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你媽媽,怎麼了?”陳琳將顧盼帶到她房間之後,就順手將房門關上了。
關門的時候,砰的一下,發出很大的響聲,而且陳媽媽跟陳琳說話時兩個人臉色都很不對頭。
陳琳一下子倒在大牀上,兩眼無神的望着天花板,“生氣了唄。”
“生氣?”
顧盼記得她說過,今天她父母是和季浩南的父母做婚禮細節最後的確認,兩家父母都是老熟人了,也一直盼着他們在一起。
如今兩個人終於要修成正果了,那四個大人應該很高興纔對啊。
“吵架了。”陳琳無意識的玩弄着一個紅色的中國結,那是牀邊堆放的被套上的裝飾品。
牀上用品,屋內擺飾,還有各種小東西,整個房間,入目的都是紅色。
門窗上也都貼了大紅的喜字,陳琳要辦喜事了,她要嫁人了!
大紅是一種很俗氣的顏色,可是在中國人眼裡,這種顏色卻是最喜慶的。
陳琳的話說的沒頭沒腦,顧盼有點不明白,看她那有氣無力的樣子,是跟季浩南吵架了嗎?
明明之前兩個人還是一起去接顧盼過來的,手牽着手,笑得很甜蜜。
顧盼推着她,“別這樣,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就要做新嫁娘的人了,高興一點。”
陳琳在牀上翻了一個身,將背對着顧盼,幽幽的望着窗外。
“唯一的女兒要嫁人,我的父母自然很高興了,主張婚禮要大辦。在這裡要宴請我們兩邊的同事同學朋友,回家也要再擺一次宴席,大宴賓客。可是他的爸媽覺得浩南是二婚,大辦不好看,說領了證隨便擺幾桌請親朋好友吃頓飯就可以了。意見不合,四個大人居然能當場吵起來,也不想想,加起來都二百多歲了呢。”重又將身子轉過來,陳琳認真的問顧盼:“盼盼,是我要結婚,又不是他們結婚,熱乎個什麼勁?”
“你說的什麼傻話,伯父伯母也是關心你啊。”除了這個,顧盼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可是結婚,卻牽扯到兩大家子了。
當初她和夏亦初結婚的時候,她去接爸爸,卻被他的態度所傷,最終只是打了一個電話通知。
夏家在這邊有頭有臉,夏爸爸精力又旺盛過頭,都是他一手操辦的,當時倒沒覺得有什麼麻煩矛盾之類的。
反正是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顧盼累得要死,而且結婚當天還沒吃飽飯,洞房之前她就老公大人抱怨着:“天,累死我了,這種場合,經歷一次就可以了。”
夏亦初板着臉,很嚴肅的教訓她:“胡說什麼呢,難不成你想嫁第二次啊?”
還真被他的烏鴉嘴說中了啊。
“你們之前沒有商量好嗎?明天就是好日子了,怎麼現在伯父伯母纔來較真?”
騰地一下,陳琳從牀上一躍而起:“哼,還不是他們搞得鬼,之前我打電話回去的時候,說什麼女兒大了,凡事自己拿主意就可以了。一直到前幾天纔過來的,本來我和浩南都覺得,日子是自己在過,婚是結給別人看的,何必爲了別人的目光爲難自己?浩南的房子是按揭買的,每個月要還四五千塊的房貸,壓力很大的,因此我們沒打算顯擺搞什麼隆重的婚禮。本來我們的打算就是領了證吃餐飯就算結婚了,跟他父母也都是這麼說的。結果我老爹老孃來了之後,把我破口大罵,說一輩子的大事怎麼能寒酸?他們覺得,如果嫁女兒嫁得太廉價,會被人笑話的。又說什麼,婚禮辦得不好,女兒嫁輕了,以後婆家的人就會覺得我好欺負了。說到底,還是面子作祟,我爸爸當了一輩子的書記,嫁女兒如果不大一番辦詔告天下,他就覺得我是在偷偷摸摸的給他丟臉了。”
本來是要跟她說一些體己話,說一些爲人婦的經驗,結果,陳琳的最後一個單身夜都在抱怨中度過了。
她說,老頭老太太抱怨的要死,嫌浩南小氣寒酸,四位數的彩禮錢居然也拿得出手。
明明就是他們看好季浩南,催促着他們快點結婚,怎麼現在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陳琳又說,老頭子嫌新房太小了,總共才70個平方,以後有了小孩或者家裡來了客人都沒有地方住了。
也不想想,這裡哪比老家,房價要好幾萬一個平方,能有這麼一個屬於自己的蝸居就很不錯了,難不成老頭子還想他們買大別墅,去搶銀行啊?
又說,老孃覺得婚紗不好看,白色的不吉利,傢俱買的太少了,電器不齊全云云。
陳琳的父母說這些話,是站在女方角度考慮問題的,作爲男方家長,季浩南的父母自然是有不同意見的。
我們浩南辛苦工作這麼多年,才攢了三十萬的首付,能買得起這個房子就很不容易了,希望你們能諒解支持他。
難道,去借錢辦一個風光盛大的婚禮,結婚以後再還債?
