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趙羲和會面、確定他在迪爾病癒前並不打算行動後,接下來的日子,隋垣也就乾脆賴在了自家戀人這裡,沒有繼續去塞爾曼和迪爾那裡刷存在感。畢竟,他實在是怕了自己身上那似乎對主角攻受的吸引力特別大的該死的光環了,能不接觸就不接觸,恨不得讓別人將他忘到爪哇國去。
在這一段時間內,隋垣也真正見識了一番趙羲和目前在人類社會的地位。每天,在別墅內出入往來的人各式各樣,有平民、有貴族,有商人、有教會,隋垣甚至還聽說國王也曾派來了使者。他完全不知道趙羲和是如何在短短的時日內就構建了這麼一個涉及到各個階層的龐大的交際網的,似乎只要付得出價值,無論是誰都能從趙羲和這裡得到滿意的東西,互利互惠、皆大歡喜。
隋垣不得不承認,自己無論是閱歷還是手段比之趙羲和都是遠遠不及的,但那又如何呢?他又對統治世界沒什麼興趣,只要能完成自己角色所肩負的任務,隋垣就心滿意足了,多餘的事情他懶得管,也沒興趣管。
除了與趙羲和甜甜蜜蜜以外,隋垣也沒有忘記關注主角受的情況,即使沒有親自出面,也一直派人給自己遞送着消息。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直耗了一週多的時間,迪爾的病這才逐步康復,隋垣與趙羲和商量了一下,終於準備開始行動。
於是,第二天,闊別主角攻受一週多的隋垣再次拿起文件、登門拜訪。只可惜他剛一進門,就被傭人攔住了正打算往迪爾房間前去的腳步。
“雅安大人,塞爾曼主人尚未甦醒,不過主人之前交代過,如果您來了,就請您去會客室稍等……”傭人有些忐忑地觀察着隋垣的臉色。
“雅安”在塞爾曼的城堡一向都來去自如,第一次被要求去會客室等候,傭人生怕對方會因爲這失禮的阻撓而失落——只要雅安大人稍稍皺一皺眉,他就覺得整個心都揪起來了!
隋垣一愣,隨即淺笑着頷首,表示自己不介意,然後從善如流地跟着傭人走向會客室。傭人鬆了口氣,感慨雅安大人一直都是這麼彬彬有禮、善解人意,卻不知跟在身後的人正暗搓搓地興奮着。
隋垣當然不介意塞爾曼阻攔自己去見迪爾,這不正說明對方看重迪爾,拿自己當情敵對待,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迪爾就被人勾走了嗎?!第一次被主角攻當情敵,隋垣實在有點抑制不住的小興奮,極力剋制了又剋制,這纔沒有崩掉自己憂鬱的美男子面孔。
隋垣被帶去的會客室自然是最高等的,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隋垣給自己倒了杯血,微眯着眼睛剛打算放鬆一下,就被告知塞爾曼已經醒了。
隋垣打量了一下天色,覺得塞爾曼這個點兒就睡醒有點不可思議,但轉念一想,主角攻大概是爲了多一點時間與主角受相處,才逐漸改變了自己的作息,便也就釋然了。
沒有等多久,塞爾曼就推開會客室的門走了進來,看到隋垣,他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滿和抱怨:“怎麼這麼長時間沒個影子?又跑到哪裡玩去了?別忘了你的工作!”
“我一直都在認真爲您服務不是嗎?每天的文件可沒有缺了一次!”隋垣滿不在乎地輕輕聳了聳肩膀,雖然這個舉動有些不雅,那份難得的俏皮卻又格外地吸引人,“之前我好幾個月不見蹤影也沒見你抱怨什麼,今天在鬧什麼彆扭?”
塞爾曼被堵了一下,啞口無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彆扭什麼,只是最近他想起雅安的頻率越來越高,而這傢伙卻反而玩失蹤,想見的人卻見不到,這讓他格外不爽:“沒鬧什麼彆扭,只是你上次不是垂涎我那小寵物的鮮血嗎?我本來打算請你品嚐一次,誰知道根本沒見到你的人!”
爲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塞爾曼轉身走向酒櫃,拿出了一瓶盛着鮮血的紅酒。
隋垣皺了皺眉,有些不可思議:“迪爾的血?他不是在生病嗎?他生着病你還喝他的血?!”
——簡直喪心病狂啊!
