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 陳愚之和班長在一間茶室見面。
他問：“阿濤的爸媽怎麼樣？”
“唉，還能怎麼樣，短時間內是肯定放不下的, 今天警察帶着那小孩的全家都來了, 父母, 爺爺奶奶, 外公外婆, 當時阿濤家裡的氣氛——反正女的都是從頭哭到尾。”
兩人沉默了一會，各自長嘆一聲。
“好在案子已經破了，抓到了兇手, 多少也能安慰一下阿濤的爸媽吧。”
“是啊，希望吧。”
兩人沒有再繼續談論宋江濤, 這幾天他們天天見面, 每一次都在說這件事, 說完了又是難過，再想到沈瑜, 心裡就更堵得難受了。
班長轉移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回上海？要去公司報到了吧。”
“不回去了，我明天打電話過去和公司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轉到這裡的分公司報到，我想留下來。”
班長愣了片刻, 隨即說：“也好, 有你留下來我也就放心了, 否則大家都離那麼遠, 沈瑜那樣的個性, 有心事就悶着，再沒有一個親近的朋友陪着她, 都不知道她能不能走出來，就算她能走出痛苦，估計時間也會很久。”
“嗯，放心吧，我會看着她的。”
班長沒有多說，兩人沉默着喝茶，默默地坐了一個多小時，又隨意聊了幾句，就各自回家了。
九點多，陳愚之給林然回電話。
“怎麼這麼晚纔回過來，手機也一直關機。”
“手機沒電了，找我有事？”
“問你什麼時候回上海啊，不是說了就回去幾天嗎？你定下時間來我就訂機票，跟你一起回去。”
陳愚之沉默了一會，告訴她：“對不起，林然，我決定了不回上海，就在老家工作。”
“什麼？”林然驚訝出聲，“你這也太突然了吧，工作都定好了你現在突然改變，這以後我們怎麼辦？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先不要激動，先聽我說完。”
林然壓制着情緒，“你說。”
“我不回上海了，這已經改變不了了，至於原因，以後機會合適的話我再和你細說。林然，你能不能考慮過來這邊找工作？現在你的工作也還沒定下來，回到上海也是要重新找的，如果你能過來，你的工作我可以想辦法幫你解決，這樣也不影響我們兩個人的關係，還是可以在一起的，我也會好好照顧你。”
“可是，林然，如果你經過考慮後還是希望能去上海，不願意過來，我也尊重你，那麼，我們就分手。但是，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尊重你。”
林然在電話那邊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你這是在給我下通知？要麼我選擇去你老家，要麼就和你分手，你就給我兩條路選是不是？”她哽咽了。
“陳愚之，當初，也是你說你會留在上海，我才決定也留下來和你一起的，你知道嗎？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單方面就忽然決定了改變主意。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寧願選擇放棄我，也要堅持留下來？”
陳愚之暗歎一口氣，他知道，真實的原因在這個時候是不適合坦白的。
“林然，對不起，我確實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我必須留下來。我突然改變了我們的計劃，沒有事先取得你的同意我很抱歉，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的建議，我老家這邊也有很多發展機會，留下來並不是次要的選擇。”
“林然，如果你過來，你應該明白，我一定能比留在上海更好地照顧你，我們留在上海也是漂浮不定的狀態，將來誰也不敢保證工作和生活中就沒有變數了，可是在這邊，這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地盤，根基是穩的，一切很快就可以走入正軌。”
“林然，好好考慮一下，好嗎？我知道突然這樣對你說你一時一定接受不了，我也不希望你在衝動下做決定，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過後再給我答案，我隨時等着你的答覆。”
林然哭泣的聲音傳過來，她問他：“陳愚之，你愛我嗎？”
“你知道答案不是嗎？我們在一起兩年了，兩年來我們的相處一直很好，你也瞭解我不是嗎？”
“你直接回答我，你真的愛我嗎？”
陳愚之撫額，輕嘆着說：“我愛你，我當然是愛你的，這一點你不需要懷疑。”
“是，你是愛我，可是我仍然不是你人生最重要的部分。”
“林然，有哪個男人是把愛情當人生的全部呢？如果我是那樣的人，你會愛我嗎？愛情伴隨着責任，我如果承擔不了照顧你的責任，拿什麼去愛你？那樣的愛你要嗎？”
他躺了下去，對她說：“林然，我突然做這個決定並不代表你在我心裡不重要，而是，在我心裡除了愛情，還有其他，比如親情，友情，我最好的朋友剛剛以英雄的姿態離開人世，他的離開帶給我很大的衝擊。在這個時候，無論我去到哪裡，我的心都是放不開的，我不可能轉過身立刻就去過自己幸福快樂的生活。”
“正因爲我愛你，所以我才邀請你過來和我一起生活，讓你全方面地瞭解我的過去。雖然現在我還給不了你婚姻的承諾，但是我會朝這個結果去努力，如果我們在這裡一起去爲未來的生活積蓄資本的話，不是距離那個結果就更近了嗎？”
林然沒有說話。
“林然，認真地想一想好嗎？”
第二天晚上，晚飯後陳愚之告訴爸媽，他的工作定下來了。
“是原先在上海定下來的那家事務所在這邊的分公司，今年剛開的，規模雖然還有些小，但是發展性很好。”
“另外，爸，媽，我在大學交了一個女朋友，本來我們決定一起留在上海的，現在既然我回來了，我就邀請她也過來這邊工作，她是學對外漢語的，你們能不能幫她留意一下，看看雜誌社或者報社之類的有沒有合適的工作。”
陳爸爸和陳媽媽對視一眼，都很驚訝，不過很快就放鬆了，陳媽媽說：“你不是一直希望大學畢業就結婚的嗎？看來找到人了。”
“不是，媽，還沒定，我們還在相處中，我原來是想啊，可是現在知道了，真要找一個合適的結婚，哪有那麼容易。”
陳媽媽失笑：“你這孩子，那人家女孩子來了住哪兒啊。”
“這就不用你們擔心了，過兩天我會去幫她找房子，只是工作的事要麻煩你們了。”
“這個女孩子你不打算讓我們見見？”
“現在還不是時候，再說，阿濤剛走，我這個時候想這些不合適。”
陳媽媽嘆氣。
陳爸爸說：“那女孩子確定來了嗎？”
“她還沒確定下來，但我估計她會來的，你們就先留意起來吧。”
“好吧，你自己有把握我們就不說什麼了。你把那個女孩子的簡歷給你媽，讓你媽幫你看看吧。”
“謝謝爸媽。”陳愚之拉住了媽媽的手。
“你願意麻煩爸媽的時候不多，爸媽還能拒絕你這個要求嗎？只是，如果人家女孩子同意過來了，那某種程度上基本就是決定以後都跟着你了，對這點你心裡要有譜，明白嗎？”
他淺淡地笑了：“我知道，放心吧。我既然讓她過來心裡也不是完全沒打算，只是，再處處看吧，時候到了，結婚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我一直也沒有放棄想要早點結婚的想法。”
“嗯，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他笑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