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高度緊繃之後,乍然放鬆下來,那種感覺簡直無法形容。就是整個人都癱瘓了一般,從心裡到身體,完全沒有半分力氣。
沒有力氣思考,也沒有力氣活動。
權均梟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兒來,想要打給祁雲裳,又怕自己忍不住焦躁,跟她發脾氣,所以左思右想,還是先打給葉修戚。
葉修戚也是剛剛掛斷了雲裳的電話,再看到好兄弟的來電,知道權均梟已經清楚現在雲裳遇到了喬奈。這丫頭還妄想瞞着他,怎麼可能瞞得住?
葉修戚接起電話就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雲裳剛剛給我打過電話,把喬奈的事都告訴我了。”這句話省了權均梟的不少廢話,不等他發問,葉修戚又主動解釋了他今天晚上離開的原因。
權均梟聽了,冷笑一聲,說道:“喬奈這張網,鋪的還真是夠大。”顯然,他們都認爲,葉修戚畫廊出事,根本也是喬奈一手策劃的。
好兄弟之間,也不需要什麼廢話。葉修戚直接就說:“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喬奈做的,反正已經發生了,追究這個也沒有意思。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喬奈這次是來者不善。雲商在這裡很危險,你打算怎麼辦?”
權均梟說道:“我希望她可以儘快回來,但是我想,依着她的脾氣,估計是不會答應的。”
葉修戚苦笑着說:“你果然是很瞭解自己的老婆,剛纔我也說了,讓她儘快回國去。可是她說,她要留下來,看看喬奈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雲裳的性格什麼樣,權均梟當然都知道。另外,關於喬奈的事,他其實也有自己的考量。那個男人城府如此之深,如果不和他正面交鋒,只靠調查別的線索,恐怕真的查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在這方面,他和雲裳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們必須要和喬奈面對面,這樣纔有可能找出他的破綻來。
他只對葉修戚說:“我都想過了,我要帶着圈圈,我們一起飛過去。不管發生什麼,都有我們一家人一起面對,我不能讓雲裳一個人扛着。”
他是個父親,是個丈夫,更是個男人。這樣的時候,怎麼可能放任雲裳自己面對危險,而他自己躲在國內呢?
同樣作爲男人,葉修戚明白他的責任和擔當,只是仍舊替他擔心,不安地問:“如果你真的要過來,那麼你的公司怎麼辦?還有圈圈還那麼小,真的要帶出國,恐怕也要精心準備一下的。”
公司的確也是個大問題。
權均梟倒不是多麼在意一時的虧損,而是喬奈那邊虎視眈眈,他生怕自己一旦離開,對方馬上就要攻擊他的公司。雖然喬奈自己只是一個演員,但是他有那麼多幫手。已經知道的有麥克,就有能力搞垮他的公司。而他不知道的,說不定還有什麼商業大亨。
做生意久了,人變得格外謹慎,什麼樣的可能都要在它發生之前就想到,這樣才能未雨綢繆,防範於未然。
和雲裳比起來,公司當然算不的重要。不過公司也是他用來保護雲裳的工具,如果他權均梟一無所有,還能拿什麼來保證雲裳的安全?
剛纔也是一時着急,有些頭腦發昏,現在葉修戚提出來,他才發現真的有些爲難。
現在的權均梟,只恨自己分身乏術。
還是葉修戚爲他出了主意,說道:“居姜勳那傢伙不是在承包小島嗎?讓他先從島上下來,到你的公司那邊幫幾天忙吧。至於圈圈的事,他平時吃什麼用什麼,你都告訴我,我提前幫你在這邊安排好,那你自己就可以節省一點時間。”
平時他們之間就不會講究什麼客氣,現在是關鍵時刻,就更加不會。權均梟只是“嗯”了一聲表示知道,又說:“我總還有兩天才能過去,這邊需要安排一下。這兩天裡,還要你來幫我照顧雲裳了。”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還有,如果這兩天,那個姓靳的還要陪着雲裳,你就不要阻攔了。多一個人保護雲裳,總是更安全一些。”
葉修戚早就知道權均梟是把祁雲裳這丫頭捧在手心裡,可是也沒想到,他居然可以做到這個地步。男人對女人,一旦愛上了,總是會有一種獨佔欲。而且越是強勢的男人,獨佔欲也就越強。
權均梟這樣的男人,當然不會允許任何人來覬覦自己的妻子。葉修戚正是深知這一點,所以才一直死皮賴臉纏着雲裳,不讓靳舟寅有半點的可乘之機。
但是現在,權均梟竟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葉修戚苦笑着說:“阿梟,看來你這次是真的栽了。”
權均梟也跟着笑,“我早就栽了,原來你是今天才知道。”
掛上了葉修戚的電話,接下來該要怎麼做,權均梟的心裡已經有了底。不管前路如何危險,只要確定了方向,那就再也不會彷徨。
他把手頭的文件中,找出幾分最重要的先做好,剩下的交給秘書分門別類。秘書好奇地問道:“
權總爲什麼要弄這些呢?這些文件都是您今天需要看的呀。”
權均梟沉穩地說道:“這些文件我恐怕來不及看了,明天我要去國外,看我的太太。”他一邊說着,一邊低頭看着重要文件,然後吩咐說,“等下你就幫我把票訂好,一張頭等艙……哦不,是兩張頭等艙。”
只有他一個人帶着圈圈,總歸是不放心。他還是帶着圈圈的保姆一起去,到時候還可以多照顧他。
秘書看到老闆神色凝重,也不敢多問,點點頭就出去照辦。權均梟整理好自己辦公室的一切,也沒到下班的時間,已經吩咐司機開車回去。
回到家裡,他就吩咐保姆準備圈圈日常生活需要的東西,然後通知她明天一起出國。
保姆收拾東西的手一抖,瞪大眼睛問:“出國?小少爺年紀還這麼小,坐飛機會不會難受?”
