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緩緩地吹了進來,天光明綽,餘生點了點頭,“那……你覺得這店怎麼樣?”
“我很喜歡。”陸司淳如是說。
漾下來的天光似在眼前一暗,餘生清瑩瑩的眼波里晃起閃爍不定的光,她垂下眸子,小聲地說,“謝謝。”
待到陸司淳小憩過後,餘生便同他去了臨近的海邊散步。
“姐夫,我常常到這裡來寫生。黃昏的時候,這裡沒有任何喧囂聲,只有海潮的聲音,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音,海鳥振翅的聲音,在耳邊嘩嘩嘩地,兜頭傾瀉下來,就像各色系的顏料,花的紅的融合在一起,一股子擠進腦子裡。”
“有時候還會遇到漲潮,一排排海浪像是跳草裙舞一般,踏着節拍撲過來,碎在礁石上、沙灘上,我的腳邊。我畫累了,就歇一會兒,或是坐在沙灘上撿貝殼,鹹鹹的海風吹過來,流入鼻息,是溫暖而親切的味道。”
“就像現在這樣。”
餘生穿着一襲水紅色的長裙,她脫掉鞋,迎風張開雙臂,飛快地撲入海水中。
像一隻無憂無慮的白鴿。
風在海面上肆無忌憚地穿梭,呼呼而來,像艾俄洛斯攪動的一陣陣漩渦,正穿雲度水,越過層層的雪色海浪,吹亂了她如藻般的烏黑長髮,更吹得她水紅色的長裙在空中如蓮花的開落。
“枝枝,爲什麼我之前來這裡,沒有碰見你?”陸司淳跟在她身後,見她這般模樣,也忍不住笑了一聲。
“星期五先生,我也是星期五小姐啊。”餘生回眸來盈盈一笑,她聲音清甜婉轉,帶着一股子溫柔動人的味道,凝眸一笑時,明眸皓齒,楚楚動人。
“每週星期五我都會到這裡來寫生,所以你纔會見不到我。”
“我知道了。”陸司淳點點頭。
“可是……”
餘生突然停了下來,她看着撲碎在她腳丫上的浪花,表情逐漸地冷下去,“可是,我並沒有成爲一名成功的畫家。從小,媽媽便在我身上寄予厚望,她希望我能夠成功,能夠在各大城市輪迴開畫展,替她實現她未了的心願。可是如今,我都25歲了,仍然一事無成。半年前,我在紀先生的支持下,開了一次畫展,可是收效甚微,那次畫展並沒有取得我想要的成就,青年畫壇的前輩們還是不認可我。”
“沒關係。”
陸司淳走過來,伸手撫上了她纖薄的肩,“沒關係,枝枝。我們可以慢慢來。”
“慢慢來?”
“就這樣的生活也不錯,挺好的。有格調又小資。藝術家的生活,也並非你想的那樣光鮮和耀眼。所有的成功背後,必然有不堪入目的付出與代價。枝枝。”
“你們所有的人都敷衍我。”餘生輕輕嘆息了一聲。
沉默片刻,忽然,極清澈的眸子微微一擡,她含笑望住陸司淳,那笑楚楚動人,卻遮不住從眸底蔓延上來的冷意。
“姐夫,我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