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裳出院的那天,陽光燦爛得耀眼。
在醫院呆久了,乍然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讓本性活潑的雲裳貪婪地深吸了好幾口,惹得婆婆笑話她:“看看你,都是孩子的媽媽了,自己還像個孩子一樣。”
權均梟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伸手想捏捏雲裳的臉頰。可是她將臉一偏,幾乎是本能地躲了過去。
權均梟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好半晌才問出一句:“怎麼了?”
“沒什麼啊。”祁雲裳回頭對他淡淡地笑了笑。明媚的陽光下,她的微笑很美,可是權均梟怎麼會看不出來,她笑容裡的勉強呢?
魏婉茹看到他們這樣,馬上出來打圓場:“你看看你們,出院了趕快回家啊,總站在醫院門口做什麼?”
小兩口這才應了一聲,權均梟親自幫雲裳打開車門,手掌墊在門框上讓她上車。這個溫柔的舉動卻讓祁雲裳一愣,乍然想起那天看到權均梟這樣送鄒婉婉上車的情景。本來還覺得暖心,這樣一想,馬上就涌起一股寒意,直到權均梟自己也矮身上車,她臉上的神色還是不見半點歡喜。
寶寶有魏婉茹抱着,坐了另一輛車。這一輛車就權均梟和祁雲裳兩個人,並肩坐在後座裡,本來是親密無間的距離,可他們都能感覺到對彼此心的疏離。
面對表情冷淡的雲裳,權均梟也是不知說什麼好,車子走了一半的路,他纔開口問:“雲裳,你這幾天到底是怎麼了?我哪裡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訴我。”
告訴他……告訴他什麼呢?
祁雲裳沒辦法告訴他,她是不自信了,她還是放不下鄒婉婉的事,她害怕再次失去所以不敢愛了。如果告訴他這些,那麼她就徹底失去了最後一分自尊,那樣他會看不起她嗎?
之前因爲寶寶的事,她暫時忽略了鄒婉婉對他們的影響。但是現在圈圈平安無事,才發現那件事仍然是他們心底的一根刺,如果不說清楚,是永遠拔不出去的。
祁雲裳偏頭看了權均梟一眼,終於只是說:“沒什麼啊,是你想多了。”
權均梟也只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告訴自己慢慢來,總能打動她的。可理智上這樣想,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自己的付出可以被她看到,可以得到她的迴應。
總算回到家裡,魏婉茹他們的車子還沒到,祁雲裳下了車就等在門口。他們的別墅不在主城區,這裡風更大,權均梟不由說:“去裡面等着吧,站在風口上不好,着涼了怎麼辦?”
祁雲裳搖搖頭,眼睛只望着車子開來的方向,“你先進去吧,我等着圈圈回來就進去。”
“你……”權均梟覺得,現在雲裳一顆心都撲到孩子身上了。
他忍不住微微皺眉說:“你現在眼裡只有圈圈了是不是?”
祁雲裳偏頭望着他,詫異地皺眉說:“你這是什麼話?我是圈圈的媽媽,我愛自己的孩子難道有錯嗎?你也是孩子的父親,你難道不愛他?”
他當然也愛他,可是……權均梟一時語塞,總不能讓他告訴她,他希望她不僅愛圈圈,也要把感情分給他一點吧?他本來是個高傲的男人,哪怕現在一再把自己放低,也實在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他深呼出一口氣,終於只是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雲裳身上,然後自己轉身回了臥室。
男人的外套寬寬大大的,還帶着他特有的味道和體溫。祁雲裳感受到肩頭的溫暖,本能地把衣襟緊了緊。而當她回頭去找人的時候,只看到權均梟進門的一個背影。她沒辦法告訴他,拒絕只是因爲害怕被拒絕。
等到魏婉茹坐的車子終於到家,雲裳馬上迎上去,從婆婆懷裡接過了圈圈。本來孩子睡得正甜,這樣一抱馬上醒了過來,哇的一嗓子就哭出了聲。
雲裳馬上把他抱在懷裡細細地哄着,拍着寶寶的後背低聲說:“寶寶乖哈,我們終於回家了,媽媽來抱着你看看我們的家……”
魏婉茹在一旁看着說:“你呀……少看這麼一會,孩子又不會丟。”
祁雲裳不好意思地笑笑,“媽,我就是放心不下。”
魏婉茹是當過母親的人,當然明白雲裳的心思。她左右看了看,一邊陪着雲裳母子進屋去,一邊問道:“梟兒呢?怎麼不見他?”
