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大,微微的低沉,然而,卻蓋過了所有嘈雜的聲音,落到人們的耳朵裡。
人們轉頭看去。
只見人羣盡頭的角落裡,一個布衣男子站在一棵盛放的桃花樹下,花枝垂落,面容隱約,身體修長。
而在他的下面,小白,紅狐狸和小老鼠齊刷刷的站在一排。
人們實在看不清這組合到底是算什麼?
然而,那男子站在那裡,不見面容,卻彷彿站在雲端,讓人覺得彷彿高山青雲。
之後,那男子邁開腳步,從那桃花樹下走了出來。
桃花一晃。 щщщ● тт kán● ¢ ○
當人們看到那張臉的時候,瞬間,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聲。
小白轉頭看着旁邊的紅狐狸,接着,暗搓搓的用爪子捧起一枝桃花,然後遞到紅狐狸面前,紅狐狸美麗的狐狸眼瞟了小白一眼,沒有動作,而旁邊的小老鼠卻“刷”的跳了出來,一把搶過小白遞上來的桃花枝。
小白:……你丫的那是給你的?!
它立馬將目光轉向紅狐狸,然而紅狐狸卻淡淡的轉過了自己的腦袋,接着,跟在蘇夢忱後面,走向宋晚致。
“你是什麼人?”人羣中陡然便發出了聲音。
蘇夢忱淡淡頷首:“站在那裡的姑娘,是我的妻子。”
人羣中突然就發出一陣噓聲。
齊王妃張張嘴,最終還是默默閉上了嘴。
蘇夢忱走上前,然後站到宋晚致的旁邊。
她不懼,然而,他卻不能不站出來。
而當他擡起腳步慢慢的走到少女的身邊的時候,周圍的人彷彿才恍然大悟。
旁邊的燕和郡主坐在那裡,對着蘇夢忱冷笑道:“哦?你便是那個齊王妃不要的倒插門的女婿?”
這句話一說,人羣中突然間便響起“哄”的笑聲。
在這個時代,一個男人作爲倒插門,無疑是讓人感到十分羞恥的事情。
靠女人?!這也太不要臉了。
而現在,這個不要臉的人還上來說話,簡直便是貽笑大方。
而蘇夢忱卻只是淡淡的站在那裡,聲音緩緩叩擊:“這個世上,沒有誰是不敗的,聖人會敗,宋晚致會敗,蘇夢忱也會敗。”
他的話音一落,所有人瞬間譁然。
便是站在遠處窺探的人也禁不住變了臉色。
“蘇夢忱”三個字本身便帶着巨大的魔力,那是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神秘的姓氏,更何況,是那個曾經一出現便意味着風雲變幻的傳奇。
而現在,那個所有人都不敢說出的名字,竟然從他的口中冒出來?!
人羣鴉雀無聲。
一個人,若是敢直呼“蘇夢忱”這三個字,本身便讓人覺得,怪異而瘋狂。
然而宋晚致站在那裡,卻只是轉頭,微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唔,蘇夢忱。
這是她的,蘇夢忱。
蘇夢忱含笑截住少女那輕輕的目光,然後掃了一眼所有人:“聖人爲成爲聖人之前,也曾經是別人的手下敗將,無數次歷經生死,無數次死裡逃生。”
“所以,沒有人會無敵。”
他負手站在那裡,面貌平凡,然而聲音卻隱約帶着一種奇異的力道,說出來讓人無法反駁。
楚和光站在那裡,聽着周圍的聲音,狠狠的握緊了拳頭。
“所以,任何人都會敗。你認爲,我可能會敗給你這個歸來的小小嫡女?”
蘇夢忱搖了搖頭:“不,我不這樣認爲。”
楚和光的嘴角露出一絲驕傲的笑意,然而那驕傲的笑意還沒有擴散開,男子的聲音便緊接着響了起來。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楚和光的臉色瞬間一變。
宋晚致看着蘇夢忱。
這樣欺負一個小姑娘,似乎,不太好吧。
而蘇夢忱卻只是含笑看着她。
嗯,是不太好。但是,那又如何?
然而,卻沒有絲毫愧疚的樣子。
楚和光憤怒的無處發泄,她握緊拳頭,從小到大,她哪裡被人這樣的看輕過?!
