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亮兩個時辰之前。
沒有人煙的小村子,曦辭和白朝生離開了一個時辰之後。
雨點還在往下砸,瓦片被風吹着落到地上,外面一片冰冷,但是屋內卻是溫暖如春。
屋內的柴火突然間炸了一聲,發出微響的“撲”一聲。
文靜然被那聲音一擾,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然而一睜開眼,便看見男子那長着微微胡茬的下巴,不由一愣,接着才發現自己將這個高大少年抱得緊緊的,少年的身子即便是在這個大雨傾盆的天也依舊是熱烘烘。
文靜然的臉瞬間紅了。
但是緊接着,韓鳳陽撇了撇嘴巴,然後發出含糊的聲音,然後,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懷裡那軟綿綿的東西,嗯,像是他家的小兔。
文靜然頓時僵住了。
韓鳳陽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文靜然的臉瞬間爆紅,然後擡起手,接着,“啪”的一下打在了男子的臉上!
雖然男子的臉也和石頭差不多的堅硬,但是被這樣一打,還是瞬間睜開了眼睛,常年的訓練讓他在瞬間睜開了自己的眼。
然後,他便看到了少女那紅紅的眼,似乎都快哭出來了。
文靜然哭着罵道:“流氓!你又欺負我!”
什麼“你又欺負我”?韓鳳陽有些愣愣,怎麼又被罵流氓了?
文靜然的眼睛紅紅的看着他,罵道:“混蛋!放開!”
韓鳳陽這纔去想自己要“放開”什麼,他菜發現,自己的手,摸着一個柔軟的像是他家小兔子身子的東西。
那是……
韓鳳陽頓時便擡起了自己的手,然後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我只是習慣了。”
文靜然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
習慣了?!
習慣了摸女孩子的屁股?!
她頓時更是覺得自己的眼淚憋都憋不住,她千里迢迢,晚上看到他出來,也不管不顧悄悄的跟了出來。
雖然之前在皇宮的時候確實有些誤會,但是他替自己擋了那一刀,讓她覺得這個少年或許真的是質樸的,是誤會。並且每次看到他都覺得歡喜,和他多說幾句話都覺得甜蜜,但是現在,他竟然說他習慣了!
文靜然一下子站了起來,也顧不得許多,然後就想往外面衝去。
韓鳳陽急忙抓住她:“文姑娘,你,你要去哪兒?”
文靜然憋着自己的眼淚,使勁的想要掙脫出自己的手:“你這個臭流氓!我要回家!回家!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外面還是瓢潑大雨,回什麼家?
韓鳳陽結結巴巴的道:“要走,等雨停了再走吧!”
文靜然憤怒的道:“我就要現在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這個色胚了!鬆開!鬆開!”
但是韓鳳陽哪裡敢放開她,雖然他也知道文靜然還是回涇陽比較安全,但是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而文靜然見他不鬆手,一時之間,乾脆低下頭,然後狠狠的朝着他的手腕上咬了下去。
男子的手腕也堅硬的像是石頭一樣。
文靜然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咬痛了,然而這個少年仍然紋絲不動。
韓鳳陽覺得奇怪,之前在皇宮的時候他就對眼前的姑娘說過,會咯牙,爲什麼這個小姑娘還是不聽呢?
於是,韓鳳陽再次真誠的道:“文姑娘,真的會咯住你的牙齒。我聽我母親說過,小孩牙齒掉了還可以長出來,但是如你這般大,肯定是長不出來的。”
文靜然一聽,只覺得牙齒更痛了,心裡又委屈又悲傷,然後擡起腳,狠狠的朝着韓鳳陽一踢:“你鬆開我!”
這回韓鳳陽抓着少女的手,根本沒有辦法躲開,只好眼睜睜的看着文靜然踢上他的小腿。
男子的腿便是石頭也碰得,文靜然的腳踢上去,頓時便像是踢到了石頭上。
她頓時痛得皺起了臉。
韓鳳陽有些急,有些委屈:“文姑娘,之前我就提醒過你的。”
文靜然看着他完全一副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生氣的樣子,心裡更是說不出的惱怒,她擡起自己的一隻手,狠狠的擦着自己的眼,哭道:“你這個臭流氓!你總是欺負我!虧我還,還……我回去之後,我再也不要見你了。嗚嗚嗚,嗚嗚嗚……”
看着小姑娘哭得這麼傷心的樣子,韓鳳陽也深感歉然:“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其實,他也感到委屈呀。
他,真的只是將她,當成了家裡的那隻小兔子而已。
習慣了。
小姑娘仍然哭着,韓鳳陽下意識的想要看曦辭和白朝生他們,但是回過頭一看,才發現哪裡有人,他頓時心裡一驚:“帝,帝姬和朝生君呢?”
