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要離開你,永遠

她的眼圈還是紅的,但是眸底卻漸漸染上某種深刻的恨意。

皇甫曜皺眉,轉過身來說:“趕緊回去躺着,還想作死是不是?”都病得站不穩了,湊什麼熱鬧。

蘭嫂也正從臥室裡跟出來,聽了皇甫曜的話,趕緊上來攙扶她。

“我要回家。”喬可遇卻推開蘭嫂的手,說着不理會衆人便往門口走。

儘管腳下虛浮,她也執意要走。在聽到酒吧裡他說的那些話之後,在聽到他用那樣的語氣談論韓少琛之後,她怎麼還能待在這裡?待在有他皇甫曜的地方?

想到這些日子跟着皇甫曜的自己,她覺得對不起韓少琛,都沒有臉再見他!

但是錯身之際,手臂又被皇甫曜緊緊捏住:“我說過,你哪也不能去。”身上連件外套都沒有穿,這樣子連社區都走不出去,不知道在瞎折騰什麼。

“放手。”她的態度也很強硬,手臂在他的掌心下扭動,儘管弄得痛,卻不肯妥協。

“大哥,你先放開她,她不舒服。”喬可遇這個樣子隨時都會倒下去,看得韓少瑋一陣陣的心疼。

他上前伸手搭在皇甫曜抓着喬可遇的手腕上,身子介入兩人之間,將喬可遇擋在身後。

“讓開。”皇甫曜看着他冷斥。自己和喬可遇之間的事,沒有他韓少瑋插手的份。

“她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真想逼死她嗎?”韓少瑋盯着他問。

他不知道皇甫曜對喬可遇是個什麼心思,是在乎還是不在乎,但是他不想看到他這樣強迫喬可遇的樣子,半點憐惜和尊重沒有。

皇甫曜也回瞪着他,重複:“讓開。”這兩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的行爲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釋,更何況是韓少瑋。

韓少瑋看着他,皇甫曜捏着喬可遇的手臂,韓少瑋抓着他的腕子。兩人對恃,誰半分也不肯退讓。

皇甫曜眸色陰鷙,另一隻手驟然出手,朝韓少瑋的臉揮了過去。韓少瑋不備狼狽地躲開,拳頭還是擦到了臉頰,身子因爲這番動作而趔趄着跌出去好遠。

皇甫曜也因爲動手,讓原本抓着喬可遇手也鬆開,她突然失去支撐,又受到韓少瑋跌出去的衝擊,一下子就栽到了地上。

韓少瑋的後背撞到了玄關處的鞋櫃,隨即穩住,怒火攻心地看向皇甫曜,又朝他還手打回來。兩人三拳兩腳地動起真格,弄得玄關處一片混亂,誰的手下也不留情。

只有蘭嫂無措地站在那裡,看到喬可遇在地上慢慢地爬起來。額頭大概磕到了地板上,一片殷紅的血跡從額角上滲出來。

“喬小姐!”蘭嫂驚呼!

喬可遇被摔得有點發懵,還沒意識到疼,只是覺得額角有點不對勁,伸手摸了一下。便疼的倒抽一口涼氣,趕緊縮回了手,看到指尖沾到了粘稠的血跡。

同時,蘭嫂的驚呼也讓打架的兩人回過神,視線全轉了過來。喬可遇坐起來的身子背對着他們,兩人都看不清她的情況,只看到她掌心裡的血跡。

皇甫曜皺眉,韓少瑋心裡咯噔了一下,兩人互瞪了眼,然後都撤回了手,還是選擇先關心喬可遇的傷勢。

皇甫曜快步上前來,一把拎起她纖細的胳膊便將人提起來。看到她額角的傷口不算深,只是周圍的肌膚也有些血暈破皮,不由鬆了口氣。便半摟半抱着她往臥室走,不忘吩咐蘭嫂:“還不趕緊打電話叫醫生過來。”

“好。”蘭嫂也慌得六神無主,應着便去打電話。

其實皇甫曜把喬可遇弄回來時,就已經發現喬可遇在發燒,他們已經打電話叫了醫生,只是這會兒還沒到而已,她只好再打電話去催。

韓少瑋腳步正想跟進去,身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安琪。第一反應便是皺眉,本來想掐斷,又想起最近託那姓韓的事,安琪對自己來說還有用,有必要安撫,便點了接聽鍵。

