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荊哲鐵了心的要立即出發,林寶河只好道:“小哲,要是一定要這會兒去,那就帶着我,你等我一小會兒,我去和你嬸兒說一聲,我有幾句話得叮囑叮囑她。”說完,他巴巴的看着對方,一副生怕對方拒絕的樣子。
荊哲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無奈的笑:“林叔,您要真當我是您乾兒子,就別和我客氣,就我這體格,您有什麼不放心的?”
荊哲身高一米八多,雖說沒有周蜜康壯實,但往那兒一站,也沒幾個人會覺得這是個好惹的,事實也是這樣,普通三五個人,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在a市住了那麼長時間,也被荊哲拉着一起晨練過,林寶河當然清楚這些:“我不是擔心你的安全,我是擔心你走岔了道兒,我跟着,是給你指道兒的。”
荊哲笑了起來:“林叔,您想一想,來的時候我有向您問路嗎?”
細想一下,林寶河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進了熟悉的地界,他就只顧着激動了,根本沒給荊哲指過路,印象中,旁人好像也沒指過路……
“對啊……”初夏也反應過來這問題,就納悶的看着荊哲,“哥,你這是第一次來我們家,怎麼會這麼熟悉?”
“賣這個房子的時候,我來過。”荊哲坦白道,。
“難怪……”初夏努力一回想,就明白過來,“我明白了,周家出事的那段時間,你有兩天不在,就是來辦這事兒吧?”
“是。”
“那我們怎麼沒見着你?”林寶河還是一臉的納悶。
“我等在村子外面。”
“小哲……”林寶河一臉的感動,他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如果再有一個閨女,他一定要讓荊哲做自家的女婿,甚至,心裡有那麼一點點的遺憾,從性格上來說,荊哲絕對比周蜜康更適合女兒……
“林叔,幫你們,是我心甘情願的,如果您總是和我客氣,我反倒覺得不自在,有種不知道以後該怎麼做才合適的感覺,甚至,還有一點點傷心,覺得您是把我當外人……”
“沒有沒有……”林寶河打斷荊哲,急的分辨,“我從來沒當你是外人,我就覺得你一個人趕夜路不方便,要是初夏是個男孩兒,還能陪你一塊兒,可她是個女娃,也不方便,我就尋思着,我陪着也是一樣的。”
“好,那是您原先的想法兒,那現在可以放心了吧?”
雖然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可是看看荊哲的表情,林寶河只好點頭:“嗯,可以放心了。”
“林叔,找張東方過來,只是爲了讓他看着他父母,避免發生咱們無法控制的意外,至於老兩口態度的扭轉,關鍵還是要看你們。
所以,您呢是一定不能離開的,待會兒等趙嬸過來了,您要和她好好商量一下對策,咱不能總讓人牽着鼻子走,是不是?”
想想是這麼回事兒,林寶河就不再堅持:“不用我一塊也行,可是你總要吃口熱乎飯再走吧?”
“張東方是個工作狂,一般會在辦公室待到九點左右纔回家,我呢就直接從飯店賣點熱乎菜上去,再帶瓶酒,和他好好聊一聊。
當時找到他的時候,他一口應了下來,並且保證這事兒辦的利利索索,可今晚他父母這樣做,他肯定特別愧疚。
這本來就是幫忙的事兒,要是真的讓他和他父母關係出現裂痕,咱們心裡也不會好受了。
所以我總得提前幫他心裡的坎兒給邁過去,這樣,明天他才能心平氣和的和他父母談,林叔您說是這個理兒吧?”
“那就快走吧。”聽明白荊哲的意思,林寶河就推着荊哲往外走,“儘早不盡晚,免得誤了。”
衆人:“……”剛纔是誰一個勁兒的攔着?
