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琴昏迷的日子裡,劍心終日顯得失魂落魄,愁眉不展。而且玉皇寺的僧人聲稱要爲半琴療傷就必須安靜,所以不許任何人見他。雖然事情顯得有些奇怪,但想無論如何如果人家有意害自己只需要放任不管,根本不用費事救回來再陷害。
所以,除了洛思茹看上去似乎被寺中所藏的醫藥典籍所吸引,其他人都只能成天無所事事。
雪天敏和李通夫妻已經先回到天心教把發生的事轉告雪天驕,而情山雙俠和樂山四友也趁機投入了雪心一同前往。剩下異道回來後成天喝的爛醉,懷善則只陪着沒精打采的劍心。楊琛和雪露兩人,無事可做的時候就只有努力練功。
經過這一次,他們都深切的體會到自己所學雖然乃是武林絕頂奇功,而且經過長時間的刻苦努力也算頗有進步。但真正遇到強敵的時候,自己仍舊只能是毫無作爲。尤其是那些和半琴同時出現在人間的敵人,更加是自己望塵莫及的!
說到底,雪溪名震江湖數十年,其武學修爲天下間寥寥無幾。而爲他精心教導的半琴更是得天獨厚,即便楊琛兩人雖然還稍欠火候,但也算是當今武林罕有敵手。
不過這一次中原武林所面對的敵人並不是僅憑武功和鬥志就能戰勝的,所以要想成爲可以保護別人的人,首先一點就是不讓自己成爲別人的負累。
楊琛爲人年紀雖然不大,但天生就是一副俠義心腸,所以才能得到異道以及賢貞那些武林青年才俊的青睞!但也無法否認,乃師雪天寶的仁義謙卑對他也頗有影響。以至於楊琛雖然不乏年輕人的向上奮進,卻也因不願與人爭鬥而沒有特別有益的鬥志。雖有捨生取義的豪氣,卻也因此難以看清所經歷的真實性。
和絕大多數人一樣,爲了所謂“正義”楊琛自願肝腦塗地。但他似乎很難真正理解,“犧牲”並不能真正解決自己面對的問題。
很多人會時常抱怨,覺得自己以真誠待人,但卻只能換來無視或者欺騙!
可正因爲英雄必經末路,所以才難當,纔可貴!凡事如有所欲,動機必不純潔,結果也難以稱心。這並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消極憤世,只不過是太久太久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我們的一個現實!
雪露並不很能體會楊琛此時此刻的心情,但很清楚的知道他並不快樂,而自然原因就是在爲半琴擔心!
“師哥!你放心吧!半琴功力深厚,再加上幾位大師佛法高深,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輕嘆口氣,楊琛看着她緩緩搖頭:“我的確很擔心半琴的傷勢!可是,我更怕的是即便這一次他能平安度過,可下次呢?露露,咱們和魔宮高手之間的距離差距太大了!現在所有一切我們都只能依賴半琴,但他以爲人再辛苦又能做多少?我真恨自己沒用,哪怕能代替他受點苦我都心甘情願了……”
雪露聽得心裡暗感淒涼!的確!半琴爲了所有人獨自出生入死,可他本身卻還在飽嘗沒有任何人可以爲他稍稍減輕的痛苦!最後的結果是否能皆大歡喜?這沒有人知道。但如果最終半琴真的可以拯救天下,但結果卻無藥可救。對於那些被他拯救的人們而言,“死裡逃生”就可以讓他們相信善有善報,邪不勝正那些大道理嗎?
“師哥!你也別這麼快就灰心啊!洛神醫在義俠山莊那麼久了,一直在研究治好半琴的辦法。而且思茹的鍼灸也確實能暫時幫他平穩氣血,我相信只要再忍耐些日子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苦笑聲,楊琛當然明白師妹是在安慰自己!而正說着,山路上疾馳而來三人,到了近處看出是李通和雪天敏夫妻,而另一個則是雪溪最小的兒子,雪裳所生的雪天豪!