“少瑋,你趕緊來救我,救我。”那頭傳來安琪的尖叫聲。

“怎麼了?”韓少瑋突然有不好的預感,着急地問。

“起火了,起火了怎麼辦?”安琪驚慌失措地叫着,他聽到一系列物品掉落的聲響,那頭特別的雜亂。

“怎麼會起火?你在哪裡?”韓少瑋聽到起火,暫時將喬可遇擱在腦後。

“我在房間裡啊,本來想弄點吃的,可是……嗚……好多煙……咳咳……少瑋,快來救我。”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已經害怕的帶了哭音。

韓少瑋第一反應,便是房間裡的資料和文件。有些東西不便帶回老宅,他全擱那橦房子裡的。那本來是自己與韓少琛早年住的房子,本來以爲最安全,現在……

腦子快速運轉,也顧不得嘴上安撫安琪,他收了手機轉身便往回跑。那些東西對他來說都很重要,他幾乎賠掉了所有身家換回來的,絕不可以毀於一旦。

臥室裡,喬可遇被皇甫曜拖進去,其實她傷得並不重,只是那一下磕得她頭腦有點發懵,又加上燒得厲害,有些沒緩過神來。

皇甫曜將她粗暴地扔到牀上,便開始拿醫藥箱,將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全倒出來,將碘酒和紗布都找出,然後將她的腦袋擡高擱在自己的腿上,用棉籤沾了碘酒給她消毒。

只是剛碰到她額上的傷,喬可遇就疼得縮了一下。

“忍一下。”皇甫曜說着,手上的動作未停。

喬可遇皺着眉頭睜開眼睛,便看到自己上方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那張精緻妖孽般的臉。他的眉頭也緊皺着,眼裡映着她額間的傷口。

喬可遇卻精神恍惚,耳邊響起他曾經說過的話。他說:“如果你想到在牀上折騰她的時候,能讓死去的人都不得安寧,又怎麼會膩?”

他的聲音那些涼薄,帶着冷酷,帶着報復,帶着快意,也帶着輕蔑,如同一把刀子,在她的心口上毫不留情地劃下一道口子。

她已經很痛很痛了,他卻對着那道傷口感嘆,彷彿嫌她傷得還不夠深。所以他說:“重要?再重要也不過是個死人!”

死人!

他就那麼恨韓少琛嗎?恨到他都已經死了,他的言詞之間都不留一分尊重。恨到他死了,他都不能讓他得到安生!

喬可遇猛然坐起來,打掉了他手裡的棉籤,罵道:“滾開,不用你假好心。”

皇甫曜的腕子被揮開,棉籤輕飄飄地掉到了牀面上,碘酒在白色華貴的暗紋牀單上暈染了一滴。他臉色又陰鷙地起來,盯着披頭散髮的喬可遇,恨不得掐死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喬可遇,我已經夠容忍了,不要挑戰我的限度。”韓少琛死了,她傷心,她絕望他都由着她鬧了,只是不想她再這麼作踐自己。

喬可遇卻沒理他,爬起來下牀,又要往外走。

皇甫曜拽住她的胳膊,只覺得胸口的火要將他整個人燃燒掉,因爲這個不聽話的女人!

“滾開,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裡,我不想再看到你。”明明沒有力氣,卻還在拼命地掙扎,拼命地推搡。她不想再見到這張臉,一秒鐘都不想見到。

他是琛哥哥討厭的人,他恨着琛哥哥,所以他纔會這麼糾纏自己,這樣折磨她,只是爲了讓琛哥哥死不瞑目。

所以這一刻她恨他,恨死了這個惡劣的男人了,她不要和他待在同一個地方,不然琛哥哥再也不會原諒自己。

“喬可遇,你給我好好的待着。”他將喬可遇重新甩在牀上,身子死死地壓着她,發着狠地瞪着她,真恨不得掐死了她。

可是手掌卡在她纖細的脖子上發着抖,卻一點勁也沒用上。

“大少,醫生過來了。”蘭嫂站在門口,看着房裡的劍拔弩張的場面,猶豫地說。

皇甫曜喘着粗氣轉過頭,果然看到穿着醫師白袍的人站在蘭嫂身後,兩人的表情都很躊躇,顯然是被這副場景嚇到了。

他慢慢放開喬可遇,從牀上站起來,朝醫生點點頭說:“進來吧,幫她看一下。”