倆人在裡面的談話,胖嬸都有聽到,看到荊哲出來,就把裝着兩個飯盒網兜遞給他:“就剛炒出一個蒜薹,一個韭菜,萬一飯店關了門,你光買兩瓶酒就行。”說着又把一個熱乎乎的包袱遞給他,“這是饅頭。”
“謝謝胖嬸。”荊哲不客氣的收下,又道,“光明飯店晚上十點才關門,我到那兒是肯定來得及的,不過,胖嬸做的這飯太香了,肯定比飯店的好吃。”
胖嬸喜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手來回的搓着:“我就是瞎炒,哪有飯店做的好吃。”
羅曉瓊故意打趣她:“娘,聽您這意思是不是不想讓荊老師把飯帶走?其實您就是和他客套客套,這會兒心疼的都想從他手裡把飯盒奪回來了吧?”
“胡說八道,娘是那樣的人嗎……”胖嬸焦急的看向荊哲,“小荊,別聽這死妮子亂說,我絕對沒那意思。”
“我知道。”荊哲笑着應一聲,衝大家擺擺手,轉身往外走,“我必須趕緊走了,大家明天見。”
“路上小心點兒。”
“慢點兒開。”
林寶河和胖嬸趕緊叮囑。
一行人到了門口,正好遇到燒完炕趕過來的趙玉蘭,得知荊哲這會兒要去縣裡,她的反應和林寶河一樣,伸手就想攔,初夏趕緊扯住她:“娘,別耽誤哥的時間了,這事兒回頭我和您細說。”
雖然覺得不妥當,可是對女兒的信任,讓她沒再繼續阻攔,荊哲上車衝大家揮揮手,一溜煙的衝了出去。
“這大晚上的,也太不安全了。”趙玉蘭嘆一聲,“咱們麻煩這孩子的事兒太多了,這情份,這輩子是還不上了。”
“娘,這輩子還早着呢,您不用現在就感慨。”初夏拉着她往屋裡走,林寶河跟在娘倆後面,連連嘆氣。
初夏就回頭瞄一眼愁眉苦臉的老爹:“您老這是怎麼了?”
“你爺爺奶奶太不省心了。”
“你這話是說對了……”胖嬸迅速接話,“全村裡,就沒第二對這樣的老人,怎麼就讓你們給攤上了,唉!”
突然間,初夏就替這兩口了慶幸,要不是她成了他們的女兒,這老好人兩口子,可真就是老的不省心,少的不省心,日子可怎麼過啊!
“看你一臉的得意,有什麼好事兒,說出來聽聽?”
養氣功夫不到家,想什麼臉上完全流露了出來,心動了曉瓊筒子,衆人就齊齊看向初夏,這會兒,大家最想聽的,就是好事兒。
“我在想,我爹孃幸虧有我這麼聽話的閨女,要不然,日子怎麼過?”某人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乾脆就實話實說了。
“你……”羅曉瓊一臉無語的瞄着她,“初夏,我發現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你應該慶幸的是,幸虧你做了寶河叔和玉蘭嬸的閨女,要不然,你日子能過這麼舒坦?村子裡誰不羨慕你,還在這兒自我感覺良好呢,真是服了你了。”
初夏衝她翻個大白眼兒:“我早就慶幸我是我爹孃的閨女了,這不才剛剛想到我爹孃有我也挺幸福嘛,至於惹來你那麼一大串?討厭!”
羅曉瓊撇撇嘴:“你忘了你不省心的時候了?”
“孩子小的時候哪個省心?你還不是一樣?”
“比你省心。”
“嗯,這個我承認。”
聽聞倆人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林寶河和趙玉蘭臉上的忐忑總算是一點點的淡下去。
一直在觀察他們神色的初夏就暗暗嘆氣,看來以前正主在爹孃心裡留下的陰影,不是一般的大,要想把這陰影完全消彌掉,是一個任重而道遠的任務。
飯菜全部上桌的時候,羅剛順也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後面跟着大剛爺爺的大兒子陳建峰。
“鳳強和他媳婦吵嘴心情不好,就喝大了,送他回去他媳婦不給開門,我們好不容易勸得兩口子不再鬧騰……”一進屋,羅剛順就急着解釋他爲什麼回來晚了的事兒。
“才幾天沒見,就各套上了?”林寶河笑呵呵的看着他,“我要是再住些日子,你是不是就把我當客人了?”
