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齊焰瞪了顧念兮一眼,原先覺得這個媳婦還是知書達理的,可現在卻因爲他們出現的時機巧合了點就懷疑他們,他倒是無所謂,可他老伴心裡指不定多難過的,對顧念兮的好感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
顧念兮哪能不知道這樣說會讓他們心裡不痛快,可她現在也沒有心情哄“公婆”,見兩人不願意去酒店住,也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伯父伯母心裡不痛快被懷疑,可也請你們換位思考下,我該不該有這個懷疑。既然兩位不想住酒店,那跟我走就是了,也省的陸灝南迴家看不到你們衝我急。”
她的口氣實在很衝,像是要發泄心中的不滿,說完就走了,也不管齊焰他們能不能跟得上。
“小兮——”景緻隱約猜到了齊焰兩人的身份,擔心顧念兮夫妻兩會因爲這示弄得不愉快,衝常倩茹笑着道:“伯母,我是小兮的表姐,您叫我景緻就好了,我表妹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擔心糰子的安危纔會這樣的,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
“怎麼會呢,我們能夠明白的……”常倩茹已經做好了兒子不認她的心理準備,兒子不僅認了,語氣間還沒有一絲隔閡,他們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媳婦認不認他們這個公婆,只要兒子媳婦孫子過的好,認不認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顧家大宅。
以往熱鬧的大宅裡,現在卻是靜悄悄,一點動靜也沒有。
顧念兮面色戚然的坐在沙發上,對於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聞。
整整一個下午了,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點消息,她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大小姐你好歹吃點東西吧,要是小少爺平安回來了你卻累倒了,那小少爺誰照顧啊。”童嫂端着熱了不知多少遍的飯菜勸說着,心疼的在廚房偷抹了好幾次眼淚。
“童姨我不餓,你自己去吃吧!”顧念兮一點食慾都沒有,從回了顧家大宅後就靜靜地坐在那裡,不言不語的,嚇得童嫂都不敢離開她的身旁,深怕她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孩子你多少吃點東西吧,不然身體怎麼守得住啊!”常倩茹勸道,扯了扯一言不發的齊焰,示意他也勸說兩句。
齊焰掃了眼臉色平靜的顧念兮一眼,跟他兄弟有幾分像,但還是偏溫婉了些,不由得開口道:“想聽聽我跟你爸爸那一輩的故事嗎?”
顧念兮沉默着。
齊焰沒再看她,徑自開口,娓娓敘述着他跟顧遠航、沈漠、以及他們的大哥君天臨的故事。
顧念兮雖然一直沒有開口,心裡卻是震驚澎湃的,她是無法想象他父親曾經也是個雙手染滿血腥的人,更無法想象纖弱的母親爲了父親會做出逃婚的事情,更爲了與父親長相廝守而數十年不跟至親的家人聯絡……
這樣的感情,只有在小說或者電視劇裡纔有的情節,竟然真實的發生在了她父母的身上。
是何等的深情纔會有莫大的勇氣拋卻家人,只爲了一份未知的情感,換做是她的話,即便是再愛,恐怕也無法做到拋棄血脈至親的家人,跟一個男人遠走天涯。
“念念……”常倩茹叫了句她的名字,又恐她不開心,有些急促不安道:“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顧念兮點了點頭。
平靜過後,對於自己會懷疑陸灝南的養父母,她也覺得很不好意思。齊家二老要是真的有什麼不軌的心思,又怎麼會辛辛苦苦養大陸灝南,即便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她相信,他們也不會做出傷害糰子的事情來。
只能說,他們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了些。
“念念,你要不要給灝南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顧念兮拿出了手機,剛要按號碼,又搖了搖頭。
“怎麼了?”常倩茹知道她心裡比誰都擔心,可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陸灝南,心裡不禁有些擔心她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顧念兮嘴角扯出牽強的笑容,耐着性子解釋,“要是有了消息,灝南會打電話回來跟我說的。眼下他沒有打電話回來,應該是還沒有任何的消息,我們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不是顧念兮不焦急,只怕沒人比她更擔心糰子的安危了,可她也清楚,要是陸灝南那裡有了孩子的消息是不可能不告訴她一聲的。既然他沒有打電話跟她說,那就說明糰子眼下還是沒有任何消息的,與其她打電話過去煩他,還不如耐心點等待,讓他可以專心的去找孩子的下落……
常倩茹還想說什麼,卻被齊焰暗暗阻止了,只能按捺下勸說的話。
“伯父伯母,很晚了,你們先去休息吧!”顧念兮臉色煞白,軟軟的聲音卻不容置疑。
齊焰跟常倩茹心中縱然不願,也不好再這個時候跟她起什麼爭執。
童嫂過來帶兩人去了客房,回來後小聲道:“大小姐,齊齊焰說凡事皆都有因有果,讓你不妨想一想誰是最可疑的人,也好縮小範圍,儘快找到小少爺。”
顧念兮目光一閃。
“童姨,幾點了?”
