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愚之看完沈瑜給他的回信, 腦子裡有短暫的空白。
她終於對他挑明瞭他們之間的一切關係,不僅僅是喜歡,還有, 她也感覺到了他對她矛盾的佔有慾。
他知道總有一天, 她會受不了他的奇怪行爲, 可是沒想到她寫出來的一詞一句情緒這麼強烈, 如果是當面說明, 或許會溫和得多吧,可是面對信紙,她再也不隱藏她的不耐煩了。
如果不是因爲對她的瞭解, 任何一個別的人給他寫這樣的信,一定會被認爲是一封絕交信了。
他知道她不是要和他絕交, 她只是希望他不要一邊推開她, 又同時拉着她不放她邁步走開。
是啊, 她說得對,如果他真的只想和她做好朋友, 就應該有明確的界限,他再也不能仗着她喜歡他,而忽略她的感受了。
陳愚之把最後一頁信紙單獨抽出來,摺好,放進了貼身的口袋。
他情緒低落地回到宿舍, 宿舍裡有很多同學在聊天, 有人看他手裡一直捏着一隻信封, 卻沒裝進隨身的書包裡, 而且一臉的失落, 取笑說:
“怎麼,失戀了?女朋友不會是寫信來要求分手吧。”
有知情人說:“他早失戀了, 現在是空窗期,會不會是發生了什麼事?”
陳愚之勉強一笑,若無其事地說:“沒事,只是一個好朋友的來信。”
“什麼朋友啊,紅顏知己吧。”
他淡淡一笑,沒有說話,放下書包坐在牀側,垂下頭看着手裡的信封,把地址默讀一遍,隨後把信收了起來。
沈瑜,這確實會是你給我的最後一封回信了,因爲,我沒有勇氣再寫信給你。
他惆悵地長舒一口氣。
晚上臨睡前,男生宿舍的臥談例會開始了,每天話題都可能有不同,但總免不了有一段時間要圍着關於女生的話題打轉。
A:“大二都要結束了,我們4個還沒人打開戀愛的先河,是不是太遜了?”
B:“陳愚之和C都談過了吧,只有我和你是菜鳥。”
C:“我那已經是高中時候的事了,太遠了,不算。那你們就趕緊地找吧,再挑三揀四下去就沒好的了。”
A:“急什麼,每年都有新生進來。”
C:“無恥。光進來有什麼用,又不是補充給你的。”
A:“唉,學校里美女這麼多,怎麼就沒有和我互相看對眼的呢?我也不算差呀,雖說不是很帥,也是很有個性的吧。真想談戀愛呀。”
大家笑。
B:“你要真想找就好好留意,然後鎖定目標出擊,廣撒網有什麼用,你還希望能像姜太公那樣,等着魚自己上鉤啊。”
A:“也是,我就是看誰都覺得喜歡。”
C:“誰你無恥還真沒錯,不過你這樣的想法應該是花花公子纔有的吧,看誰都喜歡,可又不見你行動。”
A:“你懂什麼,我那是純欣賞,一點褻瀆之心都沒有。”
C:“行,那就祝福你早日找到那個想讓你褻瀆的人吧。”
B:“陳愚之,你怎麼都不說話呀,是不是真有什麼啊,今天你特別沉默。”
他輕笑:“沒有,我在聽你們說。”
B:“那你說說吧,你失戀也快一年了,該計劃下一個了吧。”
“你還是先操心自己吧,我好歹還失戀過。”
B:“嘿嘿,我已經有目標了,正準備出手。”
A:“誰?說說。”
B:“等有眉目了再說吧。”
A:“先說出來呀,我們4個可都在搜索目標中呢,這萬一要是無意中撞車了,那多不好,先通通氣,提前備個案嘛。”
B:“你這張臭嘴。”
A:“我嘴是臭,可是說得有道理呀,對不對陳愚之。”
“是挺有道理的,說吧,我也有目標了。”
A:“啊,行啊你們倆,一聲不響就都做好準備了是吧,快坦白,是誰?”
B:“是我們專業的,張敏。”
C:“啊,她,挺內向的一個姑娘,嗯,追她應該不難,趕緊出手拿下。陳愚之呢?”
“我應該不會和你們撞車,她是學對外漢語的,至於是誰嘛,下學期你們就知道了。”
C:“幹嗎等到下學期啊,萬一被截胡了呢?該出手時就快出手。”
“我暫時沒這個心情,倒時再看吧,如果到了下學期她有男朋友了就算了。”
A:“你這人真是,還有你這樣的啊,那你是不是真喜歡人家呀。”
“還行吧,單獨相處過幾次,覺得性格挺好的,只是最近我真的沒談戀愛的情緒。”
C:“你到底是怎麼了?說吧,說出來我們幫你分析分析。”
陳愚之沉吟了一會,問他們:“你們有關係很好的異性朋友嗎?”
A:“我有,兩個。”
C:“我也有一個。”
“我指的是那種很純粹的好朋友關係,不帶曖昧的那種啊。”
A沒好氣:“明白你的意思,繼續。”
“我有一個很好的異性朋友,我很確定我不想和她發展成男女朋友,可是我對她又有一種很奇怪的佔有慾,她對別的朋友比對我好我就不舒服,就算那個別的朋友是女生,我總希望她能把更多注意力放我身上,幫我分析分析,這是什麼心理?”
衆人沉默了片刻。
C:“怪了。你真能確定你不喜歡那個女生?我指的是男女之情啊。”
“我對她沒有男女之情。”
C:“我還真理解不了了,我對我的異性好友從不會這樣啊,就像好哥們,他交了女朋友了我總不會嫉妒他和她女朋友兩個人親親我我吧,那我成什麼了。我不相信你對那個女生沒有意思。”
A:“我也不相信,朋友就是朋友,只要界限是清楚的,哪來的佔有慾?”
B:“我能理解陳愚之的這種想法。”
陳愚之急切地說:“真的?幫我分析分析。”
B:“你純粹就是小孩子心理,小孩子總是霸佔自己心愛的玩具,即使玩膩了,寧可丟在身邊,也不願意和別人分享或是送給別人,你不就是這樣嗎?這是不成熟的表現。”
A:“嗯,這個類比雖然不是很確切,可大概也可以解釋一下你的這種行爲。”
他問:“你們覺得我很幼稚嗎?”
A:“你?比我成熟多了吧,呵呵……”
“我是認真的。”
C:“你不幼稚,你比我們三個都有理智,可是你對這個女生的態度很幼稚,你真的確定你不喜歡人家?你不像是會有這種行爲的人呀,我真想見見這個女生。能誘發你這種幼稚心理的女生一定很有意思,乾脆,介紹給我?我還沒新目標呢。”
他沒好氣:“你晚了,已經先被我一個哥們霸佔了。”
B:“看你平時挺一本正經的,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一面,平時你不會還在那個女生面前撒嬌,哼哼唧唧的吧。”
A、B、C同聲笑起來。
陳愚之沒有笑,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在沈瑜面前,他的確是這樣的。
既然怎麼想都想不出答案,陳愚之決定不再糾纏下去,無論如何,他也必須要制止自己再對沈瑜無止盡的索取行爲了。
既然她有了新的開始,那就像她要求的那樣,給她時間和空間去遺忘對他的感情,去開始她和宋江濤的新生活吧。
他不該再頻繁打擾她,他祝福他們。
而他,他也會繼續自己的新戀愛,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