“哈哈哈……”羅剛順大巴掌在林寶河肩膀上重重一拍,“寶河,你還是那個寶河。”
胖嬸冷哼一聲:“就你願意胡思亂想,還在這兒‘寶河,你還是那個寶河’,我看寶河應該這麼說,‘剛順,你已經不是那個剛順了’。”
“這婆娘……”羅剛順無奈的搖頭,脫鞋上了炕,“正好,我也沒吃飽,建新,你也上來,咱們兄弟幾個,喝兩盅。”
“我回去拿酒去,家裡有兩瓶好酒,女婿送的,我一直沒捨得喝,今天寶河回來了,高興,就把它喝了。”
“行了吧。”羅剛順一把拉住他,“你女婿送的酒再好,能有初夏女婿送的酒好?夏,剛順叔要喝你的喜酒,不會忘了給剛順叔帶吧?”
羅曉瓊就衝他老爹翻個白眼兒:“爹,您去參加婚禮的時候喝的不是喜酒?”
“兩碼事兒,原本,我應該喝了喜酒再喝回三的酒,結果,回三酒沒喝成,所以,這會兒要補上。”羅剛順振振有詞的道。
“早給您備好了。”初夏從炕沿下面的小廚子裡取出一個淺藍色瓷瓶,“這是我公公讓我帶回來給您的,他說您喜歡這個。”說着又掏一個紅色瓷瓶遞向陳建新,“建新叔,我爹給您挑的這個,嚐嚐我爹挑對了沒?”
“沾我大侄女的光,也喝上這樣的好酒了。”陳建新不自覺的吸溜口唾沫,“不用聞酒,看這瓶子就知道,我女婿買那酒,被甩百十里不止。”
“初夏公公那是……”羅剛順就往上指指,“那樣的大首長,你說,咱這兒誰家敢比?別說些有的沒的了,總之啊,咱大侄女有福,咱們都跟着沾光。”
林寶河在一邊聽着,臉上的笑意就收也收不住,以前除了他和妻子自己誇女兒,旁人都瞧不上女兒,所以,只要是誇女兒的話,他都愛聽。
倒是初夏在一邊聽的臉上火辣辣的,不過瞄一眼爹孃的表情,心裡又覺得美滋滋的。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沒提林家老兩口和張家老兩口的事兒,只是在向林寶河兩口子講述村子裡發生的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兒。
誰家娶兒媳婦了,誰家嫁閨女了,誰家生娃了,誰家吵架了……
不只林寶河和趙玉蘭,就連初夏和羅曉瓊,也聽的津津有味兒——主要是胖嬸講話太有感染力了,初夏甚至想,胖嬸不去做主持人,太可惜了。
酒足飯飽,桌子撤下去後,胖嬸主動切入了正題,“寶河,玉蘭,要是早知道你們還回那屋住,我就和張家老兩口多來往來往了。
那老兩口其實人還挺好的,原本,我和他們也是有來有往,可後來林叔林嬸總是去,我不願意遇見他們,就不怎麼去了。沒想到,就讓他們把事兒給攪和成這樣子了。”
“我大哥那邊怎麼樣?”林寶河問道,“這事兒他們也摻和了?”
“沒有,老兩口一直住在那邊,可是除了吃飯,旁的時候不是在張家,就是在寶海家,所以,關係搞的也挺僵的。”
陳建新忍不住插嘴道:“我爹那天還說,林叔林嬸也不知道是怎麼尋思的,四個孩子,好像只有小的是親生的,這叫怎麼回事兒嘛。”
“我也不知道,反正打小最不得他們心的就是我,要不是村裡人都說我是他們親生的,我還真就懷疑我是別人扔了不要的。”
羅剛順一臉無語的道:“寶河,就那老兩口的性格,你要真是別人扔了不要的,他們可能連看都不看你一眼,還會把你養那麼大?”
