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博的奇妙從來就不在於千把,萬把的輸贏,而僅僅在於最後那一把即定生死的驚心動魄!而往往當一個人輸的只剩下條褲子,卻要賭命的時候,絕大多數人會笑話這個人“狗急跳牆”,但未必真有哪個人敢和他賭這最後一把。
因爲誰都明白,即便之前贏盡了對手的所有一切,但如果在最後一把命輸掉了,一切就都毫無意義了。
就像這個時候,義俠山莊已經贏了兩場,就是說已經贏了這場約定。可這第三場如果不能避免,恐怕雙方至少要死一個人!
如果是楊琛或者雪露出場或許沒人擔心,可那卻是違規。而劉素茵雖然武功高強,但畢竟年事已高,如果真要性命相搏實在很難讓人放心!但這一戰卻事關中原武林聲譽,她也只能想着做一次自己畢生最大的豪賭。
只是還沒等她徹底下定決心奮勇承擔,衆人眼前已經看到三條人影閃電般趕來。
只是人們眼中看到的三條人影卻也感到古怪,不僅因爲三個人都很年輕,而且僧、道、俗俱全!而不少人也認出那當先大步流星,一邁丈許的乃是匿跡武林多年的奇僧異道。
而其後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道士飄然浮游,臌脹的道袍,下襬流蘇飄灑爲日光折射出一片絢爛的流光溢彩!有人認出這道士乃是終南派近年來最出名的弟子,道號“賢貞”!此人在江湖上乃是年輕一代中名氣最大的幾人之一,但事實上卻並沒有多少人真正見過他。
可但凡是相識的無不對其武功,爲人大爲推崇。而高尚,便是與之相交最好的一個。
相比之下,身在最後的一人看上去並沒有前兩人顯示出的誇張和造作,卻彷彿只是個遊魂一般不疾不徐的漂在兩人身後。遠處看去,就好像是前面兩人拖曳的一個人形風箏!
但很快三人來到近處,雪天寶、楊琛、雪露以及霍亨、高尚等人不禁大驚失色!同時大多數人也看出,那人雖然是跟在兩人身後,但全身上下居然毫無動態感覺。整個人彷彿真的是浮在半空遊移而來。更加古怪的是此人原本應該是很清秀、俊美的一張臉,居然也同身體一樣毫無動態、生氣!
當然,這個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的人,正是修羅善惡貼的主人:半琴!
相識的多數都跑向和前兩人攀談,而楊琛則獨自快步向半琴,滿臉欣喜興奮:“半琴公子,你怎麼會來的?”
看看他,半琴臉上仍舊毫無表情,只微微的移動身體,眨眼間卻到了離玄面前。
衆人見此大爲錯愕,因爲在場居然沒有人可以對他的行動產生實感。與其說他行動迅速的不可思議,或許說他可以縮地成寸能更讓人覺得容易接受!
“紫雲山下百里莊。”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除了楊琛和雪露聽說過一次,其他人全都是一頭霧水。而離玄定定看着眼前這不知是人,是鬼,瞳孔漸漸收縮,眼神陰沉,但心裡卻感到恐慌!
“就是你殺了我們的人?”
半琴尚未回答,賢貞已經走到他身邊:“義俠山莊乃是中原武林之首,但若是關乎全武林之事,也沒道理只由義俠山莊獨自承擔!我等身爲武林同道,也理當儘自己一份力!”
看向他,離玄沉聲問:“你想和我交手?”
“不行嗎?”
高尚對賢貞似乎極其信服,甚至說崇拜可能都不過分:“有賢貞道兄在此,今日中原武林必然全勝大捷!”
對他微笑點了點頭,賢貞謙笑頷首:“高兄過獎了!若是這位貧道當尚可應付,但如果是西域神宮中的尊者人物,恐怕就非得半琴公子出手不可了!”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半琴身上,離玄皺眉看過來,與其雙目相對,不知不覺中心裡漸感寒意徹骨!
“雲雨閣是你燒的?”
楊琛和雪露聽了大爲驚訝!而離玄不自覺的退了兩步,渾身運氣戒備。可定神下來驚駭發覺對方不知怎麼仍舊保持之前和自己的距離,但自己竟然絲毫沒感覺到其移動。
“我……”
緩緩搖頭,這在半琴似乎並不是很輕鬆的運動,看到的人頗感詭異!
“你沒有殺人,所以我饒你一命。但回去告訴你主子,我要和他打一場,你死我活!”
離玄聽了一愣,卻見半琴不知怎麼已經到了五丈之外,但自己卻是半點距離感的變化也沒有。
驚魂未定,衆人只聽到一聲暴喝!再看半琴腳下彷彿平地上突然莫名多了兩具屍體,正是魔宮中用彎刀的那對男女。而他們此時圓睜的雙眼中盡是莫名的空洞,連絲毫的神情都看不出,可汩汩冒血的胸口卻是令人觸目驚心!
而此時半琴雙手各執一顆仍在微微顫動的心臟,臉上卻還是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爲什麼要對我出手呢……?哎!我還是學不會和心對話……”
看着兩顆心從他手上落葉歸根,除了同來的異道和賢貞無奈苦笑,所有人就算是見過他手段的楊琛等也忍不住臉上還是升起了驚駭!
西域來客退走的樣子除了兩個人由生到死,其他並沒有什麼改變。可小幅卻極快的腳步,以及顫抖的衣衫下襬足見他們心裡絲毫也不平靜!
可別說是他們,就算是義俠山莊裡的這些人何嘗能做到平心靜氣的面對此情此景?
誰也沒心情再對這場完勝吹噓,連雪裳先前因爲覺得丈夫偏心的氣惱也已經蕩然無存!