而她的憤怒還沒有發泄出來,昭後的聲音便平穩的響了起來。
“是的,這個世上,沒有誰是不會失敗的。”
“太陽都會被烏雲遮擋,月亮都會被黑夜掩蓋,滄海都會被光陰變成桑田。”
“所以,任何的可能都會發生。”
昭後穿過人羣,慢慢的走了過來,人羣中瞬間便呼啦啦的跪下大半。
楚和光宛如看到了救星,嘴巴一撅,便飛快的朝着昭後撲了過去:“皇后娘娘,你看看這個出言無狀的人。”
昭後只是含笑看着她,然後伸出手拍了拍這個少女的肩膀,道:“回去坐着。”
楚和光一聽,“哦”了一聲,便乖乖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在昭後面前,這個少女,宛如一隻聽話的貓。
昭後走過蘇夢忱面前,然後轉頭,看了蘇夢忱一眼,笑了笑,接着,便朝着前方走去。
她坐上高位,旁邊的禮官方纔暗暗的擦了一頭的冷汗。
昭後道:“安排好了麼?若是安排好了,便開始吧。”
禮官點了點頭:“回稟皇后,都安排好了,同一境界相比取最好者,到最後,只取前三名,再由皇后您定奪。”
昭後點了點頭。
而現在,少女們已經開始自動站位。
楚和光一人在明神境。
周燕和在明心境。
除此之外,其他大部分的貴女格物境。
宋晚致沒有站出來,只是一個人站在那裡。
人們看向她都面露輕蔑之色。
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了宋晚致的打算,這個少女先不論她有多麼的糟糕,現在她一個人一個境界,幾乎相當於自己順利晉級。
但是,這樣晉級有意思麼?到了最後,只是爲了證明,輸的更慘而已。
齊王妃站了起來,悄悄扯了扯宋晚致的袖子,憂心忡忡的看着她:“遊思呀,咱們要好好的想想,要不,咱們就直接棄權得了?嗯?”
看着齊王妃這樣擔心的眼神,宋晚致伸手握住她:“放心。”
眼前的少女如此鎮定,倒是讓齊王妃不好說什麼,她看着少女,最後嘆息一聲,鬆開了手。
蘇夢忱只是負手,慢慢的退到了角落裡。
林思禮在格物境。
然而,這個少女雖然在格物境,卻已經觸及到了明心境,所以,沒有人對她擔心,除了相貌平凡了點,這位少女在不遜色於任何的貴女。
所以,在一番的比試後,她已經穩操勝券,成爲勝利者。
前面的毫無懸念,而接下來,就只剩下四個人。
四個人,還要踢出去一個。
衆人都看向宋晚致,只有她被踢出去,不是嗎?!
楚和光已經冷冷的看了宋晚致一眼,嘴角露出冷冷的笑意,接着,上前一步,走到昭後的面前:“皇后娘娘,臣女楚和光,請戰林遊思。”
齊王妃的身子瞬間僵硬,林逸和林啓等人眼底都露出擔憂之色。
而昭後坐在那裡,聽了楚和光,平靜的看着宋晚致,問道:“漢廣郡主,你是否答應?如果你不答應,可以再次選擇。”
楚和光頓時一愣,周圍的人也一愣。
昭後這樣問,毫無意外,便是給宋晚致一個臺階下,若是她拒絕了,和光郡主自然沒有辦法強硬的讓她和她比試。
楚和光不滿的道:“皇后娘娘!這個女的辱罵我,說我一無是處,我要證明給所有人看,誰纔是一無是處!”
昭後只是道:“和光,要別人答應。”
楚和光頓時說不出話來。
昭後這態度,似乎,在包庇?
人們看向那個少女,心底暗暗搖頭,有這樣一個好臺階,之前撂下的話無論怎樣,有昭後撐着,那麼便什麼問題都沒有!
齊王妃等人也急切的看着宋晚致。
而宋晚致只是站在那裡,微笑道:“我自然是要應的。”
少女說出這句話,齊王妃覺得自己的眼前都黑了,她捂住自己的頭,低低的呻吟一聲。
完了。
人們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纖細的身子,一張黯淡發黃的平凡的臉,站在那裡,看不出絲毫的特別。
這個少女,果然是有點不正常的。
昭後聽了,點了點頭:“那麼便好。”
楚和光的眼底已經冒出了星火。
任何的戰鬥對她而言都是值得興奮和高興的,而且,更重要的是,碾壓這個一直對自己出言不遜的少女,簡直是她心裡最大的快活!
