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風千百轉,人心喜憂兼。

一早起來,白人頭領便來請二人起牀,親自帶着十幾個手下護送二人上路。

霍應清自始至終一頭霧水,幾次看向雪溪希望可以多少得到點暗示,可卻只看他似乎真的對周圍景緻興趣盎然,彷彿對白人“押解”自己的意圖恍若不覺。

尤其是昨晚他告訴自己,一旦有人詢問就實話實說,那真的可以嗎?

惶惶不安的走到山下一片盆地間,極目所見許許多多形狀各異的房屋,但白人的目的地似乎還不在此。

將到村落盡頭,遠方迅速奔來一人,是個年約三十的女子。白人頭領恭敬上前,女子對他揮揮手,直接看向兩人。

“請問哪位是雪溪,雪公子?”

雪溪微微頷首:“在下正是!”

女子上下打量他一陣,微微點頭,側身讓路:“久仰雪公子神功奇妙,智慧超羣。敝上想請公子指點一二,就請前往!”

“貴上客氣了!在下來的唐突,承蒙不怪已經感激了!”

女子臉現好感:“好!由此前行三裡便是敝上所在,但雖只這區區三里路,卻也並非坦途。雪公子若真膽識,倒也不妨走上一走。”

雪溪聽了微微一笑,霍應清連忙勸阻:“雪弟!古語云:危地莫入啊!”

沒等雪溪開口,女子已冷冷道:“哼!即使是危地,也不是什麼人都夠資格走的!”

霍應清一愣!雪溪淡然笑道:“霍兄,你就在這等一下,我相信,這位主人既然有如此氣魄,當非奸險暗算之徒!”

“雪弟……”

霍應清怎麼都難以放心!可看着雪溪走出去,他一動,白人護衛便持兵器擋在了前面。而不過剎那,雪溪已經消失在叢林中了。

見他回頭看來,女子淡淡問:“短短兩個月,雪溪的大名已經傳遍江湖。不過,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霍應清皺眉思索着,突然感到對這種問題自己根本沒有必要撒謊,當即搖搖頭:“不知道!”

雪溪獨自走上一條林蔭小路,周圍除了綿密的樹木,也看不出到底有何危險。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原本想象中困難重重的三里路,居然會走的如此平坦順利。

而當他看到眼前不遠幾張驚愕的面孔,心裡纔算是踏實下來。

擡眼看去,不遠處依山搭建着一座三層的竹樓,佔地頗不小,結合周遭環境,可見此處主人必定是個性情高潔,莊重的人。

前面幾人也都是年過六旬的壯碩老者,個個體格堅實,目光炯炯,可見修爲都非同一般。

見到他,幾人也顯得頗爲驚訝!片刻,似是爲首一人拱手道:“兩月中聽聞江湖上突然出現了一位雪溪公子,雖然年紀輕輕,但武功,才智卻皆世所罕見。今日有幸得睹遵範,果然名不虛傳!”

見了此人,雪溪心裡微微一動,可面上毫無異常:“先生過獎了!在下冒昧打擾,實屬唐突。不過此事與貴派亦非無關痛癢,所以我想各位是不會怪罪的……”

他話音一落,竹樓中傳出聲犀利的冷笑:“好個狡猾的小子,難怪嚴闊海會那麼急於除掉你……”

雪溪輕輕一笑,竹樓中緩緩走出個年過三十,體態婀娜,極其美豔,但臉上似乎隱含痛楚、哀傷的女子。

四目相對,女人緩緩問:“你自踏足江湖,時日雖短,但屢屢計較卻總是棋差一招。可如今不僅不設法去彌補自己的過失,反而想再來利用別人。難道你就不怕是自投羅網?”

雪溪聽了淡然一笑:“只要不蠢,一定知道正邪之戰中疑點重重。但所以沒有人去披露,只因爲大多數人都只是關心自己的處境!我先前在武林大會上搗亂,是想暫時穩定局面,也好讓江湖人能冷靜下來。而之後我並沒有故意隱藏行跡,就是想引蛇出洞。可此事內中的複雜實在出乎我想象,所以我纔想能設法從江湖內部引發共鳴。可崑崙、峨眉兩派慘遭滅門,我終於明白,自己的對手實在是非常厲害。他們將計就計,先下手爲強,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引到了我身上。這的確是條妙計,但並不要緊。因爲我相信,始終不懈在暗中想要查出事情真相的人,並不只是我自己!”

女子深深凝視着他,半晌頷首道:“雪公子果然名不虛傳!的確,從江湖傳言你在到處尋找當初正邪之戰遺蹟之後,我也暗中派人去調查過你的來歷,並且發現也還有別人在做同樣的事。不過我們和他們一樣,只查到了西方近年來突然出現了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可接下來,就什麼都查不到了。”

“呵呵!我知道有很多人在暗中調查我,但他們的目的無非兩種。一種是想設法阻止我查下去,而另一種則恰好相反。”

“可你又是怎麼想到來這的呢?”

