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致閉上眼,任憑神識在無盡的擴散開。
然而那無盡的黑暗中,每一寸的瓦礫都在腦海裡展現,城池的盡頭依然是無邊的黑暗。
沒有盡頭。
無解。
不對!
不對!
這個方法不對!
這樣的探尋無邊無際,哪怕擁有再強大的靈識,但是又怎能和天地的浩蕩比擬?!
宋晚致猛地睜開了眼睛,便看見小白擋在了她面前的身影,她看得出,眼前的小東西已經支撐的夠久了,便是雲行風來,也萬萬不可能支撐的了這麼久。
她回頭,就看見那無數鬼豚的身影,已經從那燃燒殆盡的屋頂上越過去,然後朝着那裡的人羣飛快的撲過去。
一個火把那些鬼豚或許不曾害怕,但是現在無數的火把燃燒起來,彷彿一個火龍。
那些鬼豚發出嘶吼,彷彿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全部的撕裂,然而卻又踟躕不前。
老老少少站在那裡,看着那無邊無際的潮水一般洶涌的野獸,臉色發白,但是卻依然將手中的火把高高的舉着,將弱小的圍在裡面。
火把還在不停的燃燒,然而,這樣下去,又能支撐到什麼什麼時候?!
宋晚致轉過頭,看着那仍然無邊無際衝來的獸潮,然後,緩緩的握緊了雪劍。
這把,已經很久沒有出過的雪劍。
“小白,歇息會兒。”宋晚致一把將小白抱入懷中,然後一伸手,將雪劍插入房屋之上。
雪色的光輝切破一切的阻礙,然後以絕對的姿態出現在這片黑暗中。
一瞬間,雪劍散發出最爲極致的光輝,像是陽光一樣的散開,瞬間照亮整個天地。
所有人都被這陡然而來的極致光輝所吸引。
禁不住看來。
便是宋晚致也沒有料到,雪劍竟然有如此大的反應,但是奇怪的是,一向兇悍的雪劍,卻並沒有進行屠戮的準備,只是仍憑那無邊的光芒在眼前散開。
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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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鬼豚繞開雪劍,繞開小白和宋晚致一路向前。
宋晚致看着那雪劍光輝散開的地方,瓦舍房屋寸寸倒塌,煙塵滾滾衝上雲霄,在這些恍惚的影像裡,宋晚致似乎又看到了兩千年的那一幕,伴隨着瓦舍房屋倒塌的,還有那被吞噬的人羣,人們無助的哭叫,在城池裡逃竄,然而又如何逃得了這尺寸的天地?!
如果是兩千年前的重演,那麼,這麼多年,發生了什麼?!
時光呀時光,你到底改變了什麼?!
宋晚致想到此處,突然間心裡一凜。
改變。
如果真的是須彌東都,虛無中夾雜着真實?!那麼,是否意味着,打破這個虛無,就能衝破?!
那麼,虛無在哪裡?!
宋晚致閉上眼,突然間想試一試。
她再次將自己的靈識無盡的擴展開。
過去的東都。
現在的東都。
宋晚致的眼前開始回憶,回憶現實裡東都的樣子,之前和蘇夢忱也曾遊遍整個東都,過目不忘的能力可以讓她回憶起之前所見的每一個細節。
紅牆青瓦,白牆青瓦,小橋流水,煙火人家。
……
整個城池一一對比起來。
她看見了那個地處城池中央的望天台。
她看到了那個紅白相交的神女祠。
她看到了那個煙火滾滾的七重塔。
……
這三個地方!
千年的對比,只有這三個地方有着巨大的不同,內心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就在這三個地方。
宋晚致睜開眼,再次看去,這一看才發現,只有這三個地方完好無缺,其他的地方,都在坍塌和被破壞。
這就是關鍵?!
她垂下了眼眸,無論結果如何,她都只有試一試了。
她開口,用聲音順着那邊傳過去。
“連軒,去西北方向的七重塔。”
正在提着刀奔跑的連軒聽了宋晚致的話,然後看向了前面不遠處的七重塔。
“阿萱,看見了神女祠嗎?就在你那裡。”
正在神女祠前心神不靈的蓮萱瞬間回過神來,再一看,那個和自己一般無二的雕像依然冰冷的佇立在那裡,除了和自己極爲相似之外,根本就沒有笑。
宋晚致的聲音傳來。
“現在,毀掉它們。”
毀掉神女祠和七重塔。
兩個人聽了,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的揮起了手中的刀刃!
凌厲的刀鋒一刀刀的閃現,然後,一點點的毀掉眼前的建築,不論在歷史中他們是怎樣消失的,但是現在,卻註定要消失在他們的手裡。
宋晚致抽出雪劍,帶着小白,瞬間向着望天台奔跑而去。
神女祠和七重塔裡面供奉的東西都已經消失,那麼現在,只剩下望天台。
蕭雪聲站在那裡,看着宋晚致再次飛奔上來,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然後從望天台上掠了下去。
宋晚致沒有管他,她看着望天台,整個望天台上,只是供奉着一個小小的盒子。
宋晚致看着那盒子。
就是它。
雪劍已經隱約在騷動,然後,竟然不顧宋晚致自身的意願,突然間就對着那盒子切了下去!
“哄——”
小小的盒子被切破發出巨大的聲音,散發出一種刺目的光芒,而在這浩蕩的光芒中,宋晚致也不由眯起了眼睛。
然後,人們的驚呼聲響了起來!
“看!”
看!