這雪天豪如今年紀還未滿三十歲,年幼時因偶遇風寒醫治不當落下了個哮喘的病根。後來雪溪聽說嶗山三清觀有一門內功可以幫助內息調和,而且山上的泉水,也對治療哮喘有效。所以雪溪便將這幼子送上了嶗山,請三清觀掌門道人代爲照顧。
三清觀的武功在江湖上雖非極高,但在門下十餘年,雪天豪的病根倒果真見好。二十二歲學成回家後,因從小離家和兄姐們關係都並不親密。只有雪天敏,因兩人年紀相差不多,還算比較投契。至於母親和幾位同胞兄姐的作爲,他也一向很看不慣!於是雪天豪索性徵得父母同意,獨自遊弋江湖,增長見聞。
輪武功雪天豪也算不上很高,只在小一輩的侄子和侄女中因爲大不了多少,關係反而都處的不錯。
同時值得一提的是,自從雪天寶出掌雪影堂主之後,雪天豪也是唯一一個曾經去看望過他的親人。可此時見到他,楊琛和雪露也都不免感到奇怪!
當下,兩人急忙迎上去,雖然年紀差不多,可起碼的禮貌還是不能少的。
“拜見小叔叔!”
雪天寶看到兩人心裡雖然高興,可臉上始終籠罩着一層陰霾,只蹙眉擺擺手:“罷了!罷了!半琴師弟情況如何?”
除了雪天驕,兩人還真從來沒聽另一個雪家人如此真真切切的叫半琴一聲“師弟”,但於雪天豪來說,這似乎也並不值得奇怪!
“幾天前難途大師曾說過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可傷勢實在不輕,所以需要時間好好靜養,我們也就一直都不敢去打擾他!”
雪天豪聽了眉頭皺的更緊,當即讓兩人代爲向難途引薦。可讓諸人意外的是,難途這次出來卻是和半琴一起。看到他雖然臉色仍舊蒼白,但神情已經好了起來,幾人纔算稍稍放心!
“老衲聽說義俠山莊來了人,想必是雪盟主有何要事,便請半琴公子一同出來相見了!”
雪天豪當即禮貌道謝,隨即看向半琴:“師弟!借一步說話……”
心裡一動,半琴不禁紋絲不動,反而緩緩做了下去!“出事了?”
幾人聽了一愣!雪天豪看似很猶豫,僵在那說不出話來。
“虞方勝此人雖還沒見過,但料想他就算厲害,也不可能輕易再義俠山莊傷人。除非……”
諸人聞言大驚失色!雪天豪臉現悽楚,半晌重重嘆了口氣!
原來也就是在半琴等人遇襲的同時,義俠山莊也遭到了突然襲擊。敵人來勢迅猛,乃是虞漠寒親自帶領剩下兩位陣主,以及其他的尊者和數十名魔宮高手偷襲。
一來是猝不及防,二來對方也實在是厲害,所以這一次義俠山莊實在損失慘重!甚至連劉素茵和雪天寶也都受了傷。
雪溪當時獨自對陣十餘名敵人,殺了陣主之一的坎柔,以及五個尊者,並且重創虞漠寒,但最終自己也重傷不起!
一開始洛浩爲雪溪醫治,也沒見有更大危險。可連續幾天早上起牀吃飯,之後喝藥都好好的,但午睡的時間卻漸漸變得很長,叫都叫不醒,簡直如同昏迷。後來洛浩也感到事情不妙,可卻又實在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一天中午,人們突然聽到雪溪臥房外有打鬥聲。跑去一看居然是雪天赫和雪城父子正在夾攻雪天齊。
驚奇之下衆人急忙勸解,而雪天赫父子竟指稱見到雪天齊鬼鬼祟祟從雪溪房中出來,而詢問之下他卻無言以對,顯然必定是要暗害父親!
