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劉富貴替傻瓜兒子操辦婚事,劉半仙是過來寫對子的。區區幾副對子換湯不換藥地寫了很多年,他一揮而就,半袋煙的工夫就解決了。閒着沒事,他便隨迎親的隊伍到桐木寨看熱鬧,沒想到他的腦袋瓜子正巧派上了用場。
劉半仙善於察言觀色,劉大虎兄弟踩着人家的肩膀,從轎子頂上過去時,他從劉富貴小舅子的眼睛裡看到了仇恨,後來他又從對方的短號、嗩吶和蘆笙曲子裡聽出了怨氣。他曉得對方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報復。因此,他在酒席上替劉富貴佔了一卦。
然後搖頭晃腦地告訴劉富貴:“一會必須繞道而行,且不能聲張。”
劉富貴對劉半仙本來就敬若神明,當即吩咐下去:“等會上路時,長號、嗩吶和蘆笙先莫亂吹,咱們這回得從後山悄悄繞過去。”
翻過山頭,楓樹寨的長號、嗩吶和蘆笙又齊刷刷地響起來了。
桐木寨的迎親隊伍停在灣子裡,哪裡聽得到。
桐木寨的人還在灣子裡苦苦守候的時候,楓樹寨的花轎已經回到寨子裡了。
花轎落在屋邊的大樟樹底下。
劉小哈的胸前戴着一朵大紅花,正坐在路口的田埂上玩泥巴呢,口水直流。劉富貴衝他喊:“哈寶崽,哈寶崽,快點子過來撒,扶你的婆娘子下轎。”劉小哈沒有理會他,而是埋頭翻看褲襠裡的東西,不停地傻笑。
劉富貴扶着新娘子從花轎裡下來的時候,劉小哈提着褲子從田埂上跑過來,邊跑邊喊:“小*要吃麥子米米嘍!小*要搞表妹的肥X嘍!”
剛開始,劉富貴聽了心裡很受用,覺得兒子有出息了,曉得那檔子事。
可是還沒有跑上幾腳,劉小哈就被掉下來的褲子絆倒了,“哇”地哭了起來。
“哈哈……”
所有的人都在哈哈大笑。
但蔥花和劉富貴沒有笑。
蔥花沒有笑,是因爲頭上蓋着塊紅布,沒有看到新郎官傻不拉幾的樣子,也不曉得外面到底發生了麼子事情。
而劉富貴是笑不出來。
因爲劉富貴看到了傻兒子的那副行頭。那副行頭實在太小了,小得不成樣子,就像一條要死不活的毛毛蟲似的,卷在那裡。劉富貴還指望這條要死不活的毛毛蟲來延續後代哩,看來十有*是指望不上了。
劉小哈哭了幾聲就不哭了。
他看見父親牽着個女人往屋裡走,而且頭上還蓋着塊紅布,覺得好玩,於是提着褲子跑了過來。
劉小哈把那塊紅布扯下來,想跑,褲子又掉了。
蔥花看到是個傻不拉幾的男人揭了自己的紅蓋頭,而且光着個屁股,嚇得“啊”地叫了一聲,躲進劉富貴的懷裡。
丟人現眼哪!
劉富貴覺得,老臉丟盡了。
這黃泥巴沾在屁股上,不是屎都是屎。劉小哈正在彎腰撿地上的褲子,一個沾滿黃泥巴的屁股翹在那裡擋住了去路。
劉富貴一擡腿,照着屁股就是一腳。
劉小哈應聲撲倒在路邊上,瘦尖地腦袋差點兒插在一堆牛糞裡。
“不……不老,嗚嗚……”
劉小哈在路邊上打滾,嚎啕大哭。
所有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只有蔥花沒有笑。她什麼都明白了,這就是自己的男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爲了孃家的香火,她只能認命了。只見她推開公爹,走過去,把自己的男人拉起來,替他穿上褲子,繫褲子的稻草斷了,她一狠心,撕了一小塊紅布條,替他繫上。
“表……表哥,我們回家吧。”
然後拉着他的手,往家裡走。
蔥花拉着男人的手,剛到樓梯邊,那哈崽就掙脫了她的手,朝寨子頭跑去,邊跑邊喊:“小*要吃麥子米米嘍!小*要搞表妹的肥X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