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皇甫曜他的人在喬可遇的住處並沒有發現任何線過,他只覺得身心俱疲,便去了燃燼。凌晨時,一羣人在燃燼散場,皇甫曜喝得有些多,摟着方誌熠塞給他的妞兒往停車場裡去走。
聽說是個新來的,還在讀大學,留着一頭柔順的黑色長髮,穿着也算規矩,很符合他以前的口味。
“大少,先走了啊。”
“皇甫,這週末去青山滑雪,出發時給你打電話,可別到時候改主意。”
方誌熠等玩伴的車一個個調頭過來,開着窗子與他道別。皇甫曜穿着英倫風的毛呢風衣,倚在自己的銀灰色的座駕邊,還在抽着煙。與那些跟自己打招呼的人或應着聲,或點頭。
白色的煙霧繚繞着妖孽的五官,脣角雖然帶着慣常的笑,但是讓人感覺就像和他隔着天塹難逾似的。不過這副樣子,他們這幾天都已經習慣了,也沒人在意。
“大少?”眼見那些名貴的車子一輛接一輛地從身邊開走,他卻沒有開車的意思。帶出來的女伴被凍得站在邊上跺着腳發抖,凌晨的冬天特別的冷,說話時嘴裡帶出白色的呵氣。
皇甫曜聽見聲音這才瞅了她一眼,菸捲叼在嘴裡,伸手從兜裡掏出皮夾,將裡面一沓紙鈔全拿出來,砸到她的身上。
“大少什麼意思?”女孩低睨了眼地上散落的鈔票,單薄的身子站在凌晨凌厲的風裡,臉被凍得通紅。
“拿錢趕緊滾。”皇甫曜半點都不廢話,說話的時候脣齒間帶着煙霧。
“大少,我雖然很缺錢,但是我也不會平白無故拿你的東西。”女孩看着他說,眼裡卻帶着一股倔勁。皇甫曜聞言笑,眼中帶着極深諷刺,他最看不慣這種伎倆。***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還不如直接拿了錢走人痛快。
“那你就直接滾吧。”他說,語速不快,聲音也不厲,臉色卻被寒氣風化的梭角鋒利。
跟他裝,還嫩了點。
女孩果然楞住,吱唔地說:“可是方少說讓我伺候好大少……”最後的話音都含在脣齒閃,猶帶着那麼絲不甘心。
皇甫曜卻不想看這種無聊的表演,這種級別,在他過去二十多年中見得太多。
按了車子的遙控鎖,自己拉開車門邁進去。
那女孩着急的要跟上,手拽着他的車門,卻被他一個犀利的眼神嚇退在原地,手下的力道也鬆了下來。皇甫曜沒再理她,發動引擎,車子轉了彎開出去調頭,地上粉紅色的鈔票被帶起來在暗夜中翻飛,被他甩在車尾後面。
後視鏡裡,女孩遲疑地蹲下身子,手指抓着鈔票遲疑地撿起第一張。暗夜風起,身邊的紙幣吹遠了些,她的動作也越來越急,不想放過任意一張。
皇甫曜的脣角勾起嘲弄的意味,卻帶着無限疲憊。這樣的遊戲,他已經厭倦。
車子在寂靜的街道呼嘯,他將車子越開飛快,似乎在尋求極限的感官刺激,亦或只是單純的發泄,帶動的玻璃呼呼作響。
再回神時,瞰園已經近在眼前。
車子沿着寬闊的車道開進去,然後停在樓下。往上望,除了景觀燈,大部分人家的窗戶都已經漆黑,包括自己的樓層。
心情又變得壓抑而煩燥,掏出煙盒,一支接一支地抽起來,直到弄得車廂裡都是白色的煙霧,菸草濃郁的味道嗆得自己咳嗽。
伸手揮開眼前的霧氣繚繞,習慣xing的伸出手,看着空空如也的鉑金煙盒,突然覺得一陣失落。他一直以爲自己的心會像手掌間煙盒觸感般冰冷而堅硬,而事實上卻原來不是。
沉吟半晌,終於推開車門,乘着電梯回家。
“大少。”門口守夜的人對於他的晚歸已經見怪不怪。
皇甫曜卻連應都沒應,逕自開門進去。迎接他的當然是一室黑暗,伸手摸到開關,開了大燈,客廳裡終於溢滿強光,他彎腰換鞋。
一邊**服一邊往浴室裡走,途經臥室,卻發現牀上空的。動作頓住,那個總是裹着被子,背對着他的人影並不在。