“已經十一點多了,大小姐要吃點東西嗎?”
“我不餓,時間不早了,童姨你先去休息吧!”
顧念兮很是仔細的將可能跟她有仇的人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雖然以前她跟家裡關係很差,但頂着顧家大小姐的身份,有意無意得罪過得人也不少,若說因爲那點齲齬就綁架孩子做出違法的事情,那也不太可能。
這樣想來,還真的沒有什麼仇人。
剛要打電話給楚黎落,問下她自己是否在公事上得罪過什麼人,就聽到車子駛來的聲響,她立即跑了出去,正好看到陸灝南面色難看的走來,還捏了捏眉心,她的心涼了幾分。
“是不是沒有糰子的消息?”
“念念,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有休息?”陸灝南走近,清晰的看到了她發紅的眼圈,睫毛上沾着晶瑩的水珠,看起來剛洗過臉的樣子,心中疼的發顫,“放心吧,糰子在你腹中就經歷了那麼多危險,他是個有福氣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嗯!”顧念兮鼻音很重的應了聲,腳步沉重的進了房間,“吃飯了沒有?我去給你熱下飯菜。”
“別忙了,我沒什麼胃口。”陸灝南握着她冰涼的手,臉上浮現淺淡的笑意來,“念念,你臉色很難看,去休息一會吧!糰子是我兒子,不管如何,我都不會讓他置於危險中的。”
顧念兮怎麼會不知道他這是在安慰她,縱然他此刻也是心急如焚,卻依舊還顧及着她的心情,她又怎麼能無所顧忌的加重他的負擔,讓他在找兒子的同時還要憂心着她。
她竭力的忍者內心撕裂般的疼痛,佯裝無痛的笑着,“那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念念——”
聽到身後的叫喚聲,顧念兮加快了腳步,貝齒緊咬着脣瓣才忍住了哭意。進了衛生間,她再也忍不住,身體順着門無力的滑落,頭埋在膝蓋上,壓抑的哭聲隱隱的傳出來。
陸灝南就站在門邊,將裡面的哭聲聽得一清二楚,她的哭聲猶如針扎着他本就只對她柔軟的心。他身體繃得緊緊的,眉心緊攏,修長的手指用力的按了按眉心處,力氣直達,指尖都泛白了。一臉隱忍的表情,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
衛生間的哭聲逐漸的變小,直至聽不到,陸灝南的心卻怎麼也無法放鬆,反而更加的痠疼了……
顧念兮哭的很小聲,她不敢讓陸灝南聽到,怕他會更加的急切,以免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景緻說的對,感性可以有,在大是大非面前人還是要理智些的好。
擰開水龍頭,掬起清水潑在臉上,冰涼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看着鏡中雙目紅腫,臉色難看的自己,顧念兮忍不住悲從心來,想到糰子還在等着她這個媽媽去救,糰子需要她,她要堅強些,要做個勇敢的媽媽……想到這些,心裡的難過雖然分毫未減,人卻精神了不少。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似驚醒了陷入莫大痛苦中的陸灝南,他的臉上是說不出的痛楚,眸中情緒翻滾深沉的可怖。
“洗澡水我放好了,你快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顧念兮打開門,赫然對上他飽含痛苦的眸子,心中一驚,快速的走到他的面前,聲音慌急,“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陸灝南有些生硬的吐出兩個字,閉上眼睛,又緩緩的睜開,掩飾住眼眸深處翻滾的情緒,“別怕!我沒事,糰子也不會有事的……”
顧念兮原本只是擔心,聽他安慰的話,一顆心換亂無措又心急如焚,急的都快哭了,“陸灝南,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啊……”
“別哭……”陸灝南神情有些疲倦,嘴脣動了動,扯出一抹笑容,“我沒事,你先去休息,我洗個澡。”
語畢,進了衛生間,並關上了門。
嘴角有冰涼的東西滑過,顧念兮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觸手是一片溼冷。
想到剛纔在陸灝南眼裡看到的冷厲殘酷無情,那麼多的情緒一下子在他的眼中看到,讓她除了吃驚外,更多的卻是心痛。
今天,齊焰開口說要告訴她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可說的最多的還是陸灝南,也是從齊焰的口中,她才知道陸灝南有着怎樣的一個童年。
他剛纔之所以會有那樣的情緒,一定是想到了他小時候被綁架的事情,所以纔會一再的跟她保證,他沒有事情,糰子也不會有事的……
他看似平靜,內心還不知道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她一定不可以增加他的負擔,給他無形的壓力,即便做不到與他比肩而立,她也要讓他全無後顧之憂的在前面拼搏,給他最有力的支撐。
不敢讓陸灝南擔心,顧念兮強迫自己入睡,睡眠方法用了一個有一個,卻始終了無睡意,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糰子帶淚的小聲,彷彿在無聲的喊着‘媽媽,快來救我’,她就怎麼因爲無法安然入睡了。
然她還是太疲倦了,這一整天心神都繃的緊緊的,此時躺在牀上不自覺的就放鬆了,終是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