小鳳凰臺上,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旁邊的侍衛替楚和光送上來了武器。
當齊王妃的目光落到那鋒利的刀刃的時候,頓時臉色一變。
這把刀,是楚家的家傳寶物,這世間,很少有兵器能和他相媲美。
楚和光擡了擡下巴,輕蔑的道:“你的兵器呢?”
其實,問不問都無所謂,她倒是一點也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少女,還能有什麼兵器能和她的相比?
宋晚致的目光一轉,微笑道:“請等一等。”
人們聽宋晚致說“等一等”,倒是頗爲意外。
真的要找兵器?
然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少女走到了小鳳凰臺的旁邊,蹲了下來,接着,她對着前方招了招手。
前方那位置,坐的是齊王妃等人,然而那齊王妃等人又哪裡來的什麼兵器?
就在人們疑惑的時候,只見一隻小狐狸和一隻小老鼠飛速的奔跑過來。
人們又是一愣——這是幹什麼?
小白帶着小老鼠“刷”的一跳,跳上了小鳳凰臺。
小白對着宋晚致齜開牙齒,接着,轉身,伸出爪子,從小老鼠的腦袋上取下一截東西,接着,兩隻爪子捧着,遞到了宋晚致面前。
人們看着那一截東西。
一枝桃花。
還喊着怒放的意味,飽滿而熱烈,小小的一枝,握在手裡,不過尺寸長短。
人們看着那一枝桃花,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便是楚和光都皺了皺眉——這是要幹什麼?
她冷笑道:“怎麼,哪裡來的野狐狸來幫忙?”
“野狐狸”三個字瞬間便讓小白炸毛!
它平生最不允許的,便是別人質疑它的血統!
上古靈狐被說成野狐狸,那可是給小白十碗蒸蛋,也是萬萬解決不了的!
於是,小白揮着爪子就想上去給這個女人一巴掌!
然而,小白還沒出手,便被宋晚致的手阻攔住:“小白,等等。”
楚和光在那裡看着嘴角露出冷冷的笑意:“倒是有自知之明。”
宋晚致彎腰摸了摸小白的腦袋:“要收拾,等待會兒好嗎?”
所有人:他們沒聽錯?!
旁邊禮官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他這麼多年,便沒見過如此囂張的人。
小白被宋晚致摸了摸,一下子便軟了,十碗蒸蛋解決不了的事情,女主子你來解決就好了!
嗯,先抱着女主子的手指頭舔舔。
它抱着宋晚致的手指頭便舔了兩下,然後才戀戀不捨的退開。
而宋晚致已經拿着那一枝桃花站了起來,然後,轉向楚和光。
楚和光眼底燃燒着怒火!
竟然敢這樣說!
“林遊思,最後你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說不定就成爲遺言了。”
宋晚致看着她,點了點頭:“我想,還是有的。楚江流將軍也算是爲國爲民,我不會讓他無後的。”
所有人瞬間不可置信的看向宋晚致。
這個少女不是囂張,而是太囂張了!
楚和光握着寶刀的手都在顫抖,她看着宋晚致,問道:“你的兵器呢?”
宋晚致微笑着舉起了手裡的桃花枝:“這便是。”
這,便是?
這下不僅僅百姓,便是楚和光自己也愣了愣,而坐在那裡的齊王妃已經瞬間站了起來。
遊思,她的遊思!這,這算什麼?一個枝椏,怎麼敵得過楚家的寶刀?!
楚和光乾脆笑了:“你真的是一個瘋子。”
宋晚致搖了搖頭:“瘋子也罷,正常人也罷,只是我覺得,這花枝正好而已。”
楚和光搖了搖頭:“癡人做夢。”
她說着,擡起了手中的寶刀。
冰冷的刀光,在陽光下折射出千般的光彩,站在下面的人羣,已經有受不了這樣的光輝,發出一聲驚呼閉上眼睛的人了。
而隨着少女擡起刀柄,鳳凰臺上的那些砂礫,似乎也開始不斷的蹦跳開來,漸漸的,整個鳳凰臺上,那些細小的砂礫,開始以一種詭異的感覺而蹦跳起來,本來輕若無物的重量,然而落到那小鳳凰臺上,卻發出一聲聲劇烈的聲響,彷彿要將整個檯面完全的敲碎。
初入明神境便有這樣的功力,簡直是不可思議。
站在旁邊的那些高手們也不由暗暗驚歎,楚和光的厲害不僅僅在於她的天賦,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跟隨她的祖父一起經常在邊關歷練,所以,實戰出來的,自然是和一般人訓練出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完全的控制力。
然而,所有人都在想,這樣的武力,只是爲了對戰一個看起來沒有任何本事的林遊思,值得嗎?
