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溪沒對任何人提起自己去見苦誨的事,更加不會主動說出和童錦鳶之間不該發生的事!可他卻不禁感到奇怪!他不明白,童錦鳶對自己的無情、冷漠,乃至近似凌虐不僅毫無怨懟,反而倒像是減輕了之前的苦惱!
也許雪溪永遠不會明白,因爲他永遠不會相信世上的人與人之間會有真正的情義!無論青絛、紫蘇還是其她人,她們要麼是自己的婢女,要麼只是爲了一時人性的輕慢而失足,總之一切都只是動物的本能,但其中絕不會包含真情真心!這一點,是雪溪唯一堅定相信的。或者說,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能相信什麼?
而童錦鳶,對她來說,也許只是找不到另一個更優秀的人,自己和她不過只是一時的互相慰藉!無論如何,雪溪心裡現在只會關注那從未謀面的對手!
而轉頭關注目前的形勢,雪溪知道自己已經不必再有任何行動。因爲苦誨一定會爲自己準備好一切,但他和他們都絕不是爲了什麼正義,只不過是爲求自保!
可這麼一想,雪溪又忍不住感到有股懊惱!因爲這種想法,正表明了苦誨對自己的評價,偏執,功力!
雪溪並不是不敢承認,只是有點接受不了那些自私自利的傢伙竟然還有臉指責自己!
不過算了,世人皆如此,自己終究也不過是個人,又怎麼樣呢?
事態的發展如雪溪預計,轉天下午,就有兩人一同到客棧來。一個是當今武當掌門大弟子清音,另一個則是華山掌門於少峰唯一的傳人,田志!
這兩派相對正直是雪溪早就心裡有數的,不過他們只派了兩個弟子來,說明對很多事情仍舊難以釋懷。或者是自恃身份,不甘下交自己這樣一個年輕後輩!但由此可見,拘泥世俗的人是不會有什麼大發展的。
不過一見到這兩個人,雪溪心裡又有了另一種想法,因爲他清楚的感到,這兩人都比霍應清年輕了十歲左右。可清音身上更多了一分灑脫,空靈。而田志則顯得粗放,眉宇間氣度儼然,絕非尋常莽漢。如果兩派未來會由他們繼承,那麼他們的師長心思倒是並不像自己以前認爲的那麼狹小了!
分別落座,霍應清和清音雖分屬同門,但一來年齡有差距,二來以往也並沒什麼深交,所以並非很熟絡,和田志他更是第一次見面。
兩人對視一眼,清音當先開口:“雪公子大義爲先,肯爲武林正道力挽狂瀾,這份義氣我等甚爲敬佩!原本家師和於師伯是該親自前來相見的,但此事乃是機要,二位深恐身份敏感,若妄爲或會引出亂子!因此派我二人前來向公子領命,失敬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淡淡一笑,雪溪對這些場面話自然沒興趣浪費口舌“二位前來,想必已經知道該如何行動。屆時時機一到,我自會有所暗示。不過兩位掌門的顧慮也非無理,現今江湖處處兇險,即便武當、華山,也難保清靜無爲。我的意思是,暫時也不必打草驚蛇,但及早防患還是有必要的,以免來日措手不及!”
田志聽了點頭同意:“公子所言極是!家師聽聞此事之後,除了幾個親信同門,已將餘人全部遣回華山本門。只是據聞對頭極爲了得,且行事果敢機警。因此該如何防患,恐還請公子多多指點。”
雪溪聽了不由微微皺眉,他本來是想讓各門派去自己清理門戶,尋找奸細漏洞,從而逐步把對頭逼到無路可走。同時各門派一旦明確疑慮,嚴闊海也將難以獨立支撐。但此時經田志提起,想到對頭行事的隱秘,決斷,他心裡也不由感到費難!
而瞥眼見二人臉上現出輕蔑之色,雪溪淡淡一笑:“在下平生行事只圖一己自在,與各派之間不過也只是因爲厲害與共。但至於各派內部還是要由自己處理,說到底在下也終歸只是個外人,實在不便插手!而且話說回來,如果連自己一門一派都管不妥當,對我來說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兩人聽了都不由臉上一愣!不由現出尷尬和憂色,以及失落和不甘!
顯然,童錦燕和霍應清對內情毫無所知。但清音和田志此來,無疑正是苦誨對兩派分說的結果。而無論虛靈子還是於少峰,他們作爲武林前輩,名門領袖,即不能自降身價向雪溪示好,也不免對他和霍應清都懷有芥蒂。
對於清音和田志兩人,雖不至於像師父一樣迂腐,執着虛禮,但聽說雪溪年紀比自己還小几歲,雖然也知道師父的意思是希望自己和他搞好關係,未來執掌師門也算有了大靠山,可要向他低頭心裡仍感不願。
所以田志故意拋出“難題”,目的就是爲了困窘雪溪。但他從二人神色所見,不僅把問題反拋回去,還以更高姿態暗指兩派未必配得上給自己跑腿。兩人雖心有不甘,但卻也都明白,雪溪的厲害還是其次,可如果不能肅清本門,的確會有極大的憂患!
