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漢亮正遲疑間,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他條件反射的歪歪身子,一個黑影貼着耳際劃過,重重的砸在牆上,留下個明顯的小坑,赫然是一隻鐵質筆筒!
一陣風般,周漢亮“飛”出了屋子,再待下去,小命休矣!出了門口,他長舒一口氣,再重重嘆一聲,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自己宿舍。他身影消失的剎那,辦公室門推開,周蜜康面色清冷的站在門口,眸中,帶着隱隱的歉疚……
第二天一早,倆人在操場相遇,周漢亮條件反射的瑟縮了瑟縮身子,“對不起!”扔下三個字,矯健的身影往前跑去,好大一會兒,周漢亮纔回過神兒,眼圈兒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團長道歉?是從未有過的事兒,更是他從不敢想的事兒!
若不是傷心到極致,團長也不會那樣待他,也不知道心裡緩過來了沒有……,他加快步子追上去,“團長……”開了口,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索性閉嘴,並肩隨周蜜康往前跑。
嘴角難得的往上勾了勾,視線在周漢亮臉上睃睃,周蜜康瞬時加速:“二十圈兒,跑完請你吃小紅樓的灌湯包。”
“團長……”周漢亮立時苦瓜臉,團長筒子就算你有心以吃飯向我表示歉意,也不用再加上這麼個附加條件吧?他只是晨練,又不是拉練!
……
小紅樓雅間,周蜜康和周漢亮面對面而坐,桌子中間堆了十個空籠屜,周漢亮身子後仰,滿足的摸摸明顯鼓起來的肚子:“好久沒吃這麼飽了,不花錢吃飽飯的感覺真好!唉,要是林初夏看到我現在的樣子,肯定特別羨慕!”
周蜜康淡淡瞄他一眼:“再給你來十籠屜?”
周漢亮的眼睛亮起來:“可以打包?”
“嗯,可以用肚子打包。”
周漢亮立時如撒了氣的皮球般蔫下去:“那還是算了吧,我總不能因爲貪嘴,就不要命了 。”
周蜜康站起身:“吃飽了就走。”
“團長……”
“什麼事兒?”
“沒……沒什麼事兒。”
周蜜康回頭瞄着周漢亮:“你想問我對林初夏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不是!”周漢亮嚇得趕緊擺手,“我不是要問這個,我是想問問,咱們今天的訓練計劃。”
周蜜康冷哼一聲,擡腿就出了門口,周漢亮氣得直抽自己嘴巴子,訓練計劃明明就是倆人一起制定的,他這麼說不是明擺着找抽嗎?
“團長,我的確是想問明白你對林初夏的心意,招兵的計劃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您的心意,將直接決定着我怎麼做這件事兒。”急走幾步追上週蜜康,周漢亮索性實話實說了,上報計劃什麼的,都是他起草,他實在不想妄猜聖意,重新返工。
周蜜康冷冷的瞄着他:“你不信我說的話?”
“不是……”略一猶疑,周漢亮不怕死的梗起脖子,“團長昨天的舉動,讓我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
“什麼時候我做事兒需要向你彙報了?”
看着甩手離去的周蜜康,周漢亮再次懊惱的敲腦袋,他就知道,團長心裡的坎還沒過去,爲什麼他就不能忍過這一陣子再去戳他的傷疤呢?
哎!掏出昨晚許正鴻塞給他的特招書,他又糾結了,到底要不要按照許師長的意思,把林初夏搗騰到衛生隊呢?
萬一,他領會錯了,引起團長筒子大怒,那……,他實在不敢想下去,就團長筒子那熊脾氣, 不把他生吞活剝了,也絕對能把他生剝活吞了!
……
“小姑,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你了。”看着腦袋包的只露出兩隻眼睛的林寶娟,初夏的心情簡直糟透了。
小姑林寶娟送她到大林村後返回自家的時候,被人揍了悶棍,要不是羅曉瓊的姥姥家也和小姑一個村子,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林寶娟竟是遭了這樣的毒手。
“寶娟,你爲什麼不捎信給我們?”趙玉蘭亦是一臉的愧疚,“要不是你護着初夏,向着我們家,絕對不會遇上這種事兒。”
“哎!”林寶河重重嘆一聲,看向女兒,“初夏,給你小姑跪下!”