那年輕的男醫生趕緊點了頭,便快步走進來。

他將隨身的醫藥箱坐在牀上,然後拿了聽診器靠近喬可遇,手還沒碰到她,喬可遇就突然彈跳起來:“走開,我不要看,皇甫曜,我不用你假好心。”她一邊喊着一邊往牀角縮,拳打腳踢地不準別人碰她。

“喬可遇,你想死是不是?”她都不看看自己已經燒成什麼樣子了?還在跟他鬧,從來沒見過這麼不知好歹又執拗的女人。

“對,我就是想死。皇甫曜,我不想活了。我不用你的藥,不用你的錢,不住你的房子了,我死了也不要你管。”她瘋了似的大喊大叫着,皇甫曜從醫藥箱裡倒出來的藥,都被她掃到了地上。

“那我也再說一遍,你哪也別想去,你就是死也要死在這橦公寓裡。”也要死在他身邊!

喬可遇被他陰狠的聲音吼得楞了一下,隨即抓起牀頭上的東西便朝着皇甫曜砸過去,罵道:“你滾。”

她是坐着的,皇甫曜站在牀頭,使了勁也只是砸在他的肩頭上。皇甫曜沒有躲,那隻鬧鈴從他的肩頭上掉下來,直接摔到了地板上。

啪嗒一聲,報廢!

“喬小姐……”這下連蘭嫂也看不下去了。

惹毛了大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何必做得那麼絕?

“都出去!”皇甫曜的臉冷得如同寒霜,眸子諱莫如深,像是壓抑着什麼。

“大少?”蘭嫂害怕地看着他。

都知道皇甫曜的脾氣,平時雖然看着慵懶隨xing的,但是絕對沒人敢惹,這會兒喬可遇怕是要倒黴了。

皇甫曜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來,嚇得蘭嫂一哆嗦,趕緊跑出去了。只有那醫生無措地站在那裡,他不想出人命,又沒膽子阻止,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好皇甫曜也沒理他,一個箭步上前,單膝跪在牀面上,伸手就拽着喬可遇的腕子,將她整個人按在牀上。

手被他壓過頭頂,喬可遇便是瘋了一般用腿踢他。皇甫曜用腿強壓着她的雙腿,扯過牀邊隨手扔的領帶,將她的雙腕綁在了一起。

“皇甫曜,你這個畜生,你別碰我,別碰我……”她大罵着,用力地掙脫,可是她身體好的時候都反抗不過,更何況是這麼虛弱的時候。

沒一會兒,她就被綁了起來,連腳都被皇甫曜找撕開窗簾一條捆住。

那醫生正嚇得驚魂未定,就聽皇甫曜跟他說:“給她一針鎮定劑。”

醫生才恍然回過神來,趕緊將醫藥箱打開。

喬可遇嘴裡還在罵着,不斷的掙扎,可是無論自己怎麼弄,腕子的皮肉搓破,也是掙脫不掉的。皇甫曜坐在牀邊抱着她,防止她掙扎得太厲害摔下牀去。

醫生已經將藥液抽進針管裡,躊躇地走上前來,這種場面他還是第一次見,難免猶豫,萬一扎錯了可怎麼辦?

皇甫曜強壓着她一隻手臂,示意那醫生下針。

“皇甫曜,你放開我,我說了不要,不要……”她鬧的頭髮凌亂,嗓音嘶啞,滾燙的身子出一層的汗。針還沒扎進皮肉,自己已經虛脫地暈了過去。

臥室突然安靜,她癱軟在皇甫曜的臂彎裡。

“喬可遇?”皇甫曜拍了拍她的臉,確定她是真暈過去了。

那醫生也暗暗鬆了口氣,看了眼皇甫曜請示,然後將鎮定的藥物收了。

皇甫曜把她手腳上的布料解開,給她調了一個較舒適的姿勢。

醫生趕緊給她量了體溫,簡單地檢查下,便開始掛水。一切弄妥後,醫生又交待了幾句才離開。

整橦公寓突然靜下來,皇甫曜坐在牀上,從來沒覺得如此疲累。他倚在牀頭點了支菸,蘭嫂偷偷過來幾次,都見他陰鬱的臉色被籠罩在煙霧裡。

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門進來,問:“大少,已經中午了,你要不要吃點飯?”