雪溪微微一笑,依次看向對方:“嚴闊海新任武林盟主,無論他多想殺我,也根本無法脫身去調查那麼多事。所以我確信,他身後一定有一個更厲害的幕後黑手。而當日在峨眉我中了他的毒掌,即使他再自信,那幕後黑手見不到我屍體是絕不會罷休的。可我躲了那麼多天,居然半點危險都沒有,只可能是有人在暗中幫助我。所以我只需要朝着危險相反的方向走,僅此而已……”

幾人聽了目不轉睛的盯着眼前這個年輕人,目光中都不自覺現出驚訝和讚歎!

良久,女人微笑點頭:“好!好!果然是世間罕有的人物,也不枉被人那麼看重了……”

雪溪聽了心下略感奇怪,但還沒問出,女子又問:“你既然如此聰明,爲何不猜一猜我是誰呢?”

雪溪輕嘆口氣:“原本我只是據理推斷,可你剛纔派出去的人硬把霍應清攔住,我倒是可以斷定,你就是天心教主童仙龍長女,童錦燕!”

幾人聽了面面相覷,童錦燕揮揮手,幾個手下恭敬的退回竹樓裡。

“你聰明的讓我忍不住感到害怕!但我現在更怕的是,如果你的猜測沒錯。嚴闊海身後的人竟然可以一次次對你將計就計,那麼……”

雪溪面前的女人,的確就是邪派首領,天心教教主童仙龍的長女。也就是十五年前霍應清爲之獲罪師門的妻子!

當年被霍應清失手打傷之後,童錦燕心灰意冷,被手下救回教中。父親本想爲愛女報仇,但童錦燕終難忍心。直到傷愈,父親教務繁忙,也少有機會能關心孩子。

童錦燕感慨身世,即無心紛亂江湖,又感前路渺茫,便帶着些親信部下離開天心教,到此處築樓隱居。

十多年過去了,她很少會回到天心教看望父親。可聽說正邪大戰之後,童仙龍與本教高手竟全部失蹤,而且其他正道高手也皆屍骨無存。此事說出來,的確如雪溪所講,只要不蠢一定都會認爲事情有鬼。

童錦燕一時雖窺不出端倪,但她向來是個謹慎的人。可回到天心教的時候,卻發現教中並沒多少人想去復仇,反而都在覬覦教主之位。

她無心權勢,更加不願和那些小人爲伍,便開始自己暗中調查。可結果,當然也是一無所獲。

直到“雪溪”這個名字傳遍江湖,這麼個年輕的名字突然燎原之火般傳遍了整個武林,這本身就是令人奇怪的事!而且他的行跡卻還不斷涉及正邪之戰的遺蹟,更讓人感到不同尋常。

而童錦燕派人前去調查,發現同事竟還有其他人也在暗中調查雪溪這個人。直到不久前聽說他在峨眉與正道中人大打出手,還中了嚴闊海一掌,之後逃出圍困下落不明。

於是,童錦燕派出手下高手,一面繼續調查情況,一面暗中阻截搜索雪溪行蹤的人。而過程中發現,那些搜尋雪溪的人皆行蹤隱秘,身份不明,可卻都非泛泛之輩。甚至十幾天中,童錦燕手下也因此死傷了近二十名精銳。

後來發現雪溪和霍應清竟然走向自己隱居之處,她纔想設法試探一下這個雪溪到底是否如傳聞中的厲害。

但這一切,雪溪都並不感到奇怪!只是童錦燕告訴他,這三里路上佈滿了數十種異種劇毒花草,雖未必會立刻致人死命,但多數可以使人陷入極度的幻覺,昏迷。

所以雪溪暗暗思索,自己絲毫沒受毒物感染,甚至連半點感覺都沒有,並不是自己功力深厚,而是體內毒素產生了抗體。

聽了他的話,童錦燕也大爲驚訝,忙帶他走回竹樓,找來手下醫師。

此人本是天心教中高手,在江湖上亦是赫赫有名的醫中聖手,時有傷!

給雪溪診治一番,時有傷緊皺眉頭,捋須沉思:“怪哉!怪哉!真是太奇怪了……”

童錦燕聽了忍不住急問:“時叔叔!他中的到底是什麼毒?”

時有傷搖頭不答,看向雪溪問:“雪公子,恕老朽唐突!你年紀輕輕,可功力之深卻竟在江湖衆多成名高手之上。而且如果老朽推斷不錯,你所習冰心咒乃出自武聖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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