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再轉到楚國。
卻說昌平君自繼楚王之位後,與項燕的合作倒是頗爲密切,配合的也是相得益彰,直至去年項燕大敗。
去年冬季,項燕的一場大敗,打破了這種親密無間的合作關係,而後昌平君爲了將楚國的權力集欲一身,故意讓項燕停留在壽春以防備魏國的反撲,而昌平君自己卻在河東收拾那些朝中不聽話的重臣,該貶的貶,該升的升,該流放的流放,不到半年的時間,整個魏國朝堂便只有昌平君一個人的聲音了。
想想也是,早在秦國之時,昌平君便已經是卿相的高位論起地位也僅次於當時的秦相呂不韋,又怎是一個易與之輩。剛到楚國之時,昌平君之所以事事都聽從項燕的,蓋是因爲當時楚國沒有一個自己的黨羽,更別說有人效忠自己了。
由於昌平君表現的很是小心謹慎,事事都聽從項燕的安排,故而項燕也對其沒有防備,直至昌平君提議遷都江東。
衆所周知的是,戰國時代的江東雖然已經被開發,然而相較於中原,江東仍舊能稱得上是不毛之地。而昌平君之所以想要遷都江東,不只是因爲當時的楚都壽春在楚、魏邊境地帶,更重要的是,楚國權貴的封地也大都在淮河兩岸,如若楚都依舊還是壽春的話,那麼即便昌平君擺脫了項燕對自己的束縛,但依舊有很多權貴掣肘自己。
江東卻不然,除卻已經去世的春申君黃歇的封地是在江東之外,絕大多數的楚國權貴在江東都沒有封地,這也就意味着楚國權貴在江東的勢力是一片空白,這就給了昌平君謀劃的機會。
至於當時大權獨攬的項燕,昌平君只需一個給其統兵的機會,就能將其牢牢的栓在淮南,使得其對朝堂之事鞭長莫及。
便比如現在,昌平君已經基本掌握了楚國朝堂,然而身爲令尹的項燕卻依舊在領兵駐守壽春,且壽春距離江東足有千里之遙,消息傳遞極不順利,故而即便項燕知道了一些事情,再想要前去幹涉的話,也已經爲時已晚。這便使得項燕雖有令尹hi職,然卻無令尹之實,特別是去年冬季的一場大敗,使得項燕在楚國朝堂上的威望大打折扣,而昌平君便更加肆無忌憚的打壓異己,收攏權力。
到了如今,除了遠在壽春的項燕,楚國絕大部分權貴都已經歸附於昌平君,昌平君也因此體會到了一國君主的威嚴,而不是像剛來楚國那般夾着尾巴做人。
而項氏一族世代爲楚國將門,項燕對楚國自是忠心耿耿。雖然眼睜睜的看着昌平君收攏權力,項燕心裡有些不好受,然而畢竟自己是臣,而昌平君是君,故而對於朝堂之事,項燕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看不見而已。
這日,昌平君收到項燕十萬火急送來的書信,看過之後,急忙召集朝中重臣商議。
“據項令尹來報,魏國有大舉進攻我國之勢,諸位以爲寡人該如何應對?”眼神掃過朝堂上的諸位重臣,昌平君淡淡的說道。
“啓稟大王,老臣以爲當集結重兵於壽春,右令尹項燕率軍抵抗魏國的侵略。”鹹尹率先出來說道。
“微臣以爲不妥。去年我軍剛剛經歷大敗,損失慘重。那還只是魏國的一支偏師,而今,魏國出動的可是與虎狼之秦戰鬥過的精銳之士,只怕我軍不能阻擋。故而微臣以爲,我軍應當主動收縮兵力,保存實力爲上。”三閭大夫站出來反對道。
司徒這時也站了出來:“啓稟大王,微臣以爲應當主動向魏國求和。微臣負責掌管國內勞役,而根據前不久的統計,國內青壯已然不足二十萬之數。且不說此次魏國派出多少兵力,如若真的與魏國開戰,只怕此戰之後,我國青壯將會損失殆盡,到那時,楚國又將何去何從?請大王三思。”
鹹尹卻道:“老臣以爲求和不妥,魏國之所以進攻楚國,老臣竊以爲是爲了報去年我軍進攻魏國之仇,故而除非付出極大的代價,如若不然,就只能與魏國血戰一場了。且老臣還以爲以如今魏國的胃口,已經不是區區幾座城池能夠滿足得了的,故而此戰我楚國不得不戰。”
三閭大夫卻有些不以爲然:“魏國的胃口能有多大?須知魏國雖然去年擊敗了我國,也擊敗了強秦,然而其自身也是損失慘重,故而微臣以爲,我國如果向魏國求和,只需三五座城池便可。”
司徒附和道:“微臣同意三閭大夫的意見,大王只需遣一能說會道之人前往魏國,說明我國的條件,微臣相信魏國一定會同意的。”
“荒唐!”鹹尹呵斥道,“我楚國立國幾斤六百餘載,鮮少聽聞割地之事。而今,我楚國雖然困頓,然而如行割地求和之舉,諸位不怕列國笑掉大牙嗎?老臣以爲只要我楚國上下一心,一定能夠戰勝魏國的。”
司徒譏笑道:“鹹尹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可一旦戰敗,楚國青壯將所剩無幾,到那時,不知鹹尹又會如何說?且割地雖說是有辱國體之事,然這不是爲了解燃眉之急嗎?”
“啓稟大王。”三閭大夫說道:“微臣以爲司徒說的極是,現今天下各國又有哪國沒有過割地求和的歷史呢?當年魏文侯、魏武侯時期,秦國屢屢向魏國割讓河西之地。秦惠文王、秦昭襄王時期,魏國又屢屢割讓河西、河東、河內之地與秦國。趙、燕、齊、韓等國亦有割讓土地的歷史,而如今,秦國又將唐、隨等地割讓給魏國。如果按照鹹尹的意思,割地賠款是有辱國體之事的話,我楚國亦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也不是最後一個這麼做的,又有哪國敢笑話楚國?
再說割地只是一時之計,待以後我楚國國力強盛之後,那些丟失的土地自會被收復回來,到時候,人們稱頌的只是大王您爲了楚國不得不忍辱負重,而沒有人會說這是因爲大王您懼怕魏國才割地求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