塞爾曼的動作頓了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酒瓶,贊同道:“也對,他生了病,血的味道有點變了,雖然還是比其他人類的血液可口,但被病菌污染的血液有些髒,的確不適合招待你。”
隋垣:“……”
——果然,物種不同完全不能溝通,他的意思是迪爾生病要受照顧、不應該再抽血,塞爾曼到底是怎麼聯想到另一個次元去的?!他的表達能力有這麼差嗎?!
隋垣簡直給塞爾曼跪了,果然不愧是前期虐了主角受千百遍的渣攻,渣到讓他無法直視啊!
眼看塞爾曼轉身,準備將血放回去,隋垣不得不努力讓渣攻感受到自己對迪爾那份深藏的感情,他戲謔地挑了挑眉:“怎麼,剛拿出來就放回去了?不捨得給我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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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爾曼有些無奈:“剛剛不是你說生病的血液不好喝嗎?”
“我哪裡說過!”隋垣有些崩潰,“我的意思是,迪爾他生病了,爲了他的健康,你不應該在他病癒之前再抽取他的血液!”
塞爾曼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一點點血而已,死不了的,再說,我養着他不就是爲了他的血嗎?”
隋垣:“……”
——真想糊他一臉血!
“行了,你到底喝還是不喝?”被隋垣盯的有些發毛,以爲他又在因爲迪爾責備自己,塞爾曼的語氣沉了下來,又有點要翻臉的趨勢。
“……喝。”隋垣默默伸出手。
反正血已經抽出來了,又不可能再倒回迪爾體內,隋垣還是有點好奇這讓塞爾曼欲罷不能的極品美味的——嗯,只是“有點”好奇!
看到隋垣“主動示弱”,塞爾曼的臉色又轉緩了幾分,替自己和隋垣倒上血後,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
大概是自己沒有主角攻那麼叼的舌頭的原因,隋垣並沒有覺得迪爾的血有多麼美味,這讓他有些失望,不由懷疑塞爾曼捨不得給自己喝迪爾的血,於是乾脆弄了假的來糊弄他。不過,塞爾曼一向直來直去,如果他不願意,會直接拒絕,根本不會弄虛作假,所以隋垣只得微微露出些許的陶醉,表明自己也相當滿意迪爾鮮血的味道。
看到隋垣矜持地勾起的嘴角,塞爾曼的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起來,生病、兼之離體一段時間的鮮血似乎也不是那麼糟糕了。兩隻吸血鬼一邊喝着杯中的鮮血一邊隨意地聊起了天馬行空的話題,雖然隋垣有些奇怪主角攻爲何有時間陪自己這個情敵瞎扯而不去見見迪爾,卻又很快將之歸因於劇情。
——假如不是塞爾曼不在場,迪爾又如何能跟安森見面呢?枉費隋垣剛開始還在煩惱怎麼將主角攻拖住一段時間,沒想到劇情慣性這麼給力,完全讓難題迎刃而解。
就在隋垣估摸着時間差不多,打算結束交談,帶塞爾曼去“抓姦”的時候,一名僕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低聲在塞爾曼耳邊彙報了幾句。
憑着血族靈敏的聽覺,隋垣聽到了“迪爾”“陌生人類”“見面”幾個關鍵詞,立刻知道是趙羲和跟迪爾溝通地差不多,然後主動暴露了。
聽完僕人的話,塞爾曼皺起眉,臉色陰鬱,隋垣在他站起身後也跟着站了起來,面露擔憂:“是迪爾出了什麼事嗎?我可以跟去看看嗎?”
