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遲遲也從房間出來了,她聽到老許奇怪的問話,忽然想起他曾經拜託她找兒子,還給了一張照片。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怎麼把那張照片弄沒了,但她依稀記得照片上那孩子的樣子。
此時此刻,她認真地看遊雨澤的臉,好像真跟照片上的男孩兒有幾分相似。
不過遊雨澤怎麼到這裡來了?
還有老許,客廳裡還有她不認識的人,不會都是司徒清請來給她看眼睛的吧?
“孩子,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呢,你是我兒子啊。當年一場醫鬧弄的我們分開,爸爸找了你好多年。”老許老淚縱橫,終於讓他找到兒子了,他一定是他的兒子。
從他的年齡到他的長相,還有他一進門就跟他叫爸爸,都足以說明他是他兒子。
遊雨澤搖了搖頭,說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是一個下雨天我爺爺在街上撿到我的。他是一個孤寡老人,把我帶回去,我怎麼也想不起從前的事,就跟他相依爲命。”
原來他真的不記得以前了,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想起來呢?老許的手下意識的摸到了自己的褲袋,他才如夢初醒,趕忙從口袋中拿出他的照片。
“你看看,你看看,你的照片我隨時都放在身上的。你還記得小時候的樣子嗎?我這裡有照片。”
遊雨澤接過他手中的照片一看,真是他,他還記得他剛被爺爺帶回家不久,兩個人照過一張照片,就跟這上面一模一樣。而且他當時身上穿的衣服,也跟這照片上的衣服是同一件。
“這是我,我叫許曉東?”
“是啊,兒子,你是許曉東,是我的好兒子。”老許主動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他的孩子。
“爸。”遊雨澤顫顫抖抖的呼喚了一聲。
誰能想到,他們會在此相遇相認,也許是因爲親情割不斷,哪怕相隔千山萬水,失散的親人也會重聚。
司徒清和白遲遲都沒有打擾兩個人相認,他們感動地看着他們父子相認,鼻頭都有幾分酸澀。
正在他們相認的時候,司徒清的手機響了。
現在的每一個電話都極有可能是關於眼角膜的,他趕忙接了起來,是第一附屬打來的。
“司徒首長,您好!我們這裡有個出了車禍的病人,他的眼睛受了重傷,眼角膜卻完好無損,他剛剛已經同意捐贈了。請您明天就帶病人過來登記檢查,接受移植……”
“好!非常非常感謝!我明天就帶病人過來。”
“有眼角膜了?”見司徒清放下了電話,遊雨澤大聲問。
他也曾經擔心過白遲遲的眼睛,偶爾跟她提起,她總說沒什麼事。
“你主要是研究醫藥的,我是專門研究眼睛的,不比你清楚嗎?”她總是這麼跟他爭論,說什麼都不肯去檢查。
聽到她可能會失明,遊雨澤是非常非常難受的。
如果能讓他爲白遲遲做些什麼,他是極其願意的。
可惜的是就他所學,是找不到能解救她的辦法。
“是,有眼角膜了。不過我還是希望各位能給她會診一下,看看這種病能不能有其他辦法解決。”
既然來了,他們也不會輕易走。
幾個人經過仔細的研究討論,發現就他們自己現有的水平,真是對她這種情況無能爲力。
連老許都連連搖頭,他給她診了脈,正常情況下眼睛的疾病從中醫角度講都跟肝有關係。可是白遲遲的脈象上幾乎察覺不到肝有問題,她身體的總體素質還是不錯的。
至於人民醫院的眼科專家,他對這種病也是束手無策。
“只能換眼角膜了。”他們得出了統一的結論。
“換眼角膜的風險大嗎?”司徒清問人民醫院的專家。
“眼角膜上沒有血管,沒有神經,目前所有的移植中,眼角膜的移植是相對最安全的一種移植了。當然,是手術就會有風險,這一點還是要慎重的。”
“多謝您!我知道了。”司徒清跟衆人一一握手,叫羅會安把他們分別送回去。
遊雨澤卻不肯走,他請求白遲遲讓他跟在身邊。
“俞靜,讓我留下來看護你吧。你做了眼角膜移植以後,會有幾天時間不方便。光是姓司徒的一個人也應付不過來,你就讓我留下來,不然我不放心。”
“我照顧得了,你還是回去吧。”司徒清說道。
他還是不動,倔強地看着白遲遲。
“你想想,要是我生病了,你會不會走?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樣的,你讓我親眼看到你進手術室,再看到你重新恢復視力,以後你永遠不理我都沒關係。”
他們在一起相處了六年了,白遲遲和他的感情勝似姐弟,當然也瞭解他的心情。
只是她目前在司徒清家,好像留下一個男孩子也不大合適。
她不說話,司徒清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點了點頭,說道:“多謝你有這份心,既然不放心,那就留下來好了。”
第二天一早,白遲遲在衆人的陪伴下來到第一附屬醫院。先做了例行的檢查,並且把在軍區醫院的檢查結果交了上去。
“下午就手術吧。”五官科主任說道,這次的手術會由他親自上陣,爲確保萬無一失,司徒清把軍區醫院的專家也請到場了。
司徒清攥着白遲遲的小手,輕聲安慰:“你別擔心,他們都是全國一流的專家。你這手術幾乎沒什麼難度,只要今天換了眼角膜,你永遠都不用擔心你的眼睛了。”
白遲遲還像在做夢一樣,那麼難拿到的眼角膜,真的只一天時間就等到了嗎?