你們是要閨女以後過這樣的日子嗎,一嫁過來就欠了一屁股債?
這是季浩南父母的原話,最後季浩南的媽媽甚至來了一句:“老陳,你們到底是要嫁女兒,還是要賣女兒啊?”
這句話就是導火索,終於,四隻過兩百歲的大人不再顧及臉面,在飯店就大吵了起來。就是這些瑣碎的事情,嘮嘮叨叨的,陳琳唸叨了一個晚上。
到了最後,顧盼好笑的問着她:“那他們到底什麼意思,不要你嫁給他了?那明天的婚還結不結啊?”
一個抱枕扔了過來,陳琳還覺得不解氣,人也撲了過來,“好你個顧盼,見不得我幸福是不是。”
雙手不停的在她身上動作着,撓她的癢癢。
一邊笑着一邊躲開,顧盼趕緊求饒:“好琳琳,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問問嘛。”
笑着鬧着,累了,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大牀上。
“說真的,盼盼,我今天的心情很糟糕,差點就準備拍案而起大吼一句:‘吵什麼吵,老孃不嫁了。’我們只是單純的想要在一起,結婚是讓其合法化的途徑,爲什麼我爸媽要搞得這麼複雜?”
顧盼也不知道,中國的婚嫁習俗一向都很紛繁複雜的,他們那裡甚至還有一句老話叫做“擡頭嫁女,低頭娶親。”
所以,婚嫁之前,女方家長總是會諸多挑剔的。
臨睡覺之前,陳琳得出了一個結論:她是昏了頭纔想着要結婚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昏就婚了吧。
當然了,第二天,婚禮照舊。
陳琳的父母看見了季浩南的父母,笑得那叫親切啊,好像之前的劇烈爭執都只是陳琳說給顧盼聽的笑話。
折中,沒有依從陳家父母大辦的心願也沒有一切從簡,他們的婚禮是在教堂裡舉行的。顧盼驚訝的是,在女方的賓客之中她居然也看到夏亦初。
“你怎麼來了,之前也沒聽你說過啊。”
“我也是陳琳的學長,來參加學妹的婚禮是很正常的啊。”夏亦初說着,忽而詭異的一笑,在顧盼耳邊低語:“盼盼,我有一個驚喜要給你,如果提前讓你知道,就不叫驚喜了。”
顧盼一愣,正準備問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婚禮開始了。
當莊嚴肅穆的婚禮進行曲響起之後,陳父牽着陳琳走進教堂,然後將陳琳的手放在季浩南手上,對他說:“以後,小琳就交給你了。”
當神父問季浩南,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爲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季浩南望着陳琳,很肯定很大聲的說:“我願意”的時候,顧盼的眼睛溼潤了。
明知誓言不可信,可這也是一個期盼,如果連這個最神聖的期盼都沒有,生命中還能剩下什麼呢?
看着他們結婚的場景,陳琳臉上甜蜜而幸福的微笑,顧盼將憧憬的目光投向了夏亦初。
他根本就沒有看見她,正在東張西望着,不知道找什麼。
婚禮進行完畢之後,他們一起在教堂外面圍着新人說笑,除了他們兩個人的同事,今天也來了許多的同學,甚至有好多是從外地趕來的。
不得不敬佩陳琳的交際能力了,除了他們的同學,還有許多學長是夏亦初那一屆的呢。這時,夏亦初突然走了出來,站在人羣正中心。
夏亦初走到人羣的正中心,突然很慎重的說:“借用一下陳同學的婚禮的機會,夏某想做點私事,耽誤一點大家的寶貴時間。”
然後,就見他的手一揮,剛剛還熙熙攘攘的人羣安靜了下來。
一些同學走了出來,慢慢的聚集起來,到夏亦初的身後。
人數不少,排起來有好長的一條隊伍了,他們的面容都非常的熟悉,都是顧盼曾經的同學或者學長。
變戲法似的,每個人手上都拿出一隻嬌豔欲滴的紅玫瑰,然後,這隻隊伍的領頭人正是當年她們寢室的大姐。
她笑嘻嘻的走到顧盼的面前,將手中的玫瑰遞給顧盼,“顧盼,嫁給夏亦初吧。”
而後,走到一邊,她身後的人也跟着上前一步,同樣將玫瑰遞給顧盼,“顧盼,嫁給夏亦初吧。”
第三個,第四個……顧盼的雙手捧滿了鮮花,都拿不了了,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一共能收到99朵花,九十九個同學對她說這句話。
這個場景簡直就是太熟悉了,一模一樣的畫面,一模一樣的對白;甚至於,連那些面容,也都是一模一樣的。
當年,畢業之前,夏亦初也是這麼向她求婚的,找了九十九個同學一起對她進行疲勞轟炸。
於是,她就昏了頭答應了他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