——就算被拒絕,也一定要跟去啊!趙羲和可等着他保命呢!當然,如果迪爾夠給力的話,他大概也不用出場。
塞爾曼遲疑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隋垣跟在他身後快步走向後花園,很快就看到薔薇叢中相互凝視、姿態親密的兩人。
迪爾的情緒大概有點激動,情不自禁地撲入安森的懷中。他慶幸着自己的好友安然無恙,更感激他冒着極大風險前來探望他,這一段時間的壓抑與彷徨在看到安森的一瞬間突然爆發了出來,迪爾從未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只有安森纔是最關心他、最在意他的,也只有安森,是他能夠相信與依靠的。
所有物被覬覦的憤怒讓塞爾曼幾乎失去了理智,看到這一幕的隋垣也忍不住瞳眸微縮,明知趙羲和不過是做戲,卻也下意識感覺到一絲刺痛般的妒意。
“你在做什麼,迪爾?”塞爾曼聲音低沉平緩,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聽在迪爾耳中卻無異於炸雷。
迪爾身體一僵,下意識退開,遠離了安森,卻在感受到塞爾曼對安森的怒火與殺意後倔強地擋在了他的面前。
心中的恐懼讓迪爾無法剋制地發着抖,卻堅定地迎着塞爾曼的目光:“他、他是我的朋友,救過我的命,只是擔心我,才冒昧地偷偷來查看我的情況的,你不要責怪他,主、主人……”
被迪爾擋在身後的安森縮着脖子,瑟瑟地發着抖,倘若不是隋垣已經確定這個人就是趙羲和,大概也會將他錯認成真正的安森。
隋垣隱下驚訝,一瞬不瞬地緊盯着安森,他覺得,他的確有必要向趙羲和這位前輩多多學習了。
這邊隋垣抱着學習的心思認真觀察着安森,那邊,塞爾曼與迪爾之間的第一場衝突也完全爆發了出來。
迪爾第一次對着塞爾曼吐露出了自己的心聲,表達了他不願當一隻被塞爾曼豢養的小寵物的意願。他也是有着獨立人格、獨立思想的人,塞爾曼所給予的“寵愛”不過是一廂情願的,他根本就不需要、不在意,他希望的僅僅是自己能夠被尊重。
塞爾曼第一次被人如此頂撞,而頂撞他的還是一個他根本不放在眼中的卑劣低.賤的人類,這讓他有些迷茫,而更多的,卻是無可抑制的憤怒。只不過,即使再憤怒,塞爾曼也意識到自己不願意傷害到迪爾,他不希望迪爾受傷,不願看到他像前幾日那般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於是,這股憤怒便被全部傾瀉在了安森的身上——這個被迪爾如此看重、費盡心力保護的骯髒的螻蟻,不可原諒,一向溫順的迪爾竟然會爲了這個傢伙而違抗他!
塞爾曼怒不可赦地擡起手,磅礴的力量朝着安森碾壓了過去。迪爾來不及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絕望地嘶聲力竭:“安森——!!!”
血濺薔薇花的一幕並沒有發生,安森嚇傻了一般直直地站着、毫髮無傷,而他的面前,隋垣一向蒼白的面孔更加沒有了血色,微蹙的雙眉表明他目前正承受着痛苦。身爲純血親王的塞爾曼在憤怒中的全力一擊實在不容小覷,即使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的隋垣也在阻攔的那一瞬受了傷——高階貴族的實力是永遠無法媲美親王的。
“雅安?!”塞爾曼不可置信地看着擋在安森面前的憂鬱的貴族,他無法理解雅安爲何會這樣做,更自責自己竟然傷到了他。塞爾曼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扶住那搖搖欲墜的纖細身影,卻被對方輕輕躲過:“冷靜下來了嗎?塞爾曼。”
塞爾曼的確冷靜了,雅安的受傷就像是一盆冰水當頭潑下,讓他骨子裡都透着微微的涼意,頭腦也從未有過的清晰。他深深看了一眼按着胸口、壓抑着輕咳的雅安,隨後轉向迪爾。
大悲又大喜之後,剛剛病癒的迪爾顯然承受不住這麼劇烈的感情波動,在確認安森無事後整個身體都虛弱無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此時此刻,迪爾心中滿是對雅安的感激,如果不是雅安及時出現,安森必死無疑,迪爾簡直不知該如何慶幸雅安的存在。第一次見面,他幫了自己、替自己治病、改善他的生活狀況,第二次見面,他救了他最重要的友人,迪爾從未這麼確信,雅安就是上帝派來幫助他的天使。
“我想,你需要和迪爾好好談一談。”隋垣緩緩開口,伸手抓住安森的衣領,“這個人,我就先帶走了。”
迪爾感激地看着隋垣,他知道,只有安森跟“雅安”在一起,才能平安無事,而塞爾曼則抿了抿嘴脣,良久後沉默地擺了擺手以示同意。
隋垣向塞爾曼行了個禮,拖着安森離開,而塞爾曼則深吸了一口氣,彎腰將癱軟在地的迪爾抱了起來。
塞爾曼覺得,他應該好好想一想自己該拿迪爾這隻小寵物怎麼辦,還有,該如何處理雅安對迪爾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在意。
爲了迪爾,他竟然挺身而出、拼着受傷也要留下安森的命,雅安竟然有這麼在意迪爾嗎?再想到之前雅安對迪爾的各種關懷,塞爾曼又開始煩躁了起來,他分不出到底是在不滿雅安覬覦自己的東西,還是在不爽迪爾佔據了雅安過多的注意力。
——幾千年沒有開過竅的純血親王在第一次開竅的時候就遇到了如此複雜而糾結的感情問題,也真是蠻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