請三人來到大堂,賢貞緩緩講出來意,衆人聽得大爲驚奇……!
話還得從當日異道追趕半琴而去說起,那時候他只能順着看明的方向去追出了十多里路,可始終找不到半琴絲毫蹤跡。無奈之下他只能到處尋找作惡多端的綠林幫會,繼續守株待兔。
而就在那時候,他遇到了昔日好友,就是賢貞!兩人曾結識於異道還是有道的時候,因年齡相仿,言談投契而互相引爲知己。雖近十年未見,而且早已物是人爲,但重逢之下仍舊非常的高興!
而聽了異道的講述別情,賢貞對那修羅善惡貼的主人也忍不住大爲好奇!但他當時卻沒辦法和異道一起守株待兔,引爲他當時本來是因爲聽說江湖上出現了一批西域武林高手,行蹤詭異,不知爲何潛入中原,因此奉師命下山調查。
而異道深感單憑苦等未必能有收穫,況且賢貞所言非同小可。因此兩人便決定一同行動,而沿途打聽到在紫雲山下有個百里莊。而那裡的莊主平素就是個不爲人知的綠林大盜,更加與西域暗中來往多年做珠寶買賣!
而當兩人來到百里莊的時候,卻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在附近打聽後才聽說了不久前百里莊遭人襲擊,卻沒有人知道結果如何。
當時兩人都頗爲失望,但卻不甘心白走一趟。想百里莊存在並非一日,而且其莊主有事綠林高手,料想不至於那麼輕易被人消滅。可若是成功潛逃,附近看來恐怕只有深山可以藏匿!
而當兩人無可無不可的進入紫雲山,來到他們並不知道的曾經雲雨閣所在地,卻見只有半琴一個人正在失魂落魄的站在一片廢墟灰燼之前,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反正當時兩人至少可以看出面前的廢墟原本應該是座不小的院落,而異道見半琴彷彿迷失了神智一樣,便趁機試探詢問。但半琴居然自稱沒有師父,沒有門派歸屬。
而異道問他究竟爲何殺人?他卻回答說爲了找自己丟失的心!所以除了問出他名叫“半琴”,其他一無所獲。但以半琴當時的狀態看,兩人也並不覺得他是在說謊欺瞞,所以更加好奇!
之後兩人就一直跟在半琴身邊,找遍紫雲山。雖然不知道他究竟要找什麼,但顯然結果是毫無收穫。可不就之後三人在不遠處的一個郊外遇到了十幾個西域人,半琴突然迎過去問是否他們燒了雲雨閣?
異道和賢貞先是大惑不解,但對方不答反而先向半琴出手,可還沒等誰反應過來就全都倒下了。而只剩下一個活**代是西域神宮護法離玄帶人追殺殺害本門中人的兇手,找到了雲雨閣卻見早已人去樓空,因而放火泄憤!而這十多人,就是留下打聽雲雨閣中人去處的。
之後三人雖仍舊同行,可只不過是兩個人厚着臉皮跟着半琴,他也並沒表示過不許而已!
途中多日兩人也曾屢屢試探,可半琴似乎根本也沒理會他們的存在,絲毫沒說過隻言片語,讓他們終究也只是無可奈何!
直到聽說了義俠山莊的傳言,賢貞便說既然義俠山莊傳信,必然可以遇到西域人。而他的目的也僅僅只是把半琴引到此處,本身並沒有十足把握。
不過半路上也曾幾次遇到綠林盜匪,半琴每次都只是立刻出手幹掉。兩人雖然有心阻止,可卻根本沒有機會行動。總是才反應有人要死,而人已經死了。索性半琴殺的也都是死有餘辜之人,只是他的手段也讓人驚怖!
而且每次看到他手上捧着人心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讓人感到即詭異,又忍不住充滿好奇!而聽到賢貞簡單卻並不短的講述,聽到的人也都忍不住感到疑惑重重,並且暗暗心寒!可半琴在旁聽到人們講述有關自己的事,卻彷彿置身另一個空間,根本沒聽到一樣。
看了眼劉素茵,雪天寶猶豫問:“半琴公子武功神妙,且向來俠義爲懷,想必令師定然是位隱世奇俠了?”
半琴看都沒看她,仍舊故我的波瀾不驚:“什麼令師?什麼奇俠?”
“這……,公子一身武功不知由何學來?”
“武功……?是把握養大的人教我的。”
“那公子誅殺綠林惡徒?”
“也是他讓我殺的!”
“那令師……,那個人不知姓甚名誰?”
“我不知道,他沒說過!”
衆人聽得無比錯愕,面面相覷都感心頭驚悚!此時雪露忍不住問:“把你養大,又教你武功,你都不問他姓什麼?叫什麼?”
“爲什麼要問?”
雪露一愣!而他這一說,每個人都不禁覺得不問好像也真的沒什麼!
“公子性情高潔,超然物外,且俠義爲懷!無論如何,令師想必也定是一位見識超凡的高人!大凡高人,有些不拘世俗常規倒也並不奇怪……”
話雖這麼說,可雪天寶同樣心裡十分奇怪!但心裡突然莫名一顫,下意識發現劉素茵也正滿臉迷茫的看向自己!
“不知公子之後有何打算?”
“打算?”
“啊……!就是要去哪?做什麼?”
“我困了……!”
好久,衆人面面相覷,張着嘴卻根本說不出半個字!根本沒人能理解,世上居然有人會像他一樣的這麼難以交流!
“啊……!是啊!三位遠道而來,想必是辛苦!琛兒,你便引三位去咱們院中客房休息。好好款待,決不可怠慢了貴客!”
“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