心有一瞬間的慌亂,然後轉身出去,控制着腳步的速度找過客廳的沙發,影音室都不見人影,最後停在兒童房的門前。
理智回籠,才猛然想起她原本便是不在的。
慢慢伸手推開門,以往那張窄小的牀上,總是縮着她熟悉的影子。眉皺着,抱着肚子蜷成了一團。牀頭的燈,打在她瘦小的臉上,讓人見了便覺得心微微地發痛。
好多天了,他寧願早出晚歸,也不願意面對她。沒有勇氣看到那張清麗的小臉,已經瘦得一隻手掌便能蓋過,肚子卻凸得更加明顯。
指尖摸過冰涼的牀單,上面並沒有她的溫度。臉埋進枕頭裡,那股屬於她的味道也越來越淡。一如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從開始的窘迫變成憤恨、仇恨,然後徹底冰冷漠然。
她的目光,逼得他不敢直視。曾幾何時起,他連想都不敢想。
皇甫曜,原來你也有怕?
脣角牽起自嘲,他也不知道,她們怎麼就走到這一步。
目光繞過兒童房裡的擺設,猶記得都是自己一點一點精心佈置的。那時他還在等她回心轉意,還滿懷期待着他們之間的寶寶,想像他們幸福的未來。
但是一切從幾天前的失控開始轉變,不,是從那一天失控磨滅掉了最後一點希望。明明告訴自己再等等,等她對自己母親的死釋懷。
終究,還是他心太急。
“小喬兒,不要恨我……”臉埋在枕芯裡吸取她的味道,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便已是奢侈。
醫院。
接下來的幾天喬可遇都很配合,也終於被允許探視自己的寶寶。
她真的好小好小,總體重才2kg,五官都沒有長開,所以皺在了一起,不但不若足月出生的寶寶大,而且皮膚呈現不正常的黑紅色。護士說只是沒發育完全的原因,只要這段時間護理好,並不影響以後的正常發育。
喬可遇這才鬆了口氣。
只是這個早產兒卻一直閉着眼睛在沉睡,似乎睡得很香甜,喬可遇等了好久好久都不曾醒過來。只能看着她的小臉上那微弱的呼吸表情,帶着生命的跡象,不然她的心又要發緊起來。
手指隔着保溫箱描繪她小小的輪廓,雖然並不能真實的觸摸到她,卻足以令她感動的眼裡蓄滿眼淚。
“晨晨,我是媽媽,媽媽。”她嘴裡含着輕語,看着女兒腕部綁着幾條不明的管子,心就一陣陣的發疼。
都怪自己不小心,讓她這麼早就出生了,還要受這麼多的罪。
“喬小姐,你不要哭了,女人做着月子是不能哭的。孩子不是還好好的嗎?”女護工在旁邊勸。
“嗯。”喬可遇點點頭。
雖然不捨,但是還是自己的身子要緊,在護工的一再勸說下才離開。回到病房的時候,見汪兵韜已經等在病房裡。
“去看寶寶了?”汪兵韜看她眼睛紅紅的,問。
“嗯。”喬可遇點頭。
護工見兩人應該有話要說,便將喬可遇攙到病牀邊坐好,這才離開。
汪兵韜走到門口,朝外面望了望,然後將門關上。
“怎麼了?”喬可遇看他謹慎的樣子問,不由心也跟着緊張起來。
“後天便是chun節了,我必須回a市。”他父親不知道催了多少次,那邊家裡需要處理的事情與往來也多,他是推不掉的。
“入院登記的雖然是假名字,但是時間久了難保皇甫曜不會發現。我已經問過醫院,你的情況可以轉院,我打算將你和晨晨轉到軍屬醫院去。那裡有我認識的人,你且安心在那裡住着。”汪兵韜說。
他本來打算是chun節將喬可遇安排妥當,這個車禍卻將一切都打亂了。
“那晨晨的情況也可以嗎?”喬可遇不放心地問,她關心的還是寶寶的問題。
汪兵韜看着她楞了一下,然後纔將臉上的表情放鬆下來,安撫說:“放心,沒事的。”
喬可遇點點頭,報以信任的目光。
汪兵韜的動作很快,當天下午便將喬可遇轉到了那個所謂的軍屬醫院。雖然也在s市市區內,可是戒備森嚴,幾乎與外面隔離。