齊王妃看着眼前的場景,只覺得一顆心都在顫抖,旁邊的林思文和林逸急忙上前扶住她,然而他們自己,也是滿手的冷汗。
擔心。
楚和光這樣的做法,毫無意外是想要將宋晚致置之於死地的做法!
而少女卻像是一無所覺一樣,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
百姓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雖然這位林家的姑娘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在所有人面前,看着一個少女的死去,還是有些殘忍。
楚和光拔刀,然後,揮了出去!
刷——
千萬點鳳凰臺上的沙塵在瞬間迸射開來,然後,席捲成一股旋風,瘋狂的朝着宋晚致襲擊而去!
齊王府的人已經開始驚慌失措,便是旁邊的禮官也忍不住退開,懼怕這樣的力道。
然而,昭後坐在那裡平靜的看着。
然而,少女只是站在那裡,面對那塵埃之刀,然後,擡起了手中的桃花枝。
她低頭,看着那怒放的桃花,微微一笑。
人們看着那少女嘴角平靜緩和的笑意,瞬間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整個鳳凰臺的塵埃已經瞬間朝着少女裹了上去,將她徹徹底底的團團圍住。
毫無退路,完全封鎖,便是想退,都沒有任何的辦法。
人羣中響起“啊”的驚呼聲。
這樣千萬的塵埃襲擊上去,站在那裡的少女,只能成爲一個篩子。
然而,直到此刻,少女依舊不慌不忙,拿着手裡的桃花,向着楚和光遞了過去。
宛如朋友間的相贈。
春日桃花正燦爛,贈君一枝花,換得幾歡顏,可好?
然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枝柔弱的桃花,就觸碰到了那沙成豎起的屏障。
花瓣觸碰,接着,所有人便看到那隻桃花就那樣戳破整個屏障,砂礫在瞬間“沙沙沙”的落地,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天地間都是極致的安靜。
楚和光的眼睛陡然睜大,接着,那桃花枝便觸碰到楚和光手裡的那寶刀,寶刀也被這怒放的桃花枝給弄得偏了偏。
刀瞬間從少女的手裡掉落。
然而楚和光卻連刀是如何掉落的都不知道。
她只聞到一股桃花香。
等她回過神來,少女的桃花枝,已經落在了她的肩上,插過去。
溫柔的桃花。
一滴鮮血濺出來,落到那桃花花瓣上,比桃花還紅,還豔。
人們的驚呼聲都來不及發出,便看見,少女的身子,被那小小的桃花枝帶着,直直的往後面飛了下去,然後,“砰”的一聲,衰落鳳凰臺。
桃花枝不需要太長,夠穿肩而過便好。
桃花枝也不需要太豔麗,夠襯托出少女的容顏如花便好。
然而此刻,那嬌豔的容顏躺在地上,在瞬間變成一片灰白。
她不可置信的擡起眼,然而卻只能看到少女那纖細的背影。
所有人都是同樣的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
可是,這些所有的不可能都發生在他們的眼前。
宋晚致站在那裡,道:“實在抱歉的很,我對和光郡主,做不到手下留情。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她一條性命。”
性命雖然保全了,但是那個躺在地上的少女,也從此以後,失去了繼續成爲武者的資格。
穿過琵琶骨的桃花枝。
這個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成爲宋晚致。
人們驚詫的目光紛紛落到宋晚致身上,這個時候,那些譏諷同情憐憫通通消失,只剩下唯一的一種表情。
——震驚。
她竟然,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成爲贏家?!
宋晚致走上前,然後對着昭後彎了彎腰:“請問皇后娘娘,還需要比試麼?”
