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雖然因爲隋垣一攪和,主角受林蕭在主角攻司徒鈺那裡差點路人化,但作爲這個世界的氣運支撐,就算跳過了大篇幅的宅鬥劇情,年紀尚輕的林蕭仍舊展露了自己成爲一代名臣的潛質,不過,就目前來說,他只能算得上一名智計出衆的謀士。

在司徒鈺寬宏大度地饒恕林蕭“男扮女裝”的欺騙,並同意幫他詐死後,林蕭對司徒鈺簡直是死心塌地、鞠躬盡瘁,而主角攻受之間一直存在的吸引力也恰好展現出了效用,就算沒有令兩人按照劇情那樣產生愛情,也讓素來謹慎的司徒鈺對林蕭異乎尋常地放心,甚至在接觸一番、發現林蕭與自己志同道合後,向他坦誠了自己奪嗣的野心。

爲了報答司徒鈺,林蕭略一沉吟,立刻就想到了一套巧妙的詐死方法,既能讓“四皇子側妃林蕭”死得名正言順,還能嫁禍於司徒鈺的政敵——至於那些政敵爲何要對這位身份不高的“四皇子側妃”出手……看看當司徒鈺接到“側妃”死訊後借酒消愁、哀莫大於心死的頹廢模樣就知道了!

弄死一個女人,就能毀了一個男人,這買賣簡直太划算了!

心上人的香消玉殞,讓素來有“君子”之稱的四皇子狀若瘋狂,他花了全部心力去抓捕真兇,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着,最終將刺殺“四皇子側妃”的殺手們的供詞連同早就收集好的結黨營私的證據,一同呈上御前。

不管被四皇子攀咬、潑了“刺殺四皇子側妃”污水的人如何否認、試圖還自己清白,但結黨營私的罪名卻已是板上釘釘,推脫不掉了。

這是陽謀,就算皇帝陛下不相信這些人刺殺了“四皇子側妃”,此時此刻也不可能放過這些“殺人兇手”,反倒要好好安慰一番痛失愛人的四皇子。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陛下看着臺階下跪伏在地、冰冷仇恨地看着“兇手”哭喊着被御前侍衛拖走的司徒鈺,簡直都要氣笑了。司徒鈺倒是給了他一個“大驚喜”,皇帝當真沒有想到,這個在劇情中一直韜光養晦到最後才露出獠牙利齒的四皇子竟然會有這麼膽大的舉動。

於是,理所當然的,早朝結束後,這位四皇子就被“憂心不已”的皇帝陛下單獨留了下來,“安慰一番”。

縱使達成所願、將自己在朝堂上最礙眼的釘子成功拔除,縱使自認穩妥、沒有被人抓到不該抓的小辮子,但當真與自家父皇面對面了,司徒鈺仍舊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心悸和恐懼,不敢直視龍顏,只能低垂着頭,一副情緒低落哀傷的模樣。

皇帝冷淡地看了他半晌,終於忍不住一聲冷笑:“行了,你做的事情,朕一清二楚,不用再在朕面前如此惺惺作態了!”

司徒鈺身子一僵,一時間有些無措。不過,心智甚堅的他倒是也頗爲沉得住氣,沒有被皇帝一句話便詐出原型:“父皇?兒臣……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皇帝陛下擡手敲了敲御案,語氣中透出幾分的饒有興致,“那或者,你身邊那位化名爲‘林子蕭’的謀士會明白?呵,朕倒是不知道,朕賜給你的這名側妃如此有本領。男扮女裝、瞞天過海不說,竟然還如此膽大妄爲!”頓了頓,想起這位主角攻腦補的那關於徐塗與林蕭之間不得不說的一二三事,趙羲和頗爲壞心眼地添上一句,“倒是不枉你三哥對這你位側妃一直心心念念着,的確有點意思。”

這一下,司徒鈺可再也沒有僥倖以爲自家父皇只是有所猜疑——從這語氣來看,他分明是將他們的舉動了解的一清二楚啊!司徒鈺雙膝一軟,猛地跪倒地上,微微瑟縮着不知該如何應答。

司徒鈺這才明白,他們實在是太過小看自己這位父皇了。他高高在上地端坐雲霄,將底下兒子們的手段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卻只是這麼冷漠地看着、一聲不吭,似乎只要不兄弟相殘鬧出人命來,就任他們去鬥、去爭、去搶——或者說,即使鬧出了人命,也許他們的父皇也不會爲此而動容。

多麼的冷酷,讓人心驚膽寒。

司徒鈺驀然想起,自己這位父皇當年就是這麼踏着他的兄弟們的屍骨才坐上皇位的,再聯繫最近一段時間,他的母妃一反常態地連番告誡他要低調、隱忍,千萬不要在父皇面前冒頭,司徒鈺身上的冷汗就一陣接着一陣往外冒,轉瞬間便浸溼了衣衫。

司徒鈺覺得,自己與其他兄弟們就像是被父皇關在瓦罐裡的毒蟲們那樣,沒有吃的、沒有喝的、沒有出路,不得不依靠蠶食對方的屍體方式活下去,而最終重見天日的,則是那萬蠱之王。

——那麼,父皇爲何要將這殘酷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呢?爲何不讓他像其他兄弟們那般,自以爲得計的洋洋得意,絲毫不知自己其實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因爲這一次,他的小動作真正觸怒了父皇?還是因爲他心繫徐塗,讓父皇忍無可忍?亦或者是……他當真入了父皇的眼,讓父皇有了培養他的心思?