不知道是因爲chun節,還是醫院不同的關係,這裡總感覺清清冷冷的。尤其這層病區,似乎只有她一個病人。
汪兵韜一再保證安全,喬可遇便在這裡安心住下來,其實也別無選擇。
將母子兩人安排妥當後,汪兵韜與院方領導打了個招呼,看看錶時間不早,下午還要趕飛機回a市,便急步朝停車場趕。
“哥。”手剛搭上駕駛座的車門把,身後便傳來一聲呼喚。
他覺得有些耳熟,回過頭看到穿着醫生白袍的安陽走過來。
“你怎麼在這?”汪兵韜眸中透着微微的詫異。
據他所知,安陽近期都在專心打理家裡的生意,已經很少做手術了,而且這裡也不是私人醫院。沒有關係,不通過層層關卡是進不來的。
“程式那傢伙最近在做了一個關於早產兒實驗,讓我過來幫幫忙。”安陽回答。
“哦。”汪兵韜應的這一聲有點異常,不過口吻很恢復。又問:“快過節了,還以爲你該很忙呢。”汪兵韜隨便搭了一句,便拉開車門上去。
安陽則從副駕駛座那側上去,說:“我沒開車,正好哥捎我一段吧。”
“好。”汪兵韜倒是痛快,應着關上車門,發動引擎,車子便慢慢開出去。
“說起忙,我以爲哥比我更忙纔對,怎麼還在s市?”安陽隨口問着。
“嗯,有點事。”汪兵韜注意着前方的路況,並不怎麼在意地回答。
安陽卻瞧了他一眼,也瞧不出什麼。便試探地問:“聽說哥最近對皇甫集團很感興趣?”
汪兵韜蹙眉,側目看了他一眼,問:“你還聽說什麼?”
安陽見他這樣,心裡倒是有數,汪兵韜總是這樣,偶到在乎的問題或正事,總是比較內斂,或有所保留。他既然開口反問,便知道自己的試探“我還聽說皇甫曜好像在找一個女人。”他認真盯着汪兵韜的神色,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汪兵韜卻並沒有再說話,他的目光專注地盯着路況,臉上並沒有出現特別的表情。
車子開進安陽的公寓,汪兵韜將車停在他家樓下。
“哥,再見。我過幾天去a市給汪伯和你拜年。”安陽說着推門下車。
“安陽。”汪兵韜卻突然叫住他。
安陽回頭,等待他開口。
“皇甫曜的事,你和璐琦都不要摻和進來。”一句話便明確讓他明白,安陽與付璐琦的狀況自己的都瞭若指掌。
那個男人並不是誰都惹得起的,他知道安陽是理智的,但是付璐琦卻不是,他不希望這兩個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的發小出任何意外。
因爲既然自己知道,皇甫曜也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了,哥。”安陽應。
打小,汪兵韜身上就一種讓人服氣的氣勢。他打小就是汪兵韜的小跟班,更明白彼此的情誼,汪兵韜說這話是好意。
汪兵韜點點頭,才驅身趕去機場。
安陽上了樓,剛打開門,一個人影突然撲過來,抱着他的脖子便是一陣猛親。
安陽反感地蹙眉,使勁扯着她的手臂也沒扯開,只好任她將自己推到牆上。
付璐琦吻着他的脣,手着急拉扯着他的衣服。忙活了半天才發現他只是倚在牆上,並沒有迴應自己。
“怎麼了?”她終於停了動作,擡起眸子來看着他問。
安陽的樣子有些煩悶,聽到她的問話掀了掀脣,還是吐出兩個字:“沒事。”便推開她往房間裡去。
“你是不是厭倦我了?”付璐琦追着他進了客廳。
安陽不回答,只是坐在沙發上抽菸。
付璐琦站在那裡,臉色因爲他的冷淡而不好看,卻僵着沒有上前來。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安陽突然才擡起頭來問:“聽說你要和皇甫家那個私生子訂婚了?”