人們順着那聲音一看,才發現,在他們的身後,一座城池拔地而起。
這邊的星辰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下去,然而在那邊的天空,卻依舊是繁星萬點!
“那是——東都!”
莫非白驚呼出聲。
是的,那個地方,是現實中的東都!
真實和虛無已經連接起來。
人們發出一聲聲歡呼聲。
連軒看着宋晚致,然後一步步走過來,開口道:“我們只要到了對面,那麼一切就安全了。”
大家一聽,頓時都喜形於色,哪怕面前仍然是潮水一半洶涌的擠在這裡的野獸,似乎,也顯得沒那麼可怕了。
大抵希望在這裡。
而在真實和虛無之間,卻只用一個鐵索坡橋給連接,但是現在大家手裡有火,鬼豚既然不能攻擊,那麼一切就沒有任何的危險了。
連軒看着蓮萱走出,臉色微微發白,一把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累了嗎?我們快要出去了。”
蓮萱搖了搖頭:“……沒事。”
連軒握住她的手,吩咐道:“現在,按着順序走過去,弱者先行。記住,護好火把!”
大家沉沉的點了點頭。
人們站在那坡橋邊緣,坡橋下面一片黑暗,深不見底,只是隱約透露出來的氣息讓人戰慄。
連軒,蓮萱,謝池春和雲行風站在那裡。
他們擡起頭看着宋晚致。
宋晚致微笑道:“你們先行。我還不能出去。”
她一定要看看這秦陵的最後一重到底是什麼。
蓮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便和連軒一起邁開腳步,落在那破橋上,他們必須先身先士卒。
人們全部睜大了眼睛緊張的看着他們。
鬼豚看着他們手裡的火焰,無力的咆哮着。
一個腳步一個腳步的落下,等到連軒和連軒一起走到破橋的盡頭的時候,兩人的心都不由一鬆。
他轉頭,對着所有人道:“一個接一個的過來,不要慌。”
然而,他的話音一落,異變突起!
他站着的橋尾,突然間斷裂!
人們驚呼一聲!
連軒和蓮萱急忙一伸手抓住對面,然後用腳勾住那個鐵索破橋。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鐵索破橋竟然一寸寸的斷裂!
斷裂了又該如何的過去?!
一時之間,人們臉色發白!
而謝池春和雲行風迅速的上前掠去,急忙抓住二人的腳!
莫非白等人也反應了過來,然後此起彼伏的上前,一個個在對方還未完全沉下去的時候抓住了腳,然後,一直在岸邊,架起了一個人形的橋!
連軒回頭,看着所有人道:“快!從我們的背部踩過去!”
但是文武百官看着他們身子搭成的橋樑,卻都只是愣住。
他們又如何,要從整個宋國最高貴的人身上踩過去。
而就在人們猶豫的時候,突然間,天地一陣搖晃,然後,所有人回頭,便清楚的看見,最邊緣的黑暗裡,所有的東西都在以緩慢的速度崩塌!
他們必須在徹底崩塌之前離開這裡!
連軒冷聲道:“快!”
人們一看,然後咬了咬牙,踩過他們的腿和背部,一步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這個時候,腳下的人不是一朝天子,也不是一國皇后,更不是所謂聖僧,明珠榜少女。
連軒轉頭吩咐道:“這樣下去不行,人橋要儘可能的寬闊,才能讓更多的人儘快的離開!”
連軒的話一聽,人羣中強壯的男人便在連軒等人的幫助下再次成爲一架人橋。
一架架人橋架了起來。
然而其中一個剛剛架好,其中一人一個不穩,瞬間便帶着他們所在隊伍的所有人齊齊墜落下去,連慘呼聲都沒有辦法發出來。
人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但是瞬間,人們的眼底便閃現出堅毅的光,繼續更快的堆疊人橋。
而就在人們不斷的向前額時候,突然間,一點冰涼落在了人們的臉上。
那種冰涼彷彿預示着什麼。
然後,在人們的僵硬中,暴雨如注,瞬間傾倒下來!
“嘩啦啦——”
“嘩啦啦——”
“嘩啦啦——”
沒有任何的預兆,大雨傾城而來,一瞬間,明亮的火把在瞬間被淹沒!
雨水落在鬼豚那堅硬的鎧甲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音,濺開一朵朵明亮的水花。
鬼豚此起彼伏的發出興奮的呼喊!
火把的火苗搖搖欲墜的顫抖,最終“撲哧”的一聲輕響,然後,只留下一縷被淹沒的青煙。
然而,這一縷代表着熱度的青煙,也在大雨中消失的乾乾淨淨。
人們全身僵硬,冰冷的佇立。
沒有了火把,剩下那麼多人,根本沒有辦法活下去!
還沒來得及踏過橋,便會在這裡,成爲它們的腹中餐!
蕭雪聲站在高處,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勾起笑意。
真的是,很好玩呀。
看來,又要死更多的人了。
幾隻鬼豚率先對着其中的人羣撲了上去,旁邊一個青崖書院的弟子急忙掏出自己手中的長劍,但是他的劍還沒來得及刺下去,鬼豚已經瞬間將他吞入腹中!
人們看着眼前如此兇悍的東西,一時之間,臉色蒼白如死,瑟瑟發抖。
留在後面的小孩發出恐懼的哭喊。
而殺戒一旦開啓,便再也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擋,鬼豚們發出一聲咆哮,剛纔被壓抑到極致之後再次爆發,然後,宛如潮水一般的朝着人羣殺去!
人們拿着手中那已經熄滅的火把,任何的熱度都已經在雨水裡被澆滅。
這個時候,誰又能來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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