“手術的費用我……”我以後還你,她話說了一半,在面對司徒清疼愛的眼神時,她真的說不出疏遠的話。
不管她怎麼說自己跟他沒關係,他們相愛是事實,她總覺得跟他算的那麼清楚,會傷他的心。
“你什麼都別擔心。”
司徒清話音剛落就聽到醫院走廊上有大聲的喧譁聲。
“爲什麼不給我女兒做手術?不是有眼角膜了嗎?這眼角膜是我千求萬求求來的,你們有什麼權利把眼角膜給別人?”
“是誰?是當官的家裡人要這個眼角膜嗎?是不是?你給我解釋清楚!解釋清楚!”是一個男人激憤的吼叫聲,能聽得到有醫生在小心翼翼地給他解釋。
“情況是這樣的,因爲有病人情況比較緊急……”
“我要出去看看。”白遲遲推開了衆人,衝出門,辛小紫想拉她沒拉住。
“白癡,你別去看,你別去。”她會心軟的,她這個人有時候太善良,很吃虧的。
司徒清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不知道這個眼角膜還有特權,他只是拜託幫他尋找眼角膜的人,一定要是對方自願捐贈。
這家醫院登記要眼角膜的有三四百人,如果按照先來後到,當然輪不到白遲遲了。
看來不知不覺中,他還是以身份的原因,獲得了優先使用的特權。
這對於其他病患來說,是不是有失公平?
他思考着的同時追上了白遲遲的腳步,走廊外,一個男人正在臉紅脖子粗地衝着一個戴眼鏡的年輕醫生叫嚷。
他的身邊,一個盲人少女低聲祈求:“爸爸,別說了。千萬不要打架,不要爲了我的事打架。沒關係,我可以等的。”
戴眼鏡的醫生看起來非常無奈,他繼續對女孩兒的爸爸解釋:“對不起,其實我也不希望事情弄成這樣。您這幾年每天都要來醫院問一遍有沒有眼角膜,我都被您對女兒的這份心感動了。可我也沒有辦法,我真的沒辦法,眼角膜是有限的……”
“我知道是有限的!但是這個捐贈者是我自己說服他的,他是看到我女兒這麼小,就失明瞭不忍心才答應的。我好不容易求下來了,難道我是給別人求的?昨天下午你們都打電話通知我今天來帶女兒做手術了,忽然就又變卦了。我不服!我要找你們院領導!”
事情真的再清楚不過了,白遲遲剛要跑向那對父女,被辛小紫一把抓住了。
“你幹什麼?你別衝動,這不是無私的時候。”
白遲遲轉頭看辛小紫,同時也看了一眼司徒清,以及在場的司徒遠,遊雨澤,甚至是司徒百川夫婦。
她很感謝司徒清爲她做的這一切,可她真的沒有特權先用這眼角膜,尤其還是人家求來的東西。
“這本來就應該是他們的。看那個小女孩兒,她多可憐。她人生路還長着,她都等了好幾年了。再等下去,她恐怕就永遠沒有機會讀書,甚至沒有辦法結婚。如果非要把這個眼角膜給我移植了,我只要想起她,我就會良心不安。清,把眼角膜還給人家。你們看,我的眼睛不是還好好的嗎?我還可以等,總會有機會的。”
在場的每個人都沉默下來了,甚至連小姑娘的父親也聽到了她的話。
他只需看一眼司徒百川,司徒清和司徒遠幾個人的氣勢就能看出他們的確是有錢有勢的人,恐怕是他鬥不過的。
他也不敢真的把醫院得罪了,需要眼角膜的人那麼多,他要是犯傻,那簡直就是在給女兒斷後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