曾經這也是他很顧慮的問題,但是現在,那點身體上的傷害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他只說道:“如果連這點難受都忍耐不了,那麼他也就沒有資格做我權均梟的兒子了。你把常用藥備足一些就好了,其他的顧慮不用有,有我在。”
身爲人家的保姆,最擔心的還是責任問題,聽權均梟這樣說,她也就放心了不少。長這麼大,還真的從來沒有出過國,這次有這樣的機會,她倒還有一點小興奮。但是擡眼看到僱主一臉凝重的表情,她強忍着不敢表現出來,只是埋頭趕快收拾東西去了。
和保姆打好了招呼,權均梟又來到嬰兒房來看圈圈。
所有的人都在擔心着,唯有這個小傢伙還是不知愁的年紀,正沒心沒肺的睡的很香。聽到開門的聲音,小傢伙雖然沒有醒來,但是小腿在被子裡蹬了幾下,調皮地把小花被子蹬到了一邊。
權均梟走過去,細細地幫他把被子蓋好,對着他自言自語一樣說:“圈圈乖,明天陪着爸爸一起去保護媽媽好不好?”
現在圈圈正發育聽力,對聲音十分敏感。雖然還不能說話,但是聽到爸爸熟悉的嗓音,還是輕輕哼了兩聲,大概是表示自己聽到了。
權均梟把他抱起來,臉上滿是身爲人父的成熟和慈愛,長着鬍渣的下巴蹭了蹭他嬌嫩的肌膚,低聲說:“明天坐飛機也許有點難受,但是我們圈圈是男子漢,一定能忍住的,你說是不是?爸爸也捨不得圈圈難受,但是如果我們不去的話,媽媽一個人在那裡會害怕的。”
也許真的有父子之間的心電感應。
圈圈聽了這些,雖然他的聲音很低,但是小傢伙居然就瞪大眼睛醒了過來。
平時圈圈在熟睡中醒來,不是餓了就是尿溼了,總是先張開嘴巴大哭一場。可是今天,他兩隻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呀眨,臉上的表情似乎是認真,並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權均梟和兒子對視了兩秒,無聲而笑,“乖兒子,你也想去保護你媽媽,是不是?你是不是也想她了?”
圈圈還不會說話,可是清晰地支吾兩聲,分明就是應答。權均梟把他放回小牀上平躺着,更加堅定了要去國外陪着祁雲裳的決心。
料理好了家裡的一切,權均梟又打給居姜勳,讓他幫忙過來照看公司。
雖然公司裡好幾個副總都是能力不俗,但是他們畢竟是來給他打工的。如果真的遇到什麼嚴重的問題,肯定是先求自保。
自己的兄弟就不同了,而且居姜勳自己身家不凡,如果真的有什麼人想做手腳,有他這個紅三代坐鎮,那些人恐怕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居姜勳聽他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馬上同意過來幫忙。但是也不放心地叮囑他說:“公司這邊交給我,你就放一百個心。但是你自己更要注意,帶着老婆孩子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千萬要小心。”
那個喬奈不是善類,聽着權均梟的敘述,他都替自己的兄弟捏一把冷汗。他生平最討厭這種背後用陰招的人。如果真的還是戰爭年代就好了,他一定直接扛出爺爺那把長槍來,一下子斃了那個傢伙。
權均梟瞭然地“嗯”了一聲,說:“你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圈圈和雲裳是我的負擔,但也是我力量的源泉。就算是爲了他們,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哎,也是。你權大少爺是什麼人,根本不需要我來杞人憂天。”居姜勳故作輕鬆地說,“也許等你一到那裡,幾句話就能套住那個喬奈。到時候直接送他進局子,以後眼不見心不煩,萬事大吉。”
居姜勳這個樂天派的調調,讓權均梟也覺得輕鬆了不少。他總算笑了笑,又說:“對了,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幫我查查那個葉子柔。之前背景一直很乾淨,我還打算好好捧捧她。只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也和喬奈攪在了一起。”
一個鄒婉婉,一個小月,現在又出來一個葉子柔。喬奈還真是神通廣大,能利用每個人的弱點,讓她們爲自己做事情。
只是不知道這個葉子柔到底和喬奈是關係,不過權均梟覺得,他
們肯定不會是真正的情侶。
居姜勳知道事情重要,也不多問,馬上也應承下來,就差拍胸脯了。他說道:“放心吧,我幫你查,肯定能把她祖上十八代都倒出來。”
居姜勳這樣的身份背景,想要調查一個小明星的資料,自然是易如反掌。權均梟很放心,終於說道:“那就……”
“哎哎哎!”不等他的話說出口,已經被居姜勳一疊聲叫喚着打斷了。他說道:“你可別和我說謝謝,真的說了別怪我和你着急!”
