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致將披風攏了攏,然後看向蘇夢忱,笑問:“孟公子是到此來找小白的?”
蘇夢忱從窗戶的縫隙裡看着小白可憐兮兮的爬起來的樣子,含笑道:“算是。”
小白立馬縮在地上畫圈圈,算是,根本就不是嘛,哼,跟了主子你這麼多年,哪裡見到你對一個人念念不忘,竟然還追着來的?噗,說出去都丟你蘇相的臉!
宋晚致道:“那麼孟公子你準備在這昭都呆多久?”
蘇夢忱撥了撥火焰,道:“我來此,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來尋家父的故友。只是久在深山,此番下來,卻早就不見任何蹤跡。所以,呆多久倒是沒有想過。呆夠了,便走了吧。”
宋晚致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宋晚致想起蘇夢忱那日爲她熬的小粥,不由心念一動,雖然相處不多,但是和此人格外投緣,想到最多半年之後,或許再無相見之機,便道:“孟公子若是不嫌棄,改日晚致動手,爲你做些家常小菜,感謝你當日之恩。”
蘇夢忱含笑看她:“求之不得。”
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火光一躍,躍入他眼底,那含笑深深看來的眼,彷彿是暗夜蒼穹最爲奪目縹緲的一顆星,璀璨到讓人幾乎溺斃在這樣的目光中。
如此樣貌平凡的人,扔在人堆裡都不會有人注意,但是相處下來,其中點點,卻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物都還要人難以招架。
宋晚致幾乎承受不住的轉開目光,微笑道:“那也會是晚致之幸。”
蘇夢忱看着她轉開的目光,側過的臉晶瑩如雪,玲瓏繡致的耳被火光剔透如一顆紅色的瑪瑙,也淡淡的轉開自己的目光,嘴角溢出一絲笑意。
那是屬於蘇夢忱的笑意,而並非孟沉的笑意。若是宋晚致看到他這樣的笑,便也會發現,那樣奪目絢爛彷彿明月出天山般的璀璨容光,是絕對不該在這張臉上出現的。
小白掛在那裡,看着自家主子的笑意,心裡哀嘆,第二次了!主子,今晚第二次了!露餡了怎麼辦?!
宋晚致將自己的額頭磕在膝上,看着眼前的火焰,覺得暖暖的。
而這個時候,木梯上響起了腳步聲,老婆婆的聲音響了起來:“姑娘,公子,吃飯啦。”
蘇夢忱道:“我們馬上便來。”
蘇夢忱說完便站了起來,然後對着宋晚致遞出了手,那暖而修長的手,在黑暗中,彷彿交出去便是安定。
宋晚致笑着伸出手,蘇夢忱輕輕的將她拉起來,然後一起下了樓梯。
下面一堆大火,照得像是白晝,老人家爲了招待,今天晚上殺了雞,熬的很爛。
蘇夢忱在凳子上墊了個軟團,請宋晚致坐下,然後又接了個碗,舀了點熱熱的雞湯,遞了過去,溫聲道:“暖暖胃。”
宋晚致接過:“謝謝。”
說完又愣了下,蘇夢忱含笑看她,宋晚致也輕輕笑了一下,一時話語盡數化在這一笑之中。
兩人皆沒說話,只有那老婆婆問道:“姑娘啊,你上次帶來的草藥是哪裡的呀?那曹婆兩人用了好得很啊!”
宋晚致聲音輕柔:“不過一些尋常草藥罷了,那位大夫不要錢,婆婆你若是有半點不舒服,給我說便是,下次我也給您帶點來。”
老婆婆急忙擺手:“好着呢好着呢,不用不用。”
宋晚致微笑道:“看得出來您老人家身子骨很好。”
老婆婆愉快的笑了起來。
接着老婆婆便聊起了尋常的話語,比如家裡的老母雞又帶着小雞去哪兒打秋風啦,隔壁孫三媳婦兒又生了個大胖小子,再比如這雪又下大了……
家常的話語傳入宋晚致耳朵,只覺得像是春風吹起柳絮,一點點刮過人心,微癢。
外面的雪仍舊不知疲倦的飛着,重重的打在窗戶上,一層層的,像是春雨般的節奏。
吃晚飯,宋晚致便想幫着那陳婆婆將碗洗了,但是剛剛挽起袖子,卻發現蘇夢忱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你是客人。”
說完,便自顧自的捲起袖子,端着粗碗去了。
宋晚致靠在那裡,看着男子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只覺得內心微微震動。
在這個世間,君子遠庖廚,不說王公貴族的男子,便是那街邊賣餅的男人,回到家又怎麼會做這等事。因爲,大多數人都認爲,這是低賤的。
但是,這人竟然如此坦然優雅,那種骨子裡流淌出來的東西,至微處愈發顯出其令人心折的從容來。
宋晚致的目光向外,也不知道,王叔和小夜休息了沒有。
——
丞相府外。
一匹馬濺開厚厚的雪粉,然後停了下來,依舊穿着天合書院衣服的少年一下子躍下馬,然後猛地拍起了門:“開門開門!”
少年的話語中竟然是少見的焦急。
丞相府的門“吱呀”一聲打開,管家就着丞相府門口掛着的燈籠看了看,本來想要脫口而出的怒罵因爲看到那身服裝而頓了頓,然後捧起了個笑臉,問:“這位少爺,是哪家的?”
雲海間一把抓過他:“宋晚致回來了沒?”
那管家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道:“宋,宋小姐啊?馬車回來了啊。”
馬車回來了,她的馬車自然回來了,他想問的是她的人!
他看着那管家迷糊的樣子,心中暗想,宋晚致,你在丞相府的地位到底低到什麼地步了,竟然連你是否到家都沒人清楚。
他將那管家一甩,寒聲道:“去問!”
那管家心裡有氣,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小子竟然敢到丞相府來耀武揚威,他雖然只是個管家,但是也是丞相府的管家,多少達官貴人都要捧着他!
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是是是,少爺,小的馬上去問。”
“快去!”雲海間覺得心裡有股火再冒。
而管家去問的時候,小夜和王叔正坐在屋子裡烤火,那管家也並沒有打擾兩個人,而是拎着外面的丫環婆子詢問了一遭,然後便趕了回去,仍舊捧着笑臉道:“少爺,小姐並沒回來。”
雲海間心底一沉,他也知道些好歹,本來便是走得邪門歪道,那些人都是些沒底線的,雖然說得是“教訓”,但是若是起了什麼心思,誰又管得着呢?
他臉色有些發白,心口間第一次有了失措的感覺。
那管家看着那少年,正想開口問什麼,但是雲海間卻轉身上馬,飛奔而去。
天地間都是狂飛的雪,無人的黑夜裡似乎都是蕭瑟,雲海間再次沿着當初宋晚致前進的道路查找,但是,毫無蹤跡。
他捏着馬鞭,站在長橋上,看着混沌的黑暗,大喊道:“宋晚致!宋晚致!”
可是,又有誰會回答?
一處溫柔,一處憂愁~嗷~存稿君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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