皇甫曜聞言,動作微頓,然後搖了搖頭,衝她擺擺手示意她出去。蘭嫂無法,只能轉身出去。

皇甫曜將手裡的煙碾滅在菸灰缸裡,轉身躺在牀上。喬可遇還在睡,對着他的背可以看到小幅度的抽動。

他動手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臉和身子轉身自己,有什麼突然滑落下來,沾溼了他襯衫的衣料。那是喬可遇的眼淚,她在夢裡都在爲韓少琛哭泣。

皇甫曜從來沒覺得這麼無力過,因爲一個原本只是想玩玩的女人。他看着她脆弱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此刻已經放不下這個女子。

脣慢慢貼上她的臉,一點點吻着,酸澀的味道被捲入口腔,一如他此時心裡的滋味。

喬可遇,我到底是中了什麼毒?

沒有答案,只是窗外充足的陽光照進來,暖不了的這一室憂傷。

他輕輕拍着喬可遇的背,告訴自己再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接受韓少琛已死的事實。其實這樣也好,這樣她的心就不再希冀,不再想着離開自己,一直這樣乖乖待在自己身邊。

不知不覺,他闔上眸子,也跟着睡着。不知過了多久,才驟然睜開眼睛,看到喬可遇手上的針已經拔了,整個身子還縮在自己的懷裡,不由鬆了口氣。

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燒已經退了,心也跟着安定下來。繃緊的脣角還沒完全鬆懈,就見她仍在夢中慟哭。

脣湊上去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安慰的吻,然後慢慢下移,將那些鹹澀的淚珠一點點收入口中,一直停在她失去光澤的脣角。

喬可遇的脣在此時慢慢蠕動,他聽到她說:“琛哥哥,不要走,帶着我。”

“琛哥哥,帶我走。我不要在這裡,不要看到他。”

皇甫曜的脣僵住,不要看到他?這個他,是指自己?

“帶我走,琛哥哥,你原諒我。我再也不讓他碰,再也不會,帶我走。”哭聲越來越大,噪音裡的話雖含糊不清,大致的意思他也懂了。

是嫉妒吧?讓他的眸色變得陰鬱起來。夢裡的話最真實,她是那麼在乎韓少琛,而又那麼排斥自己。

韓少琛這是死了,如果不死,他也毫不懷疑,此刻的自己會恨不得再殺死他一次!

手掌抓着她的肩頭,卻沒有使力,終究沒有把她搖醒。手機嗡嗡的震動響起,他抓過來看了眼,然後點了接聽鍵。

“曜,有眉目了。”丁瑞的聲音傳來,有點凝重。

皇甫曜眉頭一跳,知道他是指自己當年被綁架的事。

看了一眼喬可遇,點頭說:“我馬上過來。”

去浴室衝了個澡,心情也沉甸下來許多,換了套衣服出去。

“大少。”蘭嫂還在玄關處收拾。今天這邊這麼亂,她一天也沒敢回老宅。

“我出去一趟,你煮點粥吧,她醒來也該餓了。”皇甫曜吩咐。

“好。”蘭嫂本來想說他也沒吃,但是看他應該是有事出門,終究把話忍住了。

喬可遇也不知道睡了,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皇甫曜不在房裡,公寓裡也很安靜,她就躺在牀上,這會也沒有鬧,只是睜着眼睛看天花板。

蘭嫂進來過幾次,若不是走近,根本不會發現她已經醒了過來。

“喬小姐,你餓不餓,大少吩咐我煮了點粥,你要不要吃點?”蘭嫂看着她問。

喬可遇聽到她的聲音,眼珠轉了轉,卻沒有回答。

“喬小姐?”蘭嫂又不死心地叫了一聲。

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喬可遇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簡直就是不要命的在作踐自己。

“皇甫曜呢?”她突然開口,雖然嗓音啞啞的,但是聽上去已經冷靜許多。

“大少有事出去了,喬小姐有事嗎?要不要打電話給他?”雖然以前,她覺得皇甫曜不會理會這些女人的事,但是經過這些日子來的觀察,蘭嫂覺得皇甫曜對喬可遇是很不同的。

“不用了。”喬可遇說着坐起來,掀開被子,外面的涼空氣讓她打了個顫。但她還是堅持下牀,腳下落地虛浮,她手扶着櫃子穩住。

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一身昂貴舒適的睡衣,是皇甫曜給她準備的。脣角扯了扯,眼睛又溼熱起來,她強忍着,一步步朝着換衣間走。