文靜然趁着韓鳳陽此刻分神,手微微一掙,掙脫開來,一把奔向大門,然後推開了門。
在打開門得剎那,她再也邁不開步伐。
韓鳳陽看去,一時之間,也愣在了那裡。
瓢潑的大雨中,一片黑暗,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外面的路上,密密麻麻的蹲着一隻只狼。
它們蹲在那裡,黑暗中,那綠色的眼眸裡翻滾出一絲絲的紅,充滿了嗜殺之意。
文靜然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韓鳳陽也害怕,但是仍然一伸手,將文靜然給拽了回來,然後將門給關上。
直到門被關上,文靜然才微微的反應過來,她臉色慘白的呆在那裡,渾身微微的發抖。
韓鳳陽以爲她冷,結結巴巴的道:“坐,坐下烤烤火。”
說着按着文靜然的肩膀讓她坐在火堆邊,文靜然呆呆的被按着坐下,過了好一會兒,方纔看向韓鳳陽:“我們,我們怎麼辦?我們會被吃掉的。”
只要想想那個場景,她就覺得渾身發麻。
韓鳳陽看着小姑娘那着急的眼睛,急忙安慰道:“別慌,別慌……”
可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文靜然的腦袋轉了一圈,問道:“曦辭帝姬和朝生表哥呢?他們在哪兒?”
韓鳳陽指了指地面。
文靜然才發現她坐着的旁邊,用燒掉的炭筆寫着幾個字。
——有事,我們出去一趟,如果未歸,前方匯合。
文靜然頓時連哭都哭不出來。
韓鳳陽看着她害怕的樣子,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笨拙的道:“你,你別怕,別怕。”
韓鳳陽着急的看了看,然後走到了小屋的窗前,想要打開窗戶看一看後面是不是可以走,但是剛剛打開窗戶,頓時一個黑影便撲了過來!
韓鳳陽一閃,然後一把擡起手,一拳頭朝着狼頭砸了下去,他的拳頭力量極大,一拳下去,野狼便委頓了半邊。
而在窗外,又有一羣野狼快要撲過來,韓鳳陽提着自己拳頭下的這條野狼,一把甩了出去,將那些撲上來的野狼全部都堵在了窗外,然後急忙插上了鐵窗。
鐵窗外傳來野狼的爪子拼命撲打的“噗噗噗”的聲音,讓人心驚。
韓鳳陽在那裡站了一會兒,然後走到火堆前,文靜然看着他,問道:“怎麼了?”
韓鳳陽道:“都是狼。”
文靜然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下頜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韓鳳陽道:“這些狼顯然很怕火,只要咱們這屋子裡的火不滅,那些野狼應該也不敢進來。”
文靜然道:“那麼柴火燒光了呢?”
韓鳳陽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現在外面都是跌跌撞撞的風雨聲,一聲聲的撞擊在耳邊,現在外面都是野狼,他們呆在這裡,如果柴火全部的燒完,那麼這些發瘋了的野狼必定就會攻進來;但是若是拿着柴火想要衝出去,火焰肯定會被外面的大雨所澆滅,簡直是舉步維艱。
韓鳳陽坐了下來,看着眼前的火。
文靜然只將期盼於白朝生和曦辭能夠趕回來,否則他們就只有被吃掉的份。
成爲這些野狼的腹中餐,這絕對是最慘的死法。
柴火一點點的消解在火焰中,外面的雨聲依舊敲擊在耳邊,那鐵窗外的狼羣也還在拍打着,彷彿隨時隨地都可以破窗而入。
時間慢慢的滑走,彷彿距離死亡又多了一步。
旁邊還有半堆沒有燒完的蛇皮,在這樣的危險之下,文靜然似乎也覺得那讓人渾身發麻的蛇皮也不那麼讓人害怕了,現在,他們還要依靠着剩餘的蛇皮來救命。
蛇皮的殘餘在火中慢慢的燃燒,有一縷淡淡的青煙冒了出來。
風更大,雨更急,簌簌簌的落下來,彷彿那拍打着鐵牀的野狼也安靜了下來。
韓鳳陽心裡有點奇怪,雖然野狼確實是怕火,但是他們關着門,這些野狼又哪裡見到火呢?難道這些野狼不一般,靈敏至極,所以自己能夠感受到?
韓鳳陽的腦子轉不開,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只能把火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蛇皮又被他們燒去了大半,所剩不過一小堆,也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文靜然擔心的看着那蛇皮,道:“少燒一點。”
韓鳳陽點了點頭,但是仍然沒有減少,他害怕一旦減少,火不大,那些野狼就會又衝進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陣狂風襲來,雨點伴隨着風瘋了一樣的砸下來,接着,一陣“簌簌簌”的聲音就從頭頂響了起來,然後,無數的瓦片被風吹落的聲音響了起來。
屋上的瓦片,已經被吹落,接着,瓢潑似的大雨轟然落下。
雨水澆在他們的身上,也澆滅了,他們守着的,那一抔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