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雪溪交手到了最後,兩人互相交換了一掌。當時嚴闊海奇怪的感到最後那一掌對方並沒有傾注內力,不免心頭疑惑。但當時他也並沒在意,畢竟身體內外並沒感到任何不妥。
可是當晚睡到半夜,嚴闊海突然感到呼吸困難,生生被憋醒。調息一週重歸平靜後,嚴闊海還以爲只是白天消耗過大,所以導致氣息失調,也就沒太當回事。
但當天才亮,嚴闊海剛睜開雙眼,立刻趕到全身一震顫抖,彷彿突然墮入冰窖般苦寒難忍。
外面世界尚在初秋,按說不至於會突然感到寒冷。以爲是染了風寒,急忙讓弟子準備棉被、薑湯,甚至燒起了大火爐,可身體仍舊絲毫沒暖和過來。
義俠山莊裡也有大夫,診斷後感到一頭霧水。而嚴闊海開始並無異常感覺,可漸漸的發覺自己心脈的運行漸漸遲緩,血流凝滯。
眼見所有人都是一籌莫展,嚴闊海突然心頭一顫,想起江湖中傳說的武聖古慧神獨步武林的絕學“冰心咒”!
據說冰心咒奇異莫測,而且完全違背尋常武學道理。以一身至柔至陰內力聚成冰寒之氣運集心脈,大異於一般武學內力都有凝注丹田的常規。
昔日古慧神以冰心咒和觀雪劍意力戰強敵,武林震驚!而自己昨天與雪溪比武的經過,如今想來他豈非就是在一直引自己損耗內力,爲最後那一掌做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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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清楚,一切的疑惑都變得合情合理!而嚴闊海卻還是感到奇怪,因爲無論與昨天比試有沒有關係,如果自己突然死了,他勢必難以洗脫嫌疑。所以嚴闊海能肯定的是,如果自己死了對雪溪其實沒有半點好處,他也絕不是幹這種損人不利己事的人!
可是他煞費苦心讓自己受傷,難道只是爲了泄一時之憤?或者故意愚弄自己?按道理說,雪溪並不是那麼幼稚的人。
不過轉天嚴闊海似乎感到可以想明雪溪的意圖了,因爲他發覺自己體內寒氣雖並未傷及內臟,損耗功力,但卻越來越強,而任憑自己如何運功驅逐,只會反而是寒氣更加肆虐。
如此看來,恐怕除非雪溪親手爲自己調治,否則這傷勢必定會糾纏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麼,他既然沒有馬上殺自己的打算,這麼做的目的也就只剩下一個了。
事如嚴闊海所料,比武轉天,雪溪就親自求見過嚴闊海,可他當時正飽受寒氣襲體之苦,只好讓弟子推脫身體抱恙。而之後雪溪也未再糾纏,只帶着其兩個師妹在山莊裡四處閒逛。而且青絛還曾向藥房討要過草藥,多是些去惡毒的藥物,卻並不說明原因!
可此時,嚴闊海終於恍然大悟!當日峨眉派中雪溪中了自己一掌,暫時雖未喪命,但也並非自己所想因他內功深厚早已去處。只是憑藉身後內功壓制毒性,別人從外表竟然一點都看不出來。
那麼,如果他直言向自己討解藥,首先自己絕不會承認身負毒功,同時彼此也等於公開翻臉了,自己更加可以毫無顧忌的跟他涇渭分明,嚴加防範!
而如今他設計以陰寒掌力攻入自己體內,若不解救恐怕只能是死路一條。這樣如果自己想活命,就勢必只能拿解藥去交換,還得人頭吃這個啞巴虧!
想明原委,嚴闊海心裡大爲懊惱!但如今後悔也已遲了,只是感到雪溪心機之深竟到了如此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讓嚴闊海對自己的未來不免更加擔憂!
事實上,雪溪讓青絛毫無掩飾的去討要解毒藥物,也就是給嚴闊海提醒。直到看着青絛端了碗山莊下人送來,說是嚴闊海特別讓人調製的山莊特產補湯。
心照不宣而已,畢竟目前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
青絛憂心的看着雪溪端起碗,雪裳則一把抓住他:“你不怕他使什麼奸計?”
“哼!除非他不想活了……”
看着他把湯水一飲而盡,然後自行調息!大約一刻鐘,雪溪輕輕劃破自己的左掌心,流出了小半碗微微發黑的血。直到見血色轉成鮮紅,才止血敷藥。
旁邊兩人同時長舒口氣,雪溪微微一笑:“青絛,去煮碗血蓮粥給嚴闊海送去,當是回禮!”
雪裳聽了皺眉問:“幹嘛不讓他就死了拉倒?”
“哎!他現在如果死了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不僅線索全都斷了,而且所有人也都會認爲是我暗中下手!”
“話是不錯!可這個啞巴虧他會老實吃下去嗎?況且咱們還要在義俠山莊住下去,今後豈非要日夜防備他暗下毒手?”
雪溪笑笑搖頭:“放心!嚴闊海爲人非常謹慎,他很明白,無論我們兩個誰突然死了,全天下都會認爲另一個人就是兇手。而且我要殺他可以說是爲了自保,但他如果要殺我,就難逃滅口之嫌,等同默認了我的一切指控。所以除非性命攸關,一年之期滿之前,他至少不會讓我死在義俠山莊裡。”
雪裳聽了心裡雖知沒錯,但也不免大感厭惡:“你們這些人成天沒事幹互相算計,搞得自己也不得安寧,真是吃飽了撐的!”