“喬小姐,喬小姐你想幹什麼?”蘭嫂看不懂她的心思,但是心想她纔剛醒過來而已,不能這麼折騰。

喬可遇卻充耳不聞,她扶着牆進了換衣間,在衣櫥的角落裡找到自己的衣服。還是天剛涼時穿過來的,換下來後一直遺留在這裡,只有一件長袖t恤加牛仔褲。

她將睡衣脫下來,冷空氣讓她打了個寒顫,身上立刻起了一層層細密的沙粒。她抖着身子將衣服換上,然後便往走。

“喬小姐?”蘭嫂很是無奈。

平時看着她挺溫和,挺好說話的,沒想到脾氣也這麼倔。

玄關處的鞋櫃角落裡,躺着一雙陳舊的板鞋。她從裡面拿出來,套到腳上。蘭嫂才意識到她要出門,但是想到阻止已經晚了,喬可遇已經打開門走了出去。

“喬小姐,外面冷,你好歹穿件厚點的衣服。”蘭嫂也急了,披了件外套,從客廳抽了件她回來時被皇甫曜順手扔在地上的衣服,也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外面是真的很冷,她乘電梯下來,一出公寓便感覺到刺骨的冷風迎面吹進來,鑽入身體的每一個毛孔,凍得渾身都發疼。

但是她還在一步步艱難地往社區外挪,她要離開這裡,離開皇甫曜。即便這具身子是髒的,再也配不起琛哥哥,她也不帶走皇甫曜的一件東西,不然她更沒有臉見韓少琛。

“喬小姐,你這樣不行,你的病還沒好。”蘭嫂跟在後面,着急地將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喬可遇目光觸及到那件帶着迪奧標識的鈕釦,它在社區的景觀燈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彷彿是在嘲笑自己。喬可遇反應激烈地將它扯下來扔在地上,然後繼續往前走。

皇甫曜驅車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那個纖弱而倔強的女子,每一步走得艱難而執着,都是在表明離開自己的決心。

他將車停在路邊,大步朝着她們走過來。

“喬可遇,你又發什麼瘋?”自己病成什麼樣,她不知道嗎?

喬可遇擡頭看了他一眼,倒一時沒鬧,只說:“我要離開這裡,離開你,永遠。”

“做夢!”皇甫曜捏着她的手臂,用力地往回拖。

“皇甫曜,你放手,我不要回去,我不要,你滾蛋,放開我。”喬可遇掙扎,咒罵,拳打腳踢,儘管全身已經摺騰得無力,仍然不肯妥協。

皇甫曜也怒了,直接將人扛上肩頭,任她一路鬧騰着,大步回到自己的公寓裡,然後狠狠扔回牀上。

“你要再這樣,我就鎖着你。”他指着她吼,從來沒有過的無力,因爲在乎,所以不想傷害,結果連威脅的話都變得無力起來。

喬可遇也真是折騰得沒勁了,身子被摔在牀上後,半晌緩不過勁來。她也深刻地明白,有他在,自己不可能走出這間屋子。

皇甫曜見她安靜,以爲她會妥協。便轉頭問跟進來的蘭嫂:“她吃過飯沒有?”

蘭嫂搖搖頭,看着喬可遇的眼神充滿擔心。

“去盛飯。”皇甫曜吩咐。

蘭嫂點點頭便出去了。

“你不用費心思了,我不會吃。你不放我走,我便死在這裡。如你所願,留一具死人的身子給你。皇甫曜,你不覺得倒胃口嗎?”她因爲感冒,所以眼睛裡紅紅的,但是那股倔勁一點都沒變。

“喬可遇!”他垂在身側的手攥緊,發顫,恨得咬牙切齒。

喬可遇卻對着天花板笑,不過脣角的弧度悲涼,她說:“皇甫曜,我是真的想死,死了便能見到琛哥哥了,死了就不會這麼累。”

皇甫曜冷笑:“那你媽呢?你不是孝女嗎?連你媽都不要了?”

