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國內比起來,英國的人文環境要寬容許多,對於同性戀情的接受度也比國內要高。但是不管在什麼樣的人文環境裡,同性戀愛畢竟是非常態的,人們並不樂意把這樣的事情公之於衆,尤其是有身份的人。
接到權均梟的電話之後,林霄馬上聯繫了國外的朋友,拜託他們注意麥克的取向問題。當時他的朋友也很詫異,開玩笑說道:“林霄,你現在不做設計了?改行當狗仔了?”
林霄無奈地解釋:“我現在很着急,你就別開我的玩笑了。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請你務必幫個忙,仔細查一查。”
之前林霄就是拜託了這位朋友,一探麥克的底細。不過當時着眼的是麥克家族的財務問題,他們總是企圖在財務上發現麥克和權均梟的敵對目的。但是一連幾天查下去,發現麥克和國內的商人幾乎沒有來往,而權均梟這邊,雖然在英國有辦事處,但是也從來沒有和麥克扯上關係。
正在一切一籌莫展的時候,又得到了這個要求。他的朋友說道:“這個事兒,可比財務問題更難查。如果麥克真的是同性戀,他不在意的話,早就公開了。可是既然沒有公開,就證明他是很在意的,是把這個事情當成隱私的。有錢人的隱私,實在不好挖出來。”
林霄也知道這事不容易,和對方說道:“那隻好麻煩你了。”
“麻煩不麻煩倒是不要緊,我只能說我盡力,不保證能給你結果。”
“嗯,我等你的消息。”
祁雲裳自從有了這個念頭,腦子裡總有種直覺,這是解開這個謎團的最大關鍵。她對這件事催的很急,過兩天就要向權均梟問一次:“讓你去調查麥克的事,到底怎麼樣了啊?這都好幾天了,怎麼還是沒有迴音?”
權均梟無奈地看着她,“哪有那麼快?這種事,又不是隨便找人問問就能知道的。”
祁雲裳嘟着嘴巴,不滿地說:“也許不等我們查出來,喬奈那邊又要出新花樣了!”
“放心。”權均梟安慰她說,“現在喬奈那裡有專人盯着,他每天做什麼,在我這裡都有詳細的報告。以前是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現在正好反過來了。我不會再給他機會傷害你,傷害我們的家的。”
可祁雲裳還是糾結在麥克的問題上,“那你再去催催林霄,讓他加緊調查啊。總這麼拖下去,我心裡還是不踏實。”
“林霄對我們來說,畢竟是外人,總這樣催人家也不好。”
“可這也是他自己的事啊!這件事牽扯到了小月,他也應該去查的。”祁雲裳說道,“你們這些男人,有時候就是太要面子了,你不去說,我去和他說。”
雖然麥克的取向算是一個突破的線索,但是權均梟始終不理解,祁雲裳爲什麼會在意到這個程度。他擺擺手說道:“你想去問你就去吧,我不管你。”
祁雲裳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送他一對白眼球,然後真的自己拿起電話打給林霄。
當時林霄正在醫院裡陪着小月,小月身體不能動,最怕的就是肌肉萎縮,所以需要時時刻刻幫她揉捏按摩,保持肌肉的活力。
這些事本來是護工可以做的,林霄給她請了最專業的護工,可是仍舊每天親自過來幫她揉捏一陣子。他在報紙上看到過新聞,說是有個昏迷的警察,植物人當了二十多年,妻子每天堅持在他耳邊說話,最後就喚醒了他。
所以他也每天來和小月說說話,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真的聽見。
祁雲裳的電話打來,他脫下無菌服到外面去聽。
剛纔撥號碼的時候不過憑着一時心急,真的通了,祁雲裳自己也覺得這樣催促人家很是突兀,於是先問道:“林霄,小月的情況好些了嗎?”
這倒也不是虛僞,她本來也記掛着小月。
林霄說道:“還是那樣子,沒有惡化就是好消息。”知道祁雲裳不該只爲了問這個,話鋒一轉,問道,“雲裳,有什麼事麼?”
近來他們關係越來越好,林霄也開始對祁雲裳直呼其名了。祁雲裳有些尷尬地說:“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麥克的事,查的怎麼樣了?有進展嗎?”
林霄嘆息着搖了搖頭,靠着醫院走廊裡雪白的牆壁,說道:“我在國外的朋友查到了麥克的幾個情人,不過……都是女人。”
“啊?”祁雲裳失望極了,難道真的是她想錯了?
