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重新見到了紀嫣然,她還是跟從前一樣的巧笑嫣然,甚至會跟他說對不起,說以前她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爲什麼要這麼說,難道以前他——今天無可避免的,會想起以前的許多事情,本就心情沉重,結果現在被蘇婷這麼一鬧,更加是不知道如何處置了。
蘇婷卻還在劇烈的掙扎,嘴裡不依不饒的在說着:“不,我不要,不要你……“
這樣的話,凌瀟然真的不想再聽見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顧不得此刻的地點不太合適,鬆開對蘇婷的鉗制之後,鎖緊她的腰肢,擡高她的下巴,傾身,用力的朝着她的脣吻了下去。
非常的用力,像是在啃咬,似乎是在宣泄着,他此刻的怒火,亦或是——強烈的不安。也是想,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這樣的蘇婷,讓凌瀟然看着難受,特別是她剛纔說的那些話,給他的感覺好像就是,她又要離開他了。
過了好久,凌瀟然才放開了蘇婷,只是還沒等他完全的放開手,蘇婷卻出其不意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柔軟的脣舌貼過來,她沒有控制好力道,幾乎是慌不擇路的,牙齒將他的下脣都咬出血來了。
凌瀟然愣了一下,終於,鬆開了對她肩膀的鉗制。
蘇婷茫然的與他對視着,一雙眼睛,幾乎是找不到焦距了。過了一會兒,纔看到他那被她咬破的下脣,低着頭,終於是用力的哭出聲了,”瀟然,你,你別對我太好。”
對她好,真的能好一輩子嗎?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人是外婆,可是也早早的離開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着別人的責罵。
在她好不容易學會了堅強的一個人活着,他又非要打破她的心防,如果有一天,再一次的,她又被拋棄了,還能存活下去嗎?
挨着門板,她的身子是在瑟瑟發抖着。
“蘇婷,”凌瀟然扶穩她,聲音也幾乎是在顫抖,“我們,我們談一談,好嗎?”
是的,談一談,在這樣的夜晚,他覺得非常有必要,在他、她,都想起了那些傷心的往事,開始懷疑生活的時候。
而且有些事情,凌瀟然也覺得,是該跟她說個清楚了。他明白,紀嫣然回來了,之後,念馨也會回來,無論如何,那也是凌家的骨血,只怕以後的日子不會這麼平靜了。
他覺得,無論如何,也應該先好好的跟蘇婷談一談的。
蘇婷躺在牀上,靜靜的,雙眼一直就這麼的瞪着天花板,任由身邊的人伺候。
不過要說呢,這首長大人,還真不是伺候人的樣子啊。
他拿着溫熱的毛巾,擦拭着她哭得亂七八糟小花貓似的臉頰,可是用的力氣太大,把她的臉都給擦疼了,紅彤彤的。
房間裡的大燈光着,只留下牀頭那昏暗的壁燈,又是調到了最爲昏暗的光線,凌瀟然低着頭,此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在她喊疼之後,他的動作要輕柔了許多。
輕柔而剋制,十分的內斂,凌瀟然是小心翼翼的,因爲剛纔他把她弄疼了,雖然,她之前的話語也讓他痛了,可他是男人,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能跟小女人計較呢?
而且,今晚的蘇婷,讓他有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如果是一個撒嬌哭鬧的孩子,就像他們的寶貝兒子,他哭了,他哄一下就好了,可惜她卻不是,她是一個他無法掌控的大人,不會哭鬧,只會默不作聲,就這麼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於是,失措的那個人就變成他了,哎,忍不住的,首長大人在心裡嘆氣着。
蘇婷閉着眼睛,卻是睡不着,以往喝醉了,都會呼呼大睡,一覺到天亮,醒來之後,什麼都忘了。這次,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心裡堵得慌,怎麼也無法入睡。
現在是稍微清明瞭一點,就想起了自己剛纔發酒瘋哭鬧的情境,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餘光卻看到凌瀟然剛好又換了一次熱毛巾,小心的幫她擦手。
有一點疼,手上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搞到的,是破了皮嗎?卻只見到他更加小心的用輕柔的手勁幫她擦着了。
看那個樣子,剛纔的她,把他也給嚇壞了吧?
今晚的失態,連她自己,都不願意再回想了。
偏了偏頭,卻聽見凌瀟然對她說:“怎麼樣,還頭疼嗎?”
頭疼?蘇婷怔了正,那是他給她的失態尋找到的藉口嗎?於是也就順着臺階下,啞着嗓音應了一聲:“嗯。”
凌瀟然將壁燈的光線調亮了一點,剛好可以看清楚人影,開始,替她的傷口擦醫用的酒精,暈黃的光源下,能稍稍看清他的側臉,柔和的線條與往常有些不一樣。
“蘇蘇,我想跟你談談,談談以前的事,好嗎?”