“這倒也是。”林寶河不好意思的笑,“那不就是胡思亂想才那麼想嘛,我當然知道不可能,不過,我也是真搞不明白他們。
你說要是因爲我沒兒子,我大哥可是有兒子的,他們對他能稍好點兒,但也不像對小海,小海這會兒是有雙胞胎,可小的時候,都沒結婚的時候,我爹孃也是最親他。
我就親眼看到我娘把東西藏出來給小海吃,我娘那人有多護食你們是知道的,所以,我活到這把年紀了,還是沒搞明白這事兒。”
一行人在家商量這事兒的時候,荊哲已經到了縣委辦公室,果然,張東方還在那兒。
“你怎麼來了?”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荊哲,張東方一臉的訝異,隨之,他就想明白了是爲什麼,臉上閃過一絲愧色,“房子這會兒還沒騰出來,真是不好意思,我前天回去了,我爹孃聽了點兒傳言,就不願意配合我。
他們畢竟是我爹孃,我也不好強行把他們帶走,就尋思着先回來給他們在鄰近的農村找好房子,到時候他們看我把錢都花了,也就不會再難爲我了。
你放心,後天肯定把房子騰出來,我這邊已經物色好了一套房子,價錢都談好了,明天去交錢,後天就可以往裡搬。”
“我還沒說話呢,你就來了這麼一大通,看來,你還真就知道我爲什麼來了。”荊哲把飯菜放在他桌上,“現在的問題是,房主今天就回來了。”
“什麼?”張東方猛的站起來,“不是應該還有四天才回來嗎?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那他們現在在哪兒?我爹孃沒對他們說什麼吧?”
“行了,先吃飯,咱們邊吃邊聊。”荊哲邊說邊把飯盒擺在桌子上,“我聞了一路子的飯香味兒了,可饞死我了。”
“你也沒吃飯?”張東方趕緊提起開水瓶往外走,“我去打熱水去。”
“好,你快點兒。”
張東方提着暖瓶回來,荊哲已經把飯菜擺好,酒倒好,笑着衝他招招手:“快來,這酒是我從家裡帶來的,你肯定喜歡。”
“荊老身體還好吧?”
“挺好,老爺子身體好,心情好,天天都樂呵呵的。”荊哲說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也算是好消息吧。”
“他們……”猶豫一下,張東方就道,“智力還是在退化?”
“沒有,最近剛做的檢查,情況還不錯,不過……”荊哲嘆一聲,“我爺爺以前有多聰明你是知道的,所以,雖然知道現在的他更快樂,可是,我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張東方也端起杯酒一飲而盡:“好人有好報,這是上天覺得老爺子太累了,故意的,你說就以前老爺子那工作法兒,身體怎麼能扛得住?”
“也是,以前我爺爺總嫌我奶奶笨,現在倒好,老兩口天天在一起,可歡樂了。”荊哲就笑起來,“是我矯情了。”
張東方再飲一杯,轉換了話題:“我爹孃的脾氣也挺倔的,要是這會兒過去,他們只會更生氣,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過去吧,就算拖,我也要把他們拖回來。”
“我這會兒過來,是想和你商量商量辦法,並不是這麼晚要你和我一起去把老爺子老太太給扯回來,我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嗎?
而且,這事兒是你在幫忙,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們家在這邊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只是沒想到,房主的父母會做出這種事兒來。
要是料到這種情況,咱們提前給老爺子老太太打打預防針就好了,我和他們雖然不認識,可是,聽我爸爸的說辭,就知道他們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只不過暫時被人利用了,你也別往心裡去,要是你真當事兒了,我可就更慚愧了,說真的,要不是怕你多想,我就明早過來了。”
“荊哲,謝謝你。”
“張叔,咱不待這樣的。”荊哲衝他舉舉酒杯,“我和您打交道是不多,可是,您和我爸熟,我們家人什麼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至於林叔和林嬸,你和他們來往一下就知道,那絕對是特別老實的兩口子,但凡有一點兒像林家老兩口說的那樣,我也不會幫忙。”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事兒我瞭解過,我爹孃是鑽了牛角尖了,或者可以說,林家老兩口洗腦的功夫太厲害了,反正,我爹孃這會兒是一點都聽不進我的話。
那天,我們一家三口去接他們,怎麼說,老兩口都聽不進去,最後甚至要以死相脅,沒辦法,我們只能先回來想辦法。
要不然,早搬出去了,說真的,我也沒想到後果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哎,以前我們過去看他們,聽老兩口總說林叔怎麼樣,林嬸怎麼樣,也沒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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