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波光粼粼,映着祁雲裳憔悴蒼白的臉。夏河又喊他們去拍戲,喬奈攔了下來,對雲裳說:“不如我先送你回家吧?”
回家?
祁雲裳大眼睛眨了幾下,家?她哪裡還有家?那裡的房子是權均梟的,而現在權均梟的人都不是她的了,她還要那房子做什麼?她搖了搖頭,咬着嘴脣說:“我不想回去那裡了,我要搬出去住。”
喬奈一愣,關切地勸說:“你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怎麼能一個人搬出去呢?”
“不然呢?”雲裳苦笑着反問,“難道繼續留在那裡,等着有朝一日權均梟把鄒婉婉帶回家,然後把我趕出去?”
“那……我幫你找房子?”
祁雲裳看着喬奈,這個男人已經給了她太多的幫助。但是他們關係再親密,他也不過是個外人。人生這麼長,這條路她總要學會自己走。
雲裳想了想,終於還是拒絕:“喬大哥,我現在是孩子的母親了,很多責任都需要自己扛起來。不管我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需要我爲了這個決定去付出。我總不能一直依賴你,這件事,就讓我自己解決吧。”
“可是你……”
“我知道你對我好,你真心那我當朋友,當妹妹。”雲裳打斷他將要出口的話,“如果你真的對我好,就請你相信我,我有能力走出任何困境,因爲一個母親,是最堅強的。”
剛纔還瑟瑟發抖的雲裳,此時已經是一副堅強勇敢的面孔。喬奈看向她的目光頗有幾分若有所思,祁雲裳以爲他還是不放心自己,又說:“喬大哥你放心吧,我真的沒那麼脆弱。”
喬奈這才終於點頭說:“那你一個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祁雲裳勉強笑了笑,“我會的。”她眼睛掃視一圈周圍,劇組搭起來的工具架都還在,但是今天她的狀態實在不好。難得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能記得對喬奈說:“不過今天我是真的沒辦法拍戲了。喬大哥幫我向導演道歉,今天劇組的損失,到時候我會承擔的。”
剛纔的堅強鎮定,多半也是僞裝出來的。等上了車,雲裳一個人坐在寬敞的後座上,剛纔權均梟和鄒婉婉牽手並肩的樣子,就又纏繞在了眼前。
隔着車窗玻璃,她瞪大眼睛看着倒退的街景,好像這樣就能趕走眼前權均梟的影子。這座城市這樣熱鬧,到處都是高樓林立,到處都是熙熙攘攘,可她卻只有一個人。
想到這裡,肚子裡的孩子彷彿和她有感應一般,讓她小腹一陣墜痛。她心裡一慌,連忙伸手捂住小腹,對着寶寶說道:“寶寶也疼了是不是?爸爸不要你了,沒關係,媽媽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祁雲裳揚了揚頭,把剛剛涌出來的淚水逼回去。她不能哭,哭了寶寶會心疼的。她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她的孩子,會永遠陪着她。
車子路過一家西餐廳,那樣巧,她正好看到鄒婉婉挽着權均梟的手臂走出來
。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樣子真是般配,彷彿金童玉女,刺的她心裡發痛。而向來冷酷的權均梟,臉上的表情也是溫柔如水打開了,他一身西裝革履,走在鄒婉婉前面幫她拉開車門,一隻手還細心地墊在她頭頂,生怕她碰了一下。
看到他們坐的車子絕塵而去,祁雲裳狠狠攥着拳心,突然明白了許多事。
之前權均梟出國,就有娛樂報道說鄒婉婉也不在國內。當時身邊就有人猜測,這兩個人之間或許有貓膩,但是祁雲裳從沒往這方面想過。
後來權均梟回來,她也是絲毫不知情,再次見到他,就是他和鄒婉婉手挽手的樣子了。看來,是這兩個人在國外暗生情愫,回國之後一直瞞着她罷了。
只有她像個傻子一樣,還在整天描繪着自己和權均梟的未來。殊不知,這個男人的未來裡,已經滿是別人的影子。
兩輛車堪堪錯過,權均梟似乎也看到了雲裳的影子。可是他緊緊閉了閉眼,告訴自己哪裡能有那麼巧。一定是因爲心心念念都是她,現在居然都有幻覺了。
鄒婉婉看到權均梟兀自搖了搖頭,很好奇地問:“均梟你怎麼了?”