林霄又說:“不過這樣也不排除他是雙性戀的可能,我的朋友還在繼續查,等有了有用的消息,我會馬上告訴你們。”林霄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曾經被他當成公主的女孩,仍舊無知無覺昏睡在那裡,他咬了咬牙,繼續說,“我一定會盡力的,你們可以放心,這也是我自己的事。”
祁雲裳並不懷疑他會盡力,她只是有些心急了。她說道:“我知道……你,你也好好照顧小月。也許她醒了,能帶我們更有價值的消息呢。”
林霄點了點頭,“我會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早一點醒過來。”
兩天之後,林霄的朋友還是一無所獲。不過把麥克情人的名單又擴充了一下,這次調查到,麥克交往過的女明星裡,有一個叫羅斯。
林霄當時只覺得失望,但是突然想起來,這位羅斯小姐曾經聯繫過他,希望他能親手幫她設計一款珠寶。本來他並不喜歡這樣私人訂製的工作,但是羅斯小姐很有誠意,幾次三番之後,他終於還是同意了,爲她設計了一款鑽石項鍊。而羅斯小姐更是非常喜歡,在之後幾個發佈會現場,都曾經戴着這條項鍊出席。
這樣說起來,林霄也和她算是有些交情。如果可以親自去問問羅斯,她身爲麥克的情人,也許知道麥克更多私人的信息。
林霄把這個想法透露給朋友,他當即否定說:“林霄,不管是中國還是國外,沒有女人願意這樣做,把自己情人的私人信息告訴別人。你難道指望,羅斯告訴你,她交往的男人其實是個雙性戀嗎?”
林霄也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但是他說:“可是我總要試一試。”
“怎麼試?難道你仗着羅斯喜歡你,對你的設計天賦很崇拜,你打算用美男計?”
美男計……
林霄聽到這幾個字,只覺得格外反感。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不是也要欺騙別人的感情?他知道被人欺騙的滋味,不會做同樣的事情。
他只是說:“那不是唯一的辦法。請你幫我訂一張飛倫敦的機票,我必須過去,和羅斯小姐談一談。或許,真的可以從她那裡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呢。”
林霄向來是個執拗的人,他的朋友沒有辦法,也只好答應:“好好好,我現在都快要成爲你的助理了,訂機票這種事也要我來做?”抱怨歸抱怨,不過還是幫他訂好了機票,然後才又回電說:“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一定要準時,我在機場接你。”
敲定了去英國的時間,林霄再次來到了醫院裡。
自從小月出事以來,他還有沒有一天和小月分開過。現在要去倫敦,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幾天。看着病牀上臉色蒼白的小月,林霄爲她掖了掖被角,苦笑着說道:“傻丫頭,如果你能醒過來,那該有多好。”
因爲他每天都要來,這裡的醫生護士都已經很熟悉他。他正在那裡和小月低聲絮語,一個小護士進來,看他這樣玉樹臨風的一個男人,可是對昏睡的女朋友這樣好,又心疼又羨慕。她拿了針筒幫小月注射過藥物,感嘆的說:“林先生,您對女朋友真是太好了。”
林霄也只是笑笑,“還不夠。”他正拿了軟毛巾幫她擦拭着胳膊,邊做邊說,“要是我真的對她好,她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
箇中艱辛不足爲外人道,他不想跟別人說太多,只對那小護士說:“明天我要出門幾天,她在這裡,就麻煩你們照顧了。”
小護士馬上說:“您放心,照顧病人這是我們的責任,我們肯定好好照顧小月小姐的。”
“那就多謝了。”
“真的沒關係。”
林霄感激地擡頭望了她一眼,說:“我想今晚留下來陪着她,可以嗎?”
小月現在是特級護理病人,照說是隻能探望不能陪牀的。小護士正猶豫着,林霄說道:“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我就要走了,想陪着她呆一晚。”
小護士只好說:“那我去問問我們護士長。”過了一會她又回來,告訴林霄護士長同意了,林霄感激地微笑了一下,仍舊客氣地說:“謝謝你們。”
自從這位小月小姐住進了病房,這裡的醫生護士們就沒有見過這位林先生笑過。今天他這樣一笑,她覺得他笑起來真好看。也是隱隱也覺得心疼,因爲這個男人,就連笑起來都那麼傷心。
林霄在醫院裡陪着小月呆了一整晚,特護病房裡隔音效果特別好,也不怕聲音傳出去打擾到別人。他就那樣和她絮絮叨叨說了一整夜的話,雖然她一直是毫無反應。
第二天要飛英國之前,林霄還是不放心,又約了祁雲裳出來。
祁雲裳以爲他是有什麼消息告訴自己,馬上從公司出來見他。他站在她的公司樓下,正吸着一支菸。
以前他從來不吸菸的,是在小月出事以後才染上了這樣的惡習。他看到祁雲裳出來,倒是很禮貌地把菸頭扔了,微笑着說:“沒有打擾你工作吧?”
“沒有沒有。”祁雲裳連聲說,看他一眼,眼睛裡帶着幾縷紅血絲,看上去很疲憊,她問道:“你來找我,怎麼不直接上去?”
曾經……林霄還做過她公司裡的技術總監呢。
顯然,林霄自己也想到了這個,當時他被小月和麥克利用,還讓祁雲裳的公司損失了一大筆。現在想起這些就覺得尷尬,赧然說道:“我還有什麼臉上去?”