付璐琦眼眸急跳了下,隨後才走過來坐下,抽了一煙點上,回答:“這事我一直沒瞞你。”
“你到底要幹什麼?”安陽擡頭,認真地看着他問。
付璐琦以前的作爲他不是不知道,但是這個女人其實生xing單純,只是愛玩了些,所以行爲難免荒唐。但是他現在卻是動了心,所以他不希望她把自己也當成她以前那些伴侶之一,她該明白。
“我要打擊皇甫曜。”付璐琦卻回答的很乾脆。
她的心思藏不住,尤其在安陽面前,她也沒刻意隱藏過。
“璐琦姐,我已經說過了,那件事不一定是皇甫曜乾的。就算是他的乾的,也已經過去了,爲了這麼點事賠上自己的幸福值嗎?”安陽問。
他也不甘心,但是他懂得隱忍。
“就是他乾的,那些證據有假嗎?而且什麼叫就這麼點事兒?我爸氣得心臟病發,我咽不下口氣,我們付家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付璐琦也是不要命的一根筋。
“那你是一定要跟那個私生子結婚?”安陽不甘心地問,終於又扯到自己在意的話題。
“別私生子私生子的,他叫韓少瑋,是我的未婚夫。”付璐琦強調。
“好,那你去找你的未婚夫好了。”安陽受不了地叫,然後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摔下去。
他知道,她過來也不過只是在自己這裡找一下刺激,滿足她好玩的心xing。
付璐琦心裡委屈,掀了掀脣想要解釋,最終沒說什麼。將煙扔到地上,拽了單肩包便往走。
“付璐琦,我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安陽吼。
付璐琦腳步頓了一下,還是推開了門的,她側過頭說:“安陽,你知道我爲什麼選擇他,我們有共同的目標。”
“你也可以等等我,我未必不可以。”安陽痛心地看着她。
付璐琦笑笑,走出去,將門關上。
她知道安陽可以,即便現在不行,將來也必成大器。但是他那麼年輕,那麼有抱負,值得更好的女人。這種有可能會玉石俱焚的事,她不希望扯上他。
他希望男人能一帆風順下去……
這個chun節不管外面是如何熱鬧,醫院裡卻是冷冷清清的。不過喬可遇並不在意,她每天都會去看寶寶,跟她說話。
雖然她睡着的時候比較多,雖然還聽不懂自己的話,但是她還是一遍又一遍重複:“晨晨,媽媽愛你。”
這個寶寶現在是自己的支撐,看着那個小東西一天天的長大,數着她可以離開保溫箱的日子,這樣纔會覺得生活有希望。
chun節,相比起喬可遇這邊的冷清、平淡,皇甫曜這那則是如火如荼。
公司有許多的項目需要放假前安排好,各種推不掉的新年酒會,還有家族聚會等等。簡直花樣百出,層出不窮,他卻只覺得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