“不用……不用……”林寶娟趕緊攔阻 ,“二哥,你這是要做什麼?我挨的這頓揍到底是不是薛國紅下的手,還不一定,二哥二嫂哪能就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就是怕你們多想我才一直沒敢通知你們,想我在村子裡做婦女主任,平時也得罪了不少人,這事兒,到底是誰做的還真是不好說。”
“初夏,跪下!”林寶河很堅持。
九零後林初夏對下跪這種事兒,實在有些排斥,不過,現在臉包成豬頭的林寶娟,十有八九是因她才變成的這樣子,使得她不自覺的腿一屈,就跪了下去。
“小姑,我林初夏發誓,這輩子,我絕對要象孝敬父母一樣孝敬您!我爹孃有的,您一定會有,我怎麼對我爹孃的,就怎麼對您!”
林寶河滿意的點了點頭,女兒現在真的是懂事兒了,不用他教,就知道他要她做的是什麼。
看着傷成這樣的小妹,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可是,偏生的又無能爲力爲她討回公道,那種痛徹心扉的痛,不經受過的人,是絕對不能理解的。
自小到大,只有小妹護着他。
大哥和三弟雖然是兄弟,可是,有什麼好事兒的時候,從來不會記得他,只有小妹,永遠不會忘了他。
兄妹四人,父母最不待見的,是他,對於這點兒,他一直很奇怪,但,卻找不到原因。
小妹是獨女的原因,父母對她很是寬容,可即便是這樣,只要遇了事兒,他和父母出現分歧的時候,小妹向來都是向着他的。
就象他對父母對他的冷淡一樣納悶,他也不明白小妹爲什麼會對他那麼好,細想一下,也不過是她小的時候,大哥和三弟都不願意帶她玩,只有他願意去哪都帶着她。
但對他而言,那種陪伴是互相的,只是每每他這樣說,小妹都是笑着搖搖頭,下次還是我行我素。
這一次的事兒又是這樣,在得知了真相後,小妹毫不猶豫的站在了他的一邊,結果,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相信,她說的什麼做婦女主任得罪人的事兒,都是爲了開解他們一家,不希望他們背上心理負擔。
現在妹妹的腦袋包着,他看不到真實的樣子,不過想想也知道,能被包成這個樣子,傷肯定不能輕了。
那天,他和趙玉蘭都沒有送女兒去小林村的想法兒,現在回想起來他和趙玉蘭都後怕的要命。
如果沒有小妹陪着,現在的後果,或者根本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初夏,起來,小姑知道你是孝順的孩子,好,小姑等着你嫁個好人家,孝敬小姑。”林寶娟往炕沿挪了挪,伸手想要扶初夏,卻因扯動傷口,一下子僵在那兒。
留意到林寶娟痛苦的表情,初夏趕緊起身,坐到她的身旁讓她靠在她的身上:“小姑,我要認您做乾孃,以後,您可要象疼女兒一樣的疼我。”
“傻孩子,小姑本來就把你當親生女兒來疼。”林寶娟往後挪挪,倚在了被子上,“以後又多了一個給我養老的閨女,二哥二嫂,這便宜我是佔定了,你們不準後悔的。”
知道她是爲了讓他們心裡的愧疚減輕一些,夫妻二人都哽了聲,同樣是親人……,如果都是這樣的親人,他們該有多幸福?
“咣!”
“當!”
兩聲巨響傳來,驚得初夏不自覺的打個哆嗦,這聲音,她太熟悉了,鐵舀子掉到鐵鍋裡的聲音,而且還必須是故意的!
家裡只有小姑和小姑的婆婆,那麼不用問也知道,做出這個舉動的,肯定是小姑的婆婆。
也就是說,先前小姑說的什麼她婆婆也可憐她們家,讓她當天給她們家送糧食,都是假的。
再直白點兒就是,這些年,小姑騙了他們!用一種假裝的幸福,讓他們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幫助。
“光吃不幹,吃白食的,見天的抱窩抱窩,也沒見你抱出個什麼崽兒來……”院子裡指桑罵槐的叫罵聲,一陣大似一陣,伴隨着的,還有母雞的咯咯聲,和跑跳聲。
可憐的母雞們,就因爲在農村太普遍,所以,就總要做替罪羊嗎?不好罵的話,全落它身上了,偏生的,他還給主人下蛋吃……
原本一直以爲妹妹嫁了個好人家的林寶河,手恨恨的砸在炕沿上:“寶娟,你這是想讓哥沒臉見你?”
趙玉蘭眼圈也紅紅的:“是啊寶娟,你這樣做,讓我和你二哥,以後還有什麼臉面面對你?”
“二哥二嫂,你們想多了,我婆婆這幾天和人吵了架,火沒處發,記性又不好,估計是忘了你們還在這兒了。”
記性不好,還能吵了架火沒處發?這謊撒的……
“小姑……”初夏也流着淚,說不出話來,不管她是不是本尊,這樣的親人,都讓她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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