手術門一開一合,黎院長從手術室走出來,身上的白大褂沾了些血跡。他摘下面上的白紗口罩,面色十分沉重。
“黎叔,怎麼樣?”顧希堯焦慮的起身,有些不耐的將手中的菸蒂丟在地上踩滅。
“希堯,你有個心理準備吧。孩子保不住了。”黎院長的聲音中帶了沉重的惋惜。懶
“……”顧希堯低頭無語,衣袖中的手掌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突起。他也知道,流了那麼多血,孩子怎麼可能還保得住。
“笑恩呢?”許久他才淡漠的開口,面色冷峻的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黎院長眉心緊擰,將手術確認單遞到顧希堯面前。“她傷的不輕,必須馬上手術。”他年紀不清,臉上都是褶皺,幾不可聞的嘆了聲。“我會盡力的,但是你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顧希堯沉默,拿着金色鋼筆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知道這個字簽下去,孩子的命就沒有了。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期待過這個孩子,這個和他血脈相連的小生命,他也曾因爲他的存在而欣喜不已。
“希堯,你們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黎院長語重心長的嘆了句。
顧希堯別過頭,暗影中,沒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黎院長沉默的轉身,他是瞭解顧希堯的,這小子脾氣倔,從不在外人面前暴露情緒。如果,他在外人面前失控了,那就證明,他是真的痛了。蟲
許久,顧希堯輕咳了一聲,手背隨意的抹了下臉頰,純金筆尖利落的在紙上落下‘顧希堯’三個字。他側身將確認書塞給黎院長,“我要笑恩,不要孩子。”他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天上依舊飄着零星的雪花,顧希堯穿着米白色大衣,雙手插兜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地上的血痕被積雪覆蓋,變得有些模糊,卻依舊紅的刺眼。他杵在笑恩發生意外的十字路口,蹙眉看着地上留下來的痕跡。
腳下的車痕沒有絲毫剎車痕跡,路口的攝像頭被蓄意破壞,很明顯,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意外。路旁邊是一大灘血,是笑恩摔倒的地方。顧希堯點燃了一根菸,冷漠的蹲在路面,一雙墨色眸子越發深諳。
雪下得越來越大,一片片厚重的雪花落下來,打落在肩頭,顧希堯不爲所動,依舊一根接着一根的吸菸,不多時,腳下便零散了許多吸盡的菸蒂。煙火忽明忽暗,映着他冷漠的俊顏,在暗夜中說不出的鬼魅。
他不敢守在手術室門外,他受夠了那種緊張的讓人窒息的感覺。最可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分明得到了,卻又殘忍的失去。
手機不斷髮出嗡鳴聲,冰藍色的屏幕上顯示着醫院的號碼。顧希堯呆愣了片刻,才顫抖的按下了接聽鍵。
“黎叔。”
“笑恩醒了,去看看她吧。”
……
病房中,笑恩安靜的躺在病牀上,目光茫然的看着天花板,臉色慘白的幾乎沒有半點血色,像一個破碎的布娃娃。
隔着透明玻璃窗,顧希堯和黎院長就站在門外。
“她醒來之後就這樣子,一句話也不說。”黎院長無奈的嘆了聲。
顧希堯沉默,他可以體諒笑恩失去孩子的心情。“她現在的身體怎麼樣?”
“她的病是心病。”黎院長無奈的說了句,語重心長的拍了拍顧希堯的肩膀。“女人都是心軟的,安慰幾句就沒事了。”
顧希堯漠然的點了點頭,身上的寒氣更甚。笑恩的性子他再瞭解不過,如果她像其他女人一樣和他哭和他鬧,他也就不用這麼擔心了。可她偏偏將什麼都悶在心裡一個人承擔,苦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顧希堯推門而入,對屋內的護士擺了擺手,護士會意,急忙走了出去,併爲他們帶上了房門。
他在笑恩牀邊坐下,拉過她微涼的手護在掌心。笑恩並沒有反抗,就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臉上沒有半分反應,依舊盯着頭頂的天花板,清澈的眸中卻茫然一片。
“乖,我在這裡守着你,睡吧。”他在她白皙的手背落下一吻,墨色瞳眸中是掩不住的心疼。
笑恩翻轉了下身體,不着痕跡的將手從他掌中抽出。她背對着他,疲累的緊閉了雙眼,一顆冰冷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笑恩用手捂住雙脣,無聲的哭泣,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不知哭了多久,竟然在渾渾噩噩中昏睡了過去。睡夢中,似乎有人溫柔的吻着她的額頭,在她耳邊低聲呢喃。
“恩恩,都過去了,我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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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笑恩小產,第二天,顧援朝和羅美娟就飛來了A市。
病房門外,顧希堯低頭站在父母面前,沉默不語。顧部長二話不說,揚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顧希堯臉上。
“老顧,你這是幹什麼啊,事情還沒弄清楚呢,你怎麼也得聽希堯解釋啊。”羅美娟拉住怒火沖天的丈夫。轉頭看向顧希堯。
“希堯,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和媽說,笑恩的孩子怎麼會突然沒有呢?”羅美娟拉着顧希堯的手臂,聲音也有些哽咽了。她天天算着日子,眼巴巴的就等着這個小孫子出世,可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有了。
顧希堯的臉色冷了幾分,推開了她拉着自己的手臂。“媽,你別問了,就當是意外吧。”
“什麼意外,笑恩那麼穩重的孩子怎麼可能會發生意外。”一聽他這話,顧援朝又火了。伸手指着希堯,年邁的身子都在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