人們在少女的聲音中漸漸的回過神來。
人們看向昭後。
楚和光就在那裡躺着。
大概是今日楚江流認爲自己的孫女獲勝沒有任何的懸念,所以,也並沒有派人前來,但是,卻沒有料到會發生眼前的這一幕,所以,直到此刻,一臉灰敗的楚和光還是站在那裡。
昭後依舊坐在那裡,所有人都知道,昭後對這個和光郡主分外的寵愛,便是她的外孫侄女也比不過,不僅破格讓她成爲和光郡主,而且很多好東西源源不斷的送到她的手裡。而現在,這個少女被一枝桃花穿了肩膀上的琵琶骨。
而僅僅是一枝桃花。
昭後該怎麼辦?
然而,昭後卻似乎並沒有什麼驚訝,眼底的光都沒有閃一下,她只是轉頭對着旁邊侍女吩咐道:“去叫人,將和光郡主給擡下去醫治。”
“是。”旁邊的人急忙應了,然後離開去辦事。
昭後看向宋晚致,站了起來,將手裡的一塊小小的玉牌掏了出來。
“漢廣郡主,那麼以後,你便是我的貼身女官。”
宋晚致上前,然後伸出雙手接過:“謝皇后。”
只是,您,是否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呢?
音姨。
昭後將玉牌遞給宋晚致後,便站了起來,然後,返回皇宮。
人們看着這個樸素的皇后,紛紛叩拜:“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離開,楚和光也被擡走,然而,現在卻沒有人離開。
他們的目光仍然落在那少女身上。
似乎,此刻少女普通的容顏,也變得不普通了。
宋晚致卻一無所覺,看向站在鳳凰臺上的林思禮。
而站在林思禮旁邊的燕和郡主卻嚇到瞬間倒退兩步,驚恐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廢掉楚和光的人,簡直就是一個怪物!
而宋晚致卻連眼風都沒有給她一下。
“思禮。”宋晚致開口微微笑了。
林思禮仍然有些呆愣。
宋晚致卻上前,握住她的手,輕輕一笑,便向着臺子下面走去。
而齊王妃已經愣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結結巴巴的喊了一聲:“遊,遊思。”
宋晚致彎了彎腰:“我會沒事的。”
齊王妃的眼底微微溼潤,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哭。
旁邊站着的林雲瞬間就蹦跳過來:“姐姐你太厲害了!”
宋晚致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道:“我們回去吧。”
說完看向蘇夢忱。
蘇夢忱對着她微微頷首。
兩邊的人羣已經從極致的炸裂過渡到了極致的安靜,他們的目光看向宋晚致,卻似乎在看一個不可能。
他們走來,人羣變呼拉拉的退開,而之前那些因爲和光郡主的事情連臉色都沒有甩給他們的權貴們,更是羞愧的低下了頭,心底懊惱到了極點。
一行人依舊上了馬車,宋晚致卻沒有上前,而是道:“你們先走。”
若是以往,齊王妃肯定會問一句爲什麼,但是現在大家都因爲之前宋晚致的表現而還沒反應過來,所以只是急忙點了點頭。
她停下來等着他。
等到蘇夢忱上前,她這才邁開腳步。
陽光依舊很燦爛,落在腳下,躺在他們身邊,伴隨着旁邊橫着斜來的一枝桃花。
春景常在。
——
夜色又籠罩在整個覆雪城。
雖然整個昭國一直被皇權所控制,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皇權後面,還有更加神秘的一個殿堂。
——神殿。
那裡供奉着歷代的最強者,被所有昭國人銘記,在世代的煙火裡享受着無法比擬的尊榮。
而神殿的守護者,被成爲神守。
那是超脫於皇權之外最神秘的組織,甚至,在某方面而言,把握着昭國所有的命脈,擁有着這個世上所有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昭國幾乎所有的聖人,都出自神殿的守護者裡面。
而每年的上巳節之前,來自全國各地的所有學院都需要給神殿送來今年的弟子招收名錄,並交上每個弟子的一縷髮絲作爲憑證。
而馬上就是上巳節了,一輛馬車飛速的朝着城門口奔來,眼看着那城門就快關閉了,趕車的漢子急忙扯着嗓子吼道:“官爺!等等等等!給神殿的東西!”
關門的小兵頗有點無奈,只能停下來等他們,他粗略的翻了翻那些需要的憑證,有些抱怨的道:“都到這個時候才趕來,沒腿麼?!”