雪溪微微一笑,青絛徑自按他吩咐去給嚴闊海煮粥。
思索半晌,雪溪想到了山下的霍應清等人。一來怕他們等急了行事衝動,二來也想去互相交換一下情報。
當下,兩人一路走出義俠山莊趕笨山下小鎮。而諸人多日未聞雪溪消息,也的確都敢焦躁。此時見到他,纔算放下了心頭大石!
分別落座,雪溪看諸人皆一副憂愁日久,驟然鬆心的樣子,心知他們是在爲自己擔心,可自己卻並不嫩感到又些許的感動!甚至於,也許是因爲眼前的諸多事端,雪溪根本無法認爲他們真的是純粹的關心自己,而不是因爲生怕自己突然有事一切努力將付諸東流!
“你們這幾天,有沒有發現附近什麼異常情況?”
諸人對視一眼,霍應清搖頭道:“這幾天我們也沒閒着,每天都輪流到附近去轉悠。可這義俠山莊附近真是靜得異常,連周圍普通的老百姓生活都規律的過分!”
雪溪聽了緩緩點頭:“劉子玉爲人正直善良,平素與人無犯,四鄰自然和睦。嚴闊海只要不做改變,一切也不會出現異常。但我想,他沒有理由不知道義俠山莊不是人人都服他,所以至少會做出一定的防備!而他背後的人爲了控制他,除了義俠山莊,周圍也應該會安插眼線,只一定不會被人輕易發現而已……”
童錦燕聽了點頭認同:“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這些天我們只是自己到處轉悠,從來沒向任何人打聽什麼,生怕露出馬腳。可是如果真像你說的,那事情恐怕就難辦了!”
“你們這幾張臉一點也不陌生,如果附近真有眼線,肯定早被發現了,打不打聽根本無關緊要!而且這件事本來就不好辦,沒什麼可奇怪了!不過……”
沉吟片刻,雪溪突然想起問:“對了,在大戰之前,天心教是不是搶劫過一次朝廷的貢品?”
童錦燕聽了一愣!童錦鳶點頭道:“是啊!天下百姓飢寒交迫,可狗皇帝爲了辦個壽宴就搞得天下雞犬不寧,憑什麼?那次的事,還是我親自帶人去搶的呢!”
雪溪微微皺眉問:“皇帝壽誕的貢品非同尋常,不僅負責押運的官兵一定都是精銳,而且運輸路線也應該很嚴密周詳。你是如何知道消息的?而且還能輕易得手?”
“這個……,其實那次也是我無意中挺劍了我爹和連……連清儒的說話,才臨時起意的。時候爹知道了還狠狠批了我一頓呢!不過,始終也沒見朝廷有什麼動靜啊!”
緩緩點頭,雪溪心裡暗暗把事情重新整理串聯。很明顯,連清孺是有意讓童仙龍對貢品下手,可沒想到反而被童錦鳶暗中搶走。而童仙龍身爲天心教教主,縱然野心勃勃,但也一定明白和朝廷爲敵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所以纔會訓斥童錦鳶的行動。
但之後皇帝派襄陽王偵辦此事,但朝廷卻毫無動作,而武林正道卻突然向天心教發難。這一切看似巧合,但其中必然有某種聯繫。難道那一戰竟然和朝廷有關?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的確可以解釋很多疑團!比如,首先嚴闊海、連清孺這兩派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世上可以給出能夠利誘他們的代價的,也的確只有朝廷。而且,可以讓那麼多神秘高手誓死效忠的,也絕對不會單單只是以利益誘惑。
同時朝廷權貴向來門第嚴謹,對武林高手可以說是求賢若渴。加上人對富貴和命運的貪婪,玄門術士一向是在權力階級如魚得水的一羣人。尤其是自古的皇室,修仙煉丹之氣成風,那些死士腦中的古怪蛆蟲,或許也正於此有關!
而如果要說動機,自古以來沒有一個朝廷不把江湖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凡無法利誘役使的,以各種方法迫害並非鮮見!
可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一切真的都是朝廷暗中所爲,對現在這個實力銳減的武林,爲何還不動手消滅?畢竟如果是爲了政權的作爲,絕沒理由爲了一個雪溪而屢屢設下奸計。
聯繫起了一些事情,卻又出現了另外的疑點,而且似乎是更加難以觸及的地方,此時雪溪心裡更加困惑,擔憂!
左思右想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有什麼線索。無奈之下,雪溪緩緩站起,讓霍應清等人繼續留守。
兩人離開客棧,走出城鎮,路經一片荒涼地。雪溪低聲問:“感覺到了嗎?”
雪裳應了聲:“嗯!沿途雖沒發現尾巴,可監視的人輪換頻繁。現在方圓五十仗至少有十幾天眼線。可距離太遠,又太分散,不可能抓得到人!”
緩緩點頭,雪溪突然一把摟住雪裳!
“你幹什麼?”
“別動……”
“放開我,我可不會……”
“我們都在尋找彼此的弱點,既然我找不到對手的,就給對手暴露些自己的。這光天化日之下,你以爲我能怎麼樣?”
雪裳被他緊緊摟住,雖明白他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但卻仍忍不住心頭鹿撞,雖勉強鎮定,可臉上已止不住通紅。
而當兩人即將走到山口,卻見從旁邊另一條路上正緩緩走下一列越十餘人。在人羣中間,還擡着一口簡樸的棺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