“我姐快回來了,我知道她會過得很好。”樓少東走之前透露的訊息,讓她給自己找到了依託。

“喬小姐,吃點東西吧。”蘭嫂已經端了粥進來。

喬可遇別過頭去,看也不看。

“給我吧。”皇甫曜伸出手。

蘭嫂怕他硬來,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將碗遞給了他。

皇甫曜用湯匙試了試粥的溫度,然後坐到牀邊上,對她說:“起來。”聲線還是很冷,但是行爲是出於關心的。

喬可遇將被子矇住頭,直接選擇無視。

皇甫曜氣得將碗重重擱在桌子上,單膝跪在牀邊上,身子橫過大半個牀面,動手便去扯她的被子。

他將被子扔到地上,雙手撐着她的身側。

他的身子突然欺近,那股冷薔薇的氣息籠罩過來,此時卻只讓她厭惡。

“走開,別碰我。”她的反應過份激烈,腳踢在他下腹上,讓皇甫曜吃痛的俯下身子。

喬可遇趁機從他的身下溜出來,一邊往牀邊縮一邊叫:“皇甫曜,我不會讓你再碰我。我嫌你髒,一根手指也不准你碰。”

“嫌我髒,以前不是每天晚上都被我壓在身下?喬可遇,你早就被我染髒了,這會兒纔想來爲他守身如玉,是不是太晚了?”她爲了韓少琛排斥自己,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不,我沒有,我不知道,所以琛哥哥會原諒我,會原諒我的。”她抱着自己的雙臂,仇恨似的瞪着他。

不知道?她可真會安慰自己!菲薄的脣角劃開一抹涼薄,直叫人心驚。不過他倒是什麼也沒說,起身便出了臥室。

喬可遇縮在牀邊,凌亂的發披散下來,映着蒼白的臉色。

牀頭還擱粥,一陣陣飯菜的香味飄過來,她卻覺得泛胃,噁心感覺上涌,趴在牀沿上乾嘔起來,從昨天起就沒怎麼吃東西,所以根本也吐不出什麼,但是嘔過之後整個身子已經虛脫掉。她無力地躺在牀上,沒有心思去想明天。

甚至頹廢地想,如果不能擺脫掉皇甫曜,真這樣死掉也是好的。

恍恍惚惚地不知睡了多久,吃力地睜開眼睛。房間裡的光線大亮,刺得她趕緊閉上眼睛。手擋在額外慢慢睜開眼睛,眼珠朝窗外轉了轉,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醒了?”皇甫曜的聲音從身側傳過來,帶着一股冷森森的味道,讓她的身子一下子緊繃住。

她慢慢轉過頭,看到皇甫曜光着上半身倚坐在牀頭邊,指間一點星火閃爍。

精緻妖孽的面容恢復成一貫的慵懶,脣角扯着閒適的笑痕。充足的光線,將壁壘分明的胸膛,每一分肌膚紋理都照得分明。

但是她感覺他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又說不上來。不想深究,她別過眼睛視線落在牀尾,然後被牆上那幅突兀的照片震住。

喬可遇盯着牆上那張照片,是韓少琛的放大半身照,臉部的表情清冷,目光也是一貫的清冷,就那麼直直地與她對視着,喬可遇的臉色變得煞白。

“怎麼樣?我爲你準備的驚喜還滿意吧?”皇甫曜問,脣間吐出薄薄的煙霧。

喬可遇只覺得身子顫抖,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強撐着問:“你想幹什麼?”

皇甫曜將煙碾滅,擡起眸來,涼薄的脣劃開殘酷的弧度:“你不是說他沒看到,會原諒你的嗎?那我就讓他親眼看看。”

喬可遇意識到他話裡的意思,心一直沉下去,只有想逃開的衝動。

他卻快速越過大半個牀面過來,緊緊勾住她的腰身:“你念着的,想着的不就是他嗎?跑什麼?”

“放開,不準碰我。”女人眼中淌着淚怒罵,拼了命的掙扎。

他卻粗暴的壓住她:“你難道不想讓他看看,自己是怎麼承歡在我身下?嗯?”

他非要滅掉她心裡所有的希望和自我慰藉,他要讓她沒有一點退路,只能乖乖地待在自己身邊,這是他一貫的手段。如同上次讓汪兵韜親眼見證他們發生關係一樣,卻不知道這種方式只能把彼此的距離拉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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