“沒什麼。”權均梟馬上偏過頭來對她笑。
鄒婉婉又問:“剛纔我們那樣對雲裳,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權均梟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彷彿是無聲的安慰,“沒什麼過分的,我現在還沒有和她離婚,已經是便宜了她。”想了想又說:“婉婉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委屈太久的。”
鄒婉婉還享受着權均梟的“柔情蜜意”,而祁雲裳一個人回到家裡,看着眼前熟悉的陳設,彷彿還有權均梟的影子在四下裡穿梭。她再也不能忍受這樣的折磨,馬上就對家裡的保姆說:“阿姨,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行李,我要出去住。”
老阿姨還有些摸不着頭腦,關切地問:“小姐都懷孕了,還要出差嗎?”
“不是出差。”祁雲裳冷靜地說,彷彿是在說別人的事,“以後我不會住在這裡了,我要搬出去住。”
“這……”老阿姨很猶豫,“這個是不是等先生回來再說?”
那會雲裳對喬奈說,也許權均梟再過不久就要把鄒婉婉領回家。現在仔細想想,鄒婉婉怎麼會住她住過的房子?權均梟有的是錢,恐怕也不在乎這一座小別墅。他估計,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祁雲裳苦笑着說:“權先生……他恐怕不會回來了。”
老阿姨更是疑惑,“這裡是你們的家啊,他出差再久,總會回來的。”
祁雲裳不願意多對外人解釋,她對家裡的傭人一向和氣,這時候心裡煩躁,說話的口氣也忍不住重了許多。她吩咐說:“這些不是你該問的,去幫我收拾行李吧,不需要太多。”
老阿姨見她生氣,只得馬上去了。而云裳也回到房間,收拾自己貼身的衣服。權均梟買給她的那些統統留在了櫃子裡,只帶着自己買的
幾件外套。
人都不是她的了,還要他送的東西做什麼呢?
行李很快收拾好,祁雲裳叫了計程車,暫時寄住在影視城旁邊的酒店裡。坐在酒店的白色大牀上,打量着房間雪白的四壁,她覺得自己的內心和這房間一樣,都是空空蕩蕩的。
愛情總是來得太艱難,當初她愛靳舟寅,可靳舟寅心有所屬。現在她愛權均梟,可權均梟也另有她人。可是看到房間牀頭櫃上盛開的一束百合花,清新的香氣撲鼻而來,讓她瞬間有了繼續生活的勇氣。
不管現狀多麼糟糕,至少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她摸着自己的小腹,這段時間,撫摸小腹幾乎成了一個下意識的習慣。她的寶寶陪着她,她要慢慢走出權均梟的陰影,重新做回那個開朗快樂的祁雲裳。
權均梟一直都派人保護着祁雲裳,自然也知道了她搬出家裡的事。聽了這些,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對打電話報信的人說:“繼續跟着她,千萬別讓她有什麼危險。”
那人不敢多問,也只低低答應了一聲:“是。”
掛上電話,權均梟仰頭坐在沙發上,手掌擋住眼睛,彷彿這樣就能擋住內心的驚濤駭浪。
祁雲裳……
他不自覺地將那個小女人的名字呢喃出聲,那個小女人,比他想象的還要決絕。她甚至連問也不問他一聲,直接就從家裡搬了出去。想來那個地方,也從來沒有被她當成是家,所以才走的這樣乾脆,毫不留戀。
他明知道她走了,可是不能去挽留。他是個男人,他也有自尊的。如果挽留,如果要親口聽她說出靳舟寅的名字,那麼他寧可這樣默默放手。
而且他知道,雲裳就算不愛他,但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她肯定不忍心傷害他,那樣的話,她就不能走的這般乾脆。既然決定放手,那麼他再也不想讓她有什麼羈絆。
今天被她遇上自己和鄒婉婉,傷心和愧疚之後,他想的竟然是,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讓她以爲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讓她走得更加安心。這是他能送給她的最後的禮物,儘管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沉默了好久,眼看着天色都暗下來。從辦公室的落地窗望出去,整座城市霓虹閃爍,如同人間不夜天。可是再亮的燈光也照不亮他的心,因爲那個女人走了,他生活裡怎麼還會有光明?
權均梟最近都住在酒店裡,今天下樓坐上車子,司機就問:“還是回酒店麼?”
權均梟想了想,手指壓着太陽穴,疲憊地說:“回家。”
司機愣了一下,他又不耐煩地重複:“我說回家。”
司機這才連忙答應:“是。”
現在她離開了,他終於可以回去了。雖然那裡已經沒有了她,但是至少還殘留着她的氣息,還殘留着他們兩個人少得可憐的回憶。只有那裡,纔是他心裡真正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