漢子急忙點頭哈腰的道:“抱歉抱歉,門內送東西的人傷了腿,騎不了馬,只能坐馬車,還望官爺恕罪。”
小兵將手裡的憑證扔給他:“快走快走快走!我還要回家呢!”
“是是是,官爺您趕快回家,耽誤了您真不好意思,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漢子說着將手裡的一袋錢遞了過去。
小兵提了提錢包,沉甸甸的,摸着是金銀的形狀,便懶懶的笑了笑:“呵,沒事兒,走吧,快去,否則神殿關門了可有你們好受的。”
漢子急忙點了點頭,然後驅趕着馬車朝着前方敢去。
到了神殿前,交了各項東西,那漢子方纔舒了一口氣,然後彎腰恭敬的對着馬車內的人問道:“您看,接下來我們是去找個客棧還是……”
他說着話舌頭都差點打結,這位公子哥是在路上遇見的,遇見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摔了下來,一身的骨頭都斷了,不過那樣一張臉,蒼白而絕美,他門中本來葷素不忌,心裡起了歹念,只等着他稍微好點便動手,便將他撿了回來,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撿到的根本就是個惡魔。本來跟在身邊的有幾個人,但是現在,卻只剩下了他。
他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少年優雅冷靜的將他們的手骨一根根撥出來的樣子,那樣蒼白而精緻的臉,看起來乾淨的像是初雪,但是偏偏配合着那樣的動作,讓他的頭皮發麻。
馬車內響起少年獨有的嗓音:“不要客棧,我討厭人多。”
“是。”漢子急忙應了一聲,然後但顫心驚的坐上馬車,決定去找一個單獨的院子。
馬車平緩的在路上碾壓過,坐在馬車內的蒼白絕美少年的目光在外面一掃,看着那和布衣男子一起走在路上的少女,看着她看向男子時候不經意露出的笑意。
他的嘴角也緩緩的勾起一絲冷笑。
很好,都在。
——
皇后傳話,讓宋晚致在上巳節之後才進宮,所以,倒是讓齊王府的人可以好好的聚一下。
宋晚致也曾考慮過告訴齊王妃他們自己的真實身份,然而這個時候,根本不知道昭後的態度的時候,她卻不敢以齊王府的人冒險。
不知道纔是最好的。
而真正的林遊思已經找到,卻是和自己的小夫君跑到了另外的地方,安安靜靜的過日子,至於逃走的原因,也是未知。
得到消息的蘇宋二人也並未想要去打擾他們,只是確保他們安全,最後和齊王府的人說便是。
而六月馬上就要來臨,宋晚致卻想着小夜,晚上的時候和蘇夢忱一起在路上走着,東看看西看看,也不知道該送些什麼。
倒是蘇夢忱道:“我那有幾本絕本的食譜,倒是可以給她送去。”
宋晚致失笑的搖了搖頭,想起她吃東西的模樣,便忍不住笑了起來,然而卻又有一絲恍惚,彷彿昨天才和小夜一起坐在桌前,看着小夜捧着滷豬蹄吃的不亦樂乎,而蓮萱卻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低頭珍惜的吃着面。
但是一轉眼,各自的消息都鮮少聽聞了。
也不知道,蓮萱現在怎麼樣了。
蘇夢忱道:“想蓮萱了?”
宋晚致點了點頭:“是,似乎,遇見那個外冷內熱的姑娘,還是昨日的事情。”
蘇夢忱道:“不要擔心,她也有自己的前行的路。”
宋晚致點了點頭。
蘇夢忱握住她的手:“放心,所有人都會好好的。”
好好的。
不需要任何的豐功偉績,不需要任何的權勢滔天,只是知道,好好的,便一無所求。
上巳節也不過一兩天的事情。
宋晚致被齊王妃套了一件天水碧的衣服,套了一串紅寶石手鐲,沉甸甸的幾乎都擡不起來。
然而,當她看見林思禮和林思文的時候,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齊王妃說是宋晚致是要給皇后當貼身女官的人了,自然要穿的莊重些,雖然宋晚致不知道這莊重在哪裡,但是當看到林思文和林思禮的時候,便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身,足夠莊重了。
粉嫩嫩的一身,發上也插着一頭粉嫩嫩的珠寶,鬢間也貼了花黃,站在那裡,對着齊王妃笑得快哭了。
齊王妃滿意的道:“就該這麼穿!好好的一朵花似的,怎麼穿的那樣的素淨?便該大紅大綠大粉,喜氣洋洋。今天可是上巳節呢,你看看別家的姑娘,早半個月就在定製衣服首飾了,便是妝容都是請的國手,你看看你們,這樣怎麼嫁的出去?”