兩人告辭後,雪溪並沒對人解釋什麼,只讓霍應清把整間客棧包下來,並且告訴他如何聯絡青絛和紫蘇。
一切妥當之後,兒女很快就趕來了,同行還有十人,都是五六十歲上下的年紀,看來個個武功不俗。而他們對雪溪的態度雖恭敬,可卻顯見疏離,這讓諸人又感費解!
不過也沒關係,距離雲夢之戰還有五天,附近幾個城鎮都已住滿了各色江湖中人,而當晚諸人正在客棧大廳用飯,門口突然涌進一羣人大肆吵鬧。
原來是西涼天鷹派的人趕來城中,已經在好幾家客棧碰壁,而到了這裡見客棧非常冷清,聽說被十幾個人給包下來,所以極爲氣惱,非要讓幾間客房出來。
雪溪攔住諸人,另一邊一個手下走到櫃檯前,對着天鷹派的人冷冷道:“這裡已經被我家主人包下了,不會讓出來。現在我主人正在用飯,不可打擾,你們還是快走吧!”
天鷹派衆人聽了皆大爲惱怒,有人忍不住揮拳打來。這這一拳雖正中對手胸口,只聽一陣細碎骨裂聲,卻是那天鷹派中人慘叫連連,右手五指都已斷裂!
霍應清等人見了無不大驚失色!可見雪溪仍舊一臉平淡!
“這招元氣術自我教你也有十年了吧?居然還是沒什麼長進……”
諸人聽了一愣!那人臉現羞赧,轉而怒視天鷹派中人:“再不滾,今天就別想走了……”
天鷹派中人見同門一拳正中對方胸口,可卻反而震斷了自己的五指,都不由心頭驚恐!可見對方如此盛氣凌人,也難甘心就此退走,當即紛紛抽出兵器。
雪溪看都沒看,只淡淡一曬:“我只給你一盞茶功夫,對付不了這幾個廢物,就給我滾回去,今年的考校也免了……”
那人聽了臉上一驚,皺眉看了眼雪溪冷漠的背影,一臉鐵青,充滿怒氣的看向天鷹派中人,突然怒哼聲向他們衝過去。
跟着就是一連串慘叫夾雜着骨骼碎裂,兵器折斷的聲音。不多久,三十多個天鷹派的人全都被扔出客棧,連滾帶爬遠遠逃走。
霍應清等人心頭大駭,看向雪溪手中的一杯茶已經喝了過半。而那人打發了天鷹派的人之後也沒再看向這邊,徑自走回同伴處坐下。
而更讓人奇怪的是,此時他們突然醒悟。從這十人出現之後,除了開始對雪溪行禮,和剛纔對付天鷹派的那人,竟沒有人說過一個字,而且彼此即便同坐一桌也毫無交流,甚至都沒發現其中有人向同伴看上過一眼。
本來雪溪身上已經有太多讓人好奇的地方,如今他的手下也都怪異的讓人無法索解。幾人面面相覷,彼此眼中都充滿了無數疑問。
霍應清終於忍不住問:“雪弟!剛纔那位武功可真厲害,我看恐怕比各派掌門都不會稍差啊?”
“哼!如果是那些掌門的程度,又有什麼資格出來替我辦事?”
“啊……?”
他的話讓諸人都不由心頭一緊,各派掌門雖未必能在江湖上稱王稱霸,但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修爲非同泛泛!
如果雪溪手下盡都是一派掌門之上的人物,想下去實在太不可思議了!而且,如果真如他所說具有如此實力,加上他爲人的孤傲,卻仍對敵人那般慎重,江湖來日這場浩劫豈非等同於末世災難一般了?
半晌,萬春萍試探問:“雪公子!剛纔那位朋友的內功極爲罕見,只是他招式路數,似乎出自遼東黑龍門一脈?”
笑了笑,雪溪看向她:“萬婆婆好眼力!他就是黑龍門的前任掌門,鐘太鵬!”
幾人聽了更是大驚失色!黑龍門在江湖上雖談不上多了不起,但在遼東黑道可也是響噹噹的一流角色。前任掌門鐘太鵬二十年前曾幾乎一同遼東綠林,而後因被朝廷圍剿,從此不知去向。
先是盧肖,再是鐘太鵬,而且看上去其他人也都不是簡單角色,何況還不知尚有多少自己不曾見過的厲害人物,雪溪手下竟然會有那麼多隱匿已久的頂尖人物!他究竟是什麼人?又是憑什麼能使喚那些孤高於世,可殺不可辱的人物?
不用看,雪溪很清楚人們看着自己怎樣的表情,因爲那只是和他們的心情一樣!不過,應該會有個例外。但是,雪溪不喜歡這種失算!
“青絛,紫蘇,今晚你們來服侍我!”
“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