祁雲裳安慰他說:“別這麼想,那些事都
已經過去了,再說,那也不是你的錯,都是喬奈……”她不想再說下去,轉而問道,“對了,你這麼急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呢?是麥克那裡,終於有消息了嗎?”
林霄說道:“麥克那裡還是沒有消息,不過已經查到了他的一個情人叫羅斯。”他把和羅斯之間的故事告訴祁雲裳,又把自己要去英國的事也告訴了她。最後說道:“我去英國,就要留下小月一個人在這裡,雖然有護士護工照顧她,但我還是不放心。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可以常常去看看她。”
小月那樣算計過祁雲裳,他也知道這請求是不情之請。但是祁雲裳馬上說:“這個你放心啊,我會經常去看看小月的。”
“嗯,那就多謝你了。”
“也不用啊!你這次去英國,本來就是我的事……哦不,應該算是我們的事。”她一句話,把他和她自己劃入了同一個陣營裡,也是在暗示他,以後可以不分彼此,不用再那麼客氣。
林霄笑了笑,彷彿有些釋然,“那好,我去辦我們的事了,祝我順利吧。”
祁雲裳用力“嗯”了一聲,說:“祝你順利!”
林霄把小月託付過她,自己就要趕着去機場。本來祁雲裳還要去送他坐飛機,但是被他攔住了。她也沒有強求,和他叮囑了幾句,也就由着他去了。
林霄離開之後,當天祁雲裳就決定去醫院看望小月。下班之後,她讓司機先不要回家,到小月住的醫院去。坐上車子纔給權均梟打電話,告訴他自己要晚一點纔回去。
本來不過就是晚一會,但是權均梟似乎格外緊張,“你去醫院幹什麼?小月有林霄照顧,你不用去。”
“林霄去英國了,幫我們去查麥克的事,他把小月託付給我的。我都滿口答應了,當然要去看看。”
可是權均梟說:“那你也別自己去,你先等着,我開車過來,咱們一起過去。”
祁雲裳好奇極了,“幹什麼這麼緊張?不過就是去看看。小月現在昏迷不醒,你還擔心她會對我做出什麼事情來麼?”
“說你想得少,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想。”他說道,“小月出事這麼久了,我就不信喬奈得不到一點消息。畢竟小月是喬奈資助過的大學生,而且當他的助理那麼久。也許喬奈良心發現,會到醫院去看她呢?就算他不去,就能保證他不派人去麼?要是遇上喬奈的人,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很危險?”
和權均梟在一起之後,後來又經歷了這麼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祁雲裳本來覺得自己變聰明瞭不少。但是現在權均梟這麼一分析,她才覺得比起這些男人來,她腦子裡的彎彎繞繞簡直少得可憐。
她垂頭喪氣地說:“我怎麼沒想到?”
權均梟已經在下樓了,他笑着說:“你要是什麼都能想到,那麼你也就不是你了。”
祁雲裳氣呼呼地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嫌棄我笨了?”
“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笨,要是真的嫌棄你,早就開始嫌棄你了。”他已經坐上了車子,低低地吩咐司機開車,繼續和祁雲裳說話,“我就是喜歡你單純,腦子裡沒有那麼算計,和你相處不覺得累。”
權均梟從來以冷酷形象示人,從來沒有在人前說過什麼“喜歡你”的話。前排的司機也從沒聽到權均梟這樣溫柔又好笑地說話,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
隔着電話,祁雲裳也聽到了那司機的笑聲,當下就有些惱羞,哼了一聲說道:“有你這樣的嗎?說我笨,還在外人面前,你的司機都笑了!”
可是權均梟似乎毫不介意,繼續說道:“人家笑的不是你笨,是我說‘喜歡你’。”
啊!
祁雲裳覺得窘極了,讓她以後還怎麼面對權均梟的司機!哦,不對,她馬上就要面對他了,因爲權均梟正在開車來接她的路上!
她紅着臉罵他:“你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你也可以學學,臉皮厚點沒什麼不好的。再說了,我們是夫妻,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祁雲裳已經不想理他了,又想到前排還坐着一個司機,可能就一字不漏的把權均梟的話都聽進去了,她更覺得大窘,乾脆掛斷了電話,暫時躲起來當鴕鳥。
權均梟的車子好,他們的公司距離又不算太遠,很快他就開車過來了。
祁雲裳正等在門口,司機停下車子就下來給她拉車門,她看到那司機刻板嚴肅的臉,頓時覺得權均梟手下的人都是和他一樣的,看上去嚴肅,其實骨子裡都很不正經。不然的話,幹什麼偷聽他們講電話,還要在那裡笑!
上了權均梟的車,他坐在後座要笑不笑地盯着她看。她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越看越笨,越招你討厭!”
權均梟好笑地把她抱住,蹭着她的脖子說:“生什麼氣呢?我怎麼會討厭你,你越笨我越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