蘇婷挑眉,詫異的望着他,這個人不是一向諱莫如深,對自己的過往十分的忌諱,連有一個女兒,保密功夫也做到家了嗎?
他要跟她說以前的事?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聽,沒有表達態度,不過只是垂下眼瞼,沒有作聲。
蘇婷現在心裡也十分的複雜,也想,找尋一些事情轉移注意力。
“她叫做紀雅馨,比我小几歲,紀家的大小姐,標準的乖乖女。”
蘇婷翻了一個白眼,這些,她沒有興趣知道,他以前好像說過吧?標準的乖乖女,溫柔的千金小姐,怎麼,跟她說這些什麼意思?
是啊,她只是一個私生女,怎麼比得上人家?
本來想別過頭去,不看那個可惡的男人,可是凌瀟然拉住了她的手臂,“蘇蘇,或許你不知道,你覺得我是在隱瞞,其實我一直在想,如何跟你交代我的過去,將那兩段婚姻的緣由明明白白的都說給你聽。可是我卻怕,跟你相比,我簡直就是一個爛人。
你嫁給我之前根本就是一張白紙,而我的過去,亂七八糟的,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說了。我想把過去當作一場夢,全部忘掉。可是就像你說的,要是想什麼都能得到什麼,人生哪有這麼如意的事情啊。”
凌瀟然坐在牀前鋪着的柔軟的地毯上,不緊不慢的,開始講着他的那些過去,所謂的不如意的事情。
不管她是不是在聽,他只想講出來,既然說了要談一談,就不應該有隱瞞的。
“當時,我一心忙着工作,而且發生柔惠那樣的事情之後,我不想對於感情投入太多,那樣,纔不會讓自己受傷。而紀雅馨嫁給我之前,根本就是紀家的公主,一個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我們的感情融洽,看起來如此,很少吵架的,”凌瀟然微微一笑,不知道爲什麼,蘇婷卻覺得他的笑容看起來,似乎有些苦澀,“當然了,如何吵得起來?一年的十二個月之中,我只怕有十個月不在家。”
蘇婷愣了一下,繼而又安靜地聽着他說:“到了第二年,雅馨卻不會再安靜的乖乖地在家裡守着我了,每次我探親回家的時候,她總會問我,愛不愛她,問我,爲什麼不可以在家裡多呆一段時間。當時,我真的覺得很煩,明明就知道我的探親假也只有那麼幾天,回來本是想好好休息一下,卻也不得空,那個女人就像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吵個不停。於是那一次,我終於有了反應,卻是對着她大吼了一句:‘你煩不煩啊?‘”
“結果呢?”忍不住的,她還是問了出來。
“結果?”凌瀟然的神情開始有點恍惚,笑容也是更加的苦澀了,“結果是雅馨哭了,覺得萬分委屈,哭着跑了出去。卻是,就這麼的,再也無法回來了。”
蘇婷微怔,以後的事情,他不說,她也知道了。
“後來雅馨死了,紀家的人都怪我,就連我的父母,也對我頗有怨言。因爲紀凌兩家本是世交,卻因爲我的原因,交惡了。我覺得厭煩,覺得很沒意思,呆在部隊裡的時間就更多了,就是包括回來探親,也是一個人住在外面。”
“最可惡的卻是,雅馨死後,給我留下的那個女兒,我看着她,就好像想起了雅馨,隨之而來的卻是無窮盡的愧疚,還有那麼多人對我的指責,想着就惱火。連帶的,連那個女兒也不喜歡了,從她出生到一歲的時候,呆在我家,可是我從來沒有抱過。”
“後來,你女兒就被人帶走了?”蘇婷又忍不住的問了第二次,絲毫沒有意識到,她已經被他拐得越來越遠,忘記了自己以前的那些傷心。
雖然他說的是那樣輕描淡寫,可是她知道,他的心裡,會隱藏着怎樣的痛楚。
不抱,不是因爲他不愛啊,從凌瀟然對待飯飯的態度可以看得出來,他絕對是一個疼愛孩子的男人,只是——蘇婷想開口說點什麼,安慰或者其它的,可是卻發現自己嗓子啞得疼的說不了話,鼻子忽然酸楚的厲害,有液體從眼角滑落。
“紀嫣然,她是雅馨的妹妹,就是她將孩子帶走的。在帶着念馨出國之前,紀嫣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裡,將我破口大罵。罵我混賬,罵我冷血,害死了她的姐姐,還不愛自己的孩子。可以說,她是用盡了全天下最惡毒的語言在罵我。還別說,紀二小姐還真能幹呢,罵人都不帶重複的,而且沒有一個髒字。
其實,我的心裡也很難受的,我是眼睜睜的看着雅馨死在我的懷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還有孩子,如果不是紀嫣然的出現,她一個人可能也會死在凌家,我恨不得殺了那個不稱職的保姆。我是害怕,害怕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保護不了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