不管司徒鈺跪在下面猜疑地如何天馬行空,偉大的皇帝陛下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看主角攻不順眼,一點也不想讓他高興,自然要順手摺騰一番。

曾經身爲主角的趙羲和不知做過多少任皇帝,無論是出身草莽的開國之君、還是這般奪嗣勝出的中興之主,他爲君的手段和魄力是這個世界僅僅爲炮灰的原身所遠遠比不上的。在原身手裡,暗探形同虛設,皇子們在下面爭權奪利,原身卻一點都不知道。最初,也許是自認仍舊年富力強,不相信這些子嗣們能掀起什麼大浪來,而身染急病、纏綿病榻後,則是即使想管,也心無餘力。

但是,趙羲和卻不同。

憑藉以前的經驗,又手握劇情這個金手指,趙羲和將暗探組織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規模,不僅僅是主角攻司徒鈺,每一個皇子、每一個劇情人物身邊都有他的耳目,他們的一舉一動,趙羲和都瞭如指掌。自然,司徒鈺與林蕭這一次的計劃,趙羲和也從頭觀看到了尾。

趙羲和沒有阻止,只是因爲沒有必要。

主角攻畢竟是這個世界的氣運支柱,是未來的皇帝人選,他能有這番手段,倒是反而讓趙羲和禪位禪得更加舒服了點。如今,隋垣已經逐漸嘗試着將注意力從劇情上轉移開,趙羲和自然也不會再關注什麼劇情,只要主角攻受不把自己玩脫了,那麼便隨他們去玩。

——當然,隨他們玩是一回事,至於能不能讓他們玩得開心,就是另一回事了。

於是,趙羲和冷眼旁觀着他們達成所願,然後在最後打擊了他們一下,看到他們不開心了,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0007:“……簡直是惡趣味,多大仇?!”

趙羲和:“如果他不再用那種噁心的眼神看我家隋垣的話,我們之間就沒仇了。”

0007:“………→_→”

——真不想說,如果這種眼神都會被形容爲噁心的話,那麼主人你看5237主人的眼神更讓人噁心……

看着臺階下方的主角攻被自己的腦補嚇得面無人色,趙羲和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這一次,朕只是給你個教訓,別以爲能夠用你那稚嫩的手段來糊弄朕。你、還有你那位林側妃,不要以爲這天底下只有你們兩個聰明人!”

“兒臣受教,兒臣……兒臣知罪……”司徒鈺只能更深地將頭埋下,“兒臣……不敢了。”

“不敢?”皇帝陛下哼笑一聲,“那可別啊?朕還等着看看你們能不能玩出什麼更有趣兒的新花樣兒呢!”

司徒鈺:“……”

——這是什麼意思?是單純的嘲諷、說反話,還是當真讓他們玩點更大的?父皇,求明示qaq

“行了,朕乏了,滾吧。”自覺被主角攻佔用了太多時間,估摸着自家戀人也該到了,萬一被攔在外面可實在令人心疼,皇帝陛下微一擡手,毫不客氣得開始趕人。

司徒鈺就算再迷茫此時也不敢多吭半聲,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悄無聲息地滾了。

直到殿門從身後合上,司徒鈺這纔有了種重臨人世的感覺。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緩緩驅散了先前父皇加諸於他身上的陰翳,還不待面色好轉,司徒鈺就被一聲極力壓抑着幸災樂禍的問候聲拉去了注意力:“四弟,節哀順變啊?”

司徒鈺扭頭看向聲音的方向,面容慘淡,發現二皇子司徒珪正攜着徐塗朝自己走來,他頓時瞳眸一縮,差點繃不住臉上“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一看到徐塗,就會下意識想起自家父皇的警告,司徒鈺簡直感覺冰火兩重天,又想靠近,卻又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唯恐被妒意深重的父皇一個不順眼、捏死了事。

被折騰了這麼幾糟,司徒鈺對自家父皇的恐懼和忌憚已經深入骨髓,別說是現實,就算做夢夢到徐塗,他都會下意識恐懼父皇隨之而來的鍘刀。

徐塗和父皇,這兩人簡直成爲了司徒鈺的心病。

一旦發現林蕭也是男人,司徒鈺原本對他就不怎麼深刻的好感立馬就淡了很多,如今他對林蕭有好感,但這份好感卻是源於與林蕭脾性相合的友情。司徒鈺是林蕭的伯樂,而林蕭則是被司徒鈺親手挖掘出來的千里馬,這種羈絆讓他們之間的信任格外濃厚。