“哦。”雲裳有些不自在地說,“均梟他到書房去了,可能是有事情在忙吧。”
“這孩子……”魏婉茹嘆了一口氣,上樓去了權均梟的書房。
一進門就看到權均梟站在窗口發愣,哪裡是有什麼公事?兒子這樣大了,背影寬闊挺拔,比她丈夫還要英武,可不管他長成什麼樣,在她心裡也不過是個孩子。
魏婉茹輕聲問:“老婆孩子都在樓下玩,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呢?”
權均梟這纔回過神來,“媽,你們回來了?”
“嗯。”魏婉茹也不需要他請,自顧自地在書房沙發上坐下,問道,“那會裳裳在外面等着,你怎麼不陪她?還有你自己的兒子,也不去抱抱?”
權均梟也在辦公椅上坐下來,揉着眉心說:“圈圈有他媽媽一心一意地疼呢,不用我了。”
這話裡的酸味藏都藏不住,魏婉茹當然聽出來他在埋怨什麼,笑着說:“多大的人了,難道跟自己的兒子吃醋?”
權均梟被她說得不自在,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您不陪着孫子,上我這裡來幹什麼?”
魏婉茹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裳裳的兒子她寶貝着,我自己的兒子我當然也寶貝着。你呀,看開點,這時候裳裳最需要陪伴和照顧,你這時候可別傷了她的心。”
權均梟滿口答應着,心裡卻想着,這到底是誰在傷誰的心?
晚上圈圈有保姆看着,祁雲裳還是不放心,一直陪着他睡着了纔回到房間。權均梟正倚着牀頭看報紙,看到雲裳回來,就關了大燈,拍拍身側的被子說:“今天折騰了一整天,累了吧?快過來
休息。”
“嗯。”祁雲裳應了一聲,慢吞吞地走過來。她剛剛側身躺好,就感覺權均梟的身體貼了上來,滾燙而堅硬的胸膛讓她有些緊張,用手肘往後推了推他,“你幹什麼?”
權均梟把側臉埋在她後頸間,低低地呢喃着:“我抱抱我老婆,還能幹什麼?”
“我……我現在還不行……”
這句話惹得權均梟笑出了聲,拍了拍她,好笑地說:“壞丫頭想什麼呢?我就想抱抱你,什麼都不做。”他一邊說着,大手遊弋到她小腹的位置,玩笑地說:“讓我看看,生了寶寶,你有沒有變水桶腰,嗯?”
本來不過是句玩笑話,可是這個玩笑正好碰到現在雲裳敏感的神經,她用力把他一推,沒好氣地說:“你知道我累了一天,還來說這些?我要睡覺!”
面對她突然而來的憤怒,權均梟有些疑惑,“好好的,你這是怎麼了?”
祁雲裳蜷縮着,徹底躲開了他的摟抱,只是悶悶地說:“我沒什麼,只是有點累了心情不好。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好嗎?我們先睡覺吧。”
以前權均梟也經常開雲裳的玩笑,笑話她笨,笑話她醜,笑話她胖……可是她從來也不在乎,怎麼這次……他不懂女人生育之後對身體的自卑,只覺得雲裳是有了圈圈就不在乎他了。他氣悶地哼了一聲,也翻身背對着她去睡了。
第二天權均梟來到公司,還是一大堆的事情需要他處理。這段時間陪着雲裳圈圈,公事累積了不少。雖然有權姜山坐鎮,但是他只管大事,一些細節問題還是要等着他回來親自處理。
以前權均梟對公司的人很信任,可是現在雲裳和圈圈頻繁出事,雖然解決了鄒婉婉,但是他始終覺得不能安心。他找來了跟隨多年的手下,問道:“平時派去保護雲裳的都是哪些人?把他們都換掉吧。”
雲裳在片場,雖然她拒絕了家裡的女保鏢跟着,但是權均梟派去的人卻一直在暗中保護。要不是他們的疏忽大意,雲裳也不會出那樣的事情。他的手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卻也有些猶豫:“他們不是故意的,這些人對權家的忠心,我還是可以保證的。”
權均梟說道:“我也不懷疑他們的忠心,可是他們不夠盡心。如果這次不給他們一點教訓,那麼往後呢?以後再派人去保護雲裳,他們大概就覺得這工作不重要,更不盡心了。”
“這……”
“好了!”權均梟有些不耐,本來他就是個殺伐果斷的人,都是最近受了雲裳影響,想着處處與人爲善。可是有些方面,一味的善良真的會壞事的。他揮揮手說:“就按照我說的辦,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
他話說到這樣的地步,手下只好照辦。他想了想,又說:“公司裡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有來路不清楚的,都給我找理由辭退掉。做得乾淨點,別讓這些人有察覺。”
手下知道他這是要大清洗了,也只恭恭敬敬地說:“是,權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