和葉修戚一樣的聲氣,是兄弟之間纔會有的隨性。
權均梟明知道對方看不到,可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壓着嗓子說:“好,不說,我什麼都不說,你明白就成了。”
公司的事情也安排好了,秘書也打了電話來,說是明天的機票也已經訂好了。而他把圈圈需要的一些東西用郵件發給葉修戚,他也神速地爲他辦好了。一切準備就緒,確保萬無一失之後,他纔給祁雲裳打了電話。
國外那邊正是一大清早。
祁雲裳昨晚遇到了喬奈,夜裡也是輾轉反側,把之前發生過的一切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生怕自己漏掉什麼要緊的信息。
這樣一想,一直到天色發白才睡着。她覺得自己好像只睡了一小會,就被牀頭的電話鈴聲吵醒了。
她有點起牀氣,接起電話也沒有睜眼,含含糊糊地就問:“誰呀,這麼早有什麼事?”
他這邊都要急瘋了,可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居然還能睡得着?權均梟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說道:“當然是我。”
見到喬奈的事,祁雲裳還打算瞞着權均梟,現在一聽到他的聲音,馬上就心虛的不得了。睡意一下子消弭於無形,她打起精神問:“怎麼了均梟?這麼一大早的給我打電話。”
權均梟安排好了一切,現在唯有平靜。很淡定地說道:“沒什麼,就是通知你一聲,我和圈圈明天就要到你那裡去。當地時間,明早八點,你準備一下,到時候過去接機。”
他那句“沒什麼”起了麻痹作用,祁雲裳還在睡夢中,智商沒有恢復到平常水平,迷迷糊糊“哦”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問:“什麼?你說什麼?你要和圈圈到我這裡來?你又突然發什麼瘋?”
好容易用了苦肉計才逃出來的,這男人也答應了不跟來的,現在過去了這麼久,她都答應會盡快回去了,他怎麼突然又反悔了?難道是,已經知道了?
祁雲裳想了想,又問:“均梟……是不是葉修戚告訴你什麼了?”
權均梟好氣又好笑地說:“不用修戚告訴我,我比他知道的還要早。”
“你這是什麼意思?”
權均梟說道:“雲裳,我怎麼可能真的放心讓你一個人留在那麼遠的地方?在你剛剛到那裡的時候,我就已經派了保鏢過去保護你了。他們時時刻刻都會告訴我你的行蹤,你見到了喬奈,真的以爲可以瞞住我?”
權均梟的確是喜歡在她身邊派保鏢,之前她到山區去支教,就發現了那羣保鏢。可是現在她身在國外,還以爲他鞭長莫及,沒想到這麼遠的距離,他還是安排了人在她身邊。難怪昨天晚上,葉修戚也提醒她,根本瞞不住權均梟的。
祁雲裳吞回一口惡氣,本來想埋怨他派人跟着自己,但是畢竟是自己理虧,沒辦法開口。只是嘟嚷着說:“你就那麼不放心我?”
“你自己覺得呢?你讓人放心麼?見到了喬奈,這樣危險的大事都不肯跟我說,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嗯?”
最後那個“嗯”字拖着長長的尾音,一聽他這樣說話,祁雲裳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當下還想阻止他過來,她也不敢說什麼重話,只是用以前的舊理由來壓他:“你要過來……帶着圈圈不方便呀。他還那麼小,怎麼能出遠門?”
權均梟當即反駁說:“這個你放心,我們的兒子很堅強。上次帶着他去居姜勳的小島,路途也不近,而且還坐了船,他一點事都沒有。”
“那……那你要是過來的話,你的公司怎麼辦?”
“我交給居姜勳了,一切都已經安排好。”
“可是……”祁雲裳還在抓耳撓腮地想借口,權均梟反問道:“你爲什麼那麼不希望我過去?”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擔心你的身體,擔心你的安全,擔心你的公司……但是這樣肉麻的話,祁雲裳是肯定問不出口,只反問他:“那你呢?你又是爲什麼一定要過來?”
“當然是爲了你的安全。”
“可是你不是已經派了保鏢跟着我嗎?而且我身邊還有葉修戚,有他看着我,你還不能放心嗎?”
愛情的本質就是不放心。只要不是他權均梟親自看着她。就算派來一支武裝部隊,他也是不能安心的。
權均梟說道:“好了雲裳,你就不要多說了,我的機票都訂好了,明天就飛你那裡。我也不是要和你商量的,只是通知你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