林思禮和林思文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顯然耳朵都已經聽得起了一層繭,倒是什麼話都沒說。
而當他們仨走出去,看到林家三兄弟的時候,頓時一愣,接着忍不住發出笑聲。
只見眼前的三人,一人穿着大紫,一人穿着大綠,而年紀稍小的林雲,被套上了一身大紅。
三兄弟苦着臉一臉無可奈何。
齊王妃揮手道:“快出去給我溜達溜達,便該這麼熱熱鬧鬧。”
六個人面面相覷,接着轉身,腳步沉重的朝着外面走去。
上巳節是青年男女的節日,一路走來,倒是都是嬌羞和笑容燦爛的少女,還有一羣或神采飛揚拿着目光在人羣中搜尋心上人的男子。
這個時候,便是最羞澀的少男少女也會變得大膽起來,互訴衷腸也不在少數。
宋晚致被人羣擠着,便是穿了一身光鮮亮麗的衣服,然而放眼看去都是光鮮亮麗,而少女的容顏不甚出衆,人影綽綽間,哪裡會仔細去看她便是那日的“漢廣郡主”。
宋晚致的目光在人羣中一掃,之前還隱約看到蘇夢忱的影子,怎麼現在卻不見了?
而那邊,林家的三兄弟被趕出來之後便裹着尋了一處客棧封閉的躲起來,他們穿着這一身衣服,簡直是沒臉走出去了。
林思禮是個穩重的姑娘,看起來便有些不苟言笑,心思縝密。
而林思文性子嬌羞,對外都是一派斯斯文文的模樣,然而性子卻是傳了齊王妃的,本來就極爲活潑。
宋晚致對着林思禮道:“思禮,有個少年郎在看你。”
林思禮道:“姐姐別說笑了。”
“真有。”宋晚致對着一個少年指了指。
林思禮順着一看,看了一會兒,方纔道:“他是誰?”
宋晚致看着那少年脈脈含情的目光,心中暗歎,大概這姑娘一門心思都在自己的課業上,其他的事情都沒有注意。
宋晚致知道那少年估計是看到他們在場,不敢上前,於是便微笑道:“我們分開來走吧,最後到長汀亭處匯合。”
其他兩姐妹也沒什麼異議。
宋晚致離開的時候瞥見林思文捏在手心裡的荷包,然後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玩,今晚一定要盡心,畢竟,一年只有一次。”
林思文重重的點了點頭。
跟在這羣少男少女身邊,似乎,自己也變成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所需要擔心的便是心上人,因爲他人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而忐忑。
她的目光轉了轉,還是沒有看到蘇夢忱。
她穿過人羣,然後朝着河邊走去,穿過一處熱鬧的人羣的時候,冷不防一根蘭草落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一愣。
這蘭草是男子扔給自己心儀少女的。
她拿下來,看着那蘭草,一個少年急急忙忙上來,結結巴巴的道:“對,對不起,我,我扔錯了。”
人羣中立馬響起善意的笑聲。
而宋晚致將蘭草還給他,目光一轉,便看見旁邊站着一個少女,雙目含淚的看着那個少年,一跺腳,轉身就跑了。
那少年急的都快哭了,連那蘭草也沒要,便朝着那個姑娘追了上去。
人羣中立馬傳來聲音:“快追呀!追不上可就娶不到人家了!”
宋晚致看着手裡的蘭草,忍不住想要笑,她最終還是那蘭草,繼續往前走去。
這是她的國家呀。
哪怕在外面顛沛流離的行走,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讓她有這樣的眷念。
所以,這裡的歡喜,便讓她也能感受到無邊的歡喜。
每個人的笑臉都那樣深深的印刻在心間。
少女站在河邊,臨水獨立。
而對面的小閣樓內,蒼白而絕美的少年坐在那裡,看着少女嘴角那淺淡的微笑,接着,看向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垂眸,勾起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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