雪天齊平素狂妄自大,人緣向來不好。可他向來粗枝大葉,而且明顯的有勇無謀,說他會暗害父親雪溪,實在也沒幾個人真相信。可問題是即便母親雪裳詢問,他也只堅稱自己絕對沒害父親,可爲什麼要偷偷進入父親房間卻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如此一來,雪天赫父子和一幫平素就和雪天齊不睦的兄弟說什麼都不肯善罷甘休。而雪裳縱然護子心切,卻也只有乾着急,毫無辦法爲兒子脫罪!
最後,還是劉素茵聲稱事關重大,至少要全家人都齊了才能公審定論。就這樣,雪天豪出來到雪心尋找兩個姐姐。而臨行時,雪天寶還曾暗中囑咐他務必要找回半琴!
諸人聽得又驚又急,看向半琴卻見他仍舊滿臉的波瀾不驚!
楊琛沉不住氣問:“半琴,你身子好點沒有?咱們現在該儘快回去,要不……”
看看他,半琴轉向雪天豪問:“師兄……,洛老怎麼說?”
“這……,洛老說爹的情況很奇怪!症狀不像是普通的受傷體弱,但卻也沒有絲毫異常的跡象!”
和難途對視一眼,半琴暗暗轉念:“天心教你已經去過了?”
“嗯!大姐兩口子已經先行一步,我和三姐這馬上趕來你這了。”
半琴聽着輕輕嘆氣,難途臉現哀傷,垂頭不語!而見他一點要行動的意思都沒有,諸人心裡都大爲着急!
雪露爲人心思細膩,感到他此時態度並不尋常,當即問:“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對頭?”
“到底哪點對頭呢……?”
雪露一愣!半琴苦笑搖頭:“起碼我可以想到一點,只要我們一走,雪心現在空了,天心教也羣龍無首。中原武林的一面大門已經洞開,如果有人趁機發難必定可以長驅直入。另外義俠山莊各分堂現在都回到了義俠山莊,我想聽到消息也會有不少武林中人趕回去表示關心,那麼就給了白虎幫那羣敗類肆無忌憚爲所欲爲的機會了……”
聽到這,諸人皆滿臉驚詫!雪天敏咬牙恨聲道:“好歹毒的奸計!他們設計害爹,搞得人心惶惶,還把所有人引向義俠山莊,然後他們就可以大膽的攻擊中原武林,根本一點阻礙都沒有了!”
“恐怕還不僅如此而已……”
“什麼?”
“他還沒死義俠山莊,乃至武林就已經人心惶惶了!如果他在所有人面前突然暴斃,義俠山莊恐怕馬上就會先演上一出奪嫡大戲。而義俠山莊一旦完了,中原武林也將變成一盤散沙。想要把他們全部殲滅,只不過時間早晚而已了!”
諸人聽得一陣陣心慌!只有難途從一開始就想明白了這些,可除了悲傷也沒有其他反應。
少時,楊琛一下站起來,滿臉堅定的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師爺身處危險,我們必須馬上趕回去!”
雪露聽了忙拉住他:“師哥!你先冷靜一點,爺爺出事大家都着急!可如果實情真像半琴說的那樣,咱們不回去爺爺一時不會有什麼事,可馬上回去恐怕反而會……”
李通聽得不耐煩問:“那萬一要是他猜錯了呢?”
雪露本心對半琴雖然不如楊琛等親近,但對其聰明睿智向來也是真心折服的。而且種種跡象表明事情絕非偶然,其中關聯勢必有什麼陰謀!所以如果現在不能又一個完全之策,怎麼行動都難保無虞。而這件事最終的決定者,除了半琴不可能是別人,但恐怕不是每個人都會甘願由他決定!
但更讓雪露想不到的是,半琴之前說了一通之後,卻突然站起來看向李通:“你說得對,如果我猜錯了,可是白白放過了一個大好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