而愛情的悸動,司徒鈺仍舊還是將其投射在第一個令自己爲之心蕩神馳的徐塗身上,即使對方他已經完全不敢再去肖想。

……嘖,這樣一說,剛剛他還從父皇那裡印證了徐塗對林蕭的確另眼相待呢!看來摘掉了“新歡”的標籤,林蕭身上那“情敵”的標誌還是粘得妥妥兒的,司徒鈺感覺一點都不開心。

——他到底是哪裡不如林蕭了?怎麼就不看徐塗對他另眼相待呢?!莫非因爲林蕭一直是女裝?!的確,從以往的風流史看,徐塗是個徹徹底底的異.性.戀,只可惜他遇到了皇帝,這才被“不幸掰彎”。

“四弟?四弟?!”司徒珪的摺扇在司徒鈺眼前搖了搖,原本單純的幸災樂禍中倒是添上了幾分真正的擔憂,“你的面色不是很好,芳魂已逝,你可要保重自己啊。”

司徒鈺回過神來,一時間有些懊惱自己總是被徐塗影響而不分場合的走(腦)神(補),連忙正了正表情,行了個禮:“二哥,三哥,我最近精神不是很好……失禮了。”

“無妨,你好好休息一陣吧,待養足了精神,哥哥們再請你喝酒。”司徒珪大度地擺了擺手,而他的身邊,隋垣看着主角攻的眼神卻格外複雜。

司徒鈺自然也感受到了他毫不掩飾的目光,一時間又是興奮又是擔憂。興奮於這是徐塗第一次這麼專注得看他,而擔憂……該擔憂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皇帝就在身後的宮殿內,四周都是他的眼線,司徒鈺絲毫不敢表現出自己對徐塗一絲一毫的餘情未了,連忙口稱不適,告別離開,很快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我這位四弟,倒是一鳴驚人了。”司徒珪感慨了一聲,顯然被司徒鈺的演技欺騙了過去,絲毫沒有懷疑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這位四弟策劃的。

司徒鈺低調不爭的舉動深入人心,劇情中,直到最後,那幾位奪嗣的皇子們都沒有將他視爲敵人,就算防備,也不過是礙於對方身爲皇子而最基本的警惕罷了。司徒鈺這一次的舉動雖然驚人、更得了不少好處,但大多數人還是將其歸因於痛失所愛而舉止異常,非但沒有人指責他野心勃勃,反倒贏得了一片“癡心深情”的讚譽。

隋垣覺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氣運了。氣運總是讓主角周圍的人在關鍵時刻選擇性失明,無論主角做什麼都是好的、對的、值得同情的。

——就像他無論做什麼,其他人也紛紛眼瞎地喜歡上他,就算是扮演個摳腳大漢,估計在衆人眼中都是狂傲而隨性、特立獨行【sad臉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真不知他什麼時候能振作起來。”司徒珪最後總結了一句,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膀,隨即扭頭看向隋垣,“……你這是什麼表情?”

隋垣:“……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沒想到司徒鈺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原本以爲他不過是個僞君子。”

——算了,雖然很同情司徒珪看不穿主角攻的真面目,但這個時候,還是隨大流做個被矇蔽雙眼的傻瓜好了。

司徒珪:“……”

——騙人也不專業點!剛剛那憐憫的眼神明明是朝着我的,不是朝着司徒鈺!

感覺自己牙根有點發癢的司徒珪默默扭過頭,不再理會睜着眼說瞎話的隋垣,走向殿門口的侍衛,表示有事求見父皇,希望其代爲通稟。

侍衛隱晦地看了他一眼,施禮後轉身離開,被留下的司徒珪一臉莫名,總覺得今天有點怪,怎麼走到哪兒都有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過,很快,司徒珪就知道對方爲何同情自己了。侍衛快步返回,默默往他面前一擋:“陛下讓徐公子入內覲見,二皇子……咳,陛下說,他知道您要問什麼,讓您自己拿主意,不要什麼事情都問他……”

司徒珪:“…………”

——還能不能在一起好好的玩耍了?!爺辦個差容易嗎?!有本事讓爺自己拿主意,有本事爺辦完差後你別把爺噴個狗血淋頭啊!(╯‵□′)╯︵┻━┻

隋垣頂着司徒珪如泣如訴的目光,亞歷山大地越過他,走進了殿門,司徒珪不死心地在殿門外走了一圈,越想越覺得苦逼。

身邊的小夥伴受寵有一點不好,那就是襯托得自己越來越不受寵了啊摔!

“咳,殿下。”眼看着二皇子的表情越發幽怨,侍衛輕咳一下,低聲開口,“若殿下有何拿不定主意之處,何不問一問徐公子?如果出了問題,被陛下責問,便說這是殿下與徐公子共同決定……”

司徒鈺不滿地瞪了侍衛一眼。徐塗可是他好兄弟!他是這麼賣親友的人嗎?!不過……想一想自家父皇那不怒自威的面容……果然,兄弟關鍵時刻就是要拿來“兩肋插刀”的!

司徒鈺將手上的扳指擼下來,塞到侍衛手裡,遞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隨後腳步生風地走了。

侍衛默默將賞賜塞進懷裡,恢復了筆直的站姿。

——徐小公子是金大腿,一定要抱穩,跟徐小公子兄弟情深的二皇子則是金小腿,該抱的時候也絕逼不能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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