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知曉了這裡是一座地下錢莊之後,兩人也可以選擇不繼續向裡冒險,直接原路返回去搬來大隊人馬,將這裡查抄一番也是可以的。
但這裡距離刑部衙門還有一定路途,一來一回的時間裡,如果這裡的人發現了同夥失蹤,引起警覺,那等官府大部隊到了極可能毫無所獲。
而且,他們能在離龍淵城這麼近的地方開這麼大的地下錢莊,說在衙門裡沒有眼線,樑嶽是絕對不信的。
說不定刑部的人馬一出發,他們這就得到消息開始轉移了。
所以略加思索之後,還是決定繼續向前。
如果兩人能夠拿到此間賬簿之類的關鍵證據,那就能一錘定音。
他和凌元寶直接換上了黑衣人的衣服,戴上了黃銅面具,一起從草叢中走了出來。那兩名昏迷的黑衣人則被塞進了草叢裡,沒有小半天是不可能清醒的。
好在這些黑衣人的衣袍足夠寬大厚實,不然凌元寶的身材還真不太好遮掩。
正宗的女捕頭黑衣潛入。
兩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沿着那人指的路走了過去,樑嶽還囑咐她道:“遇到人不用管他們,心態平和正常走路,應該就不會注意到。”
結果就在兩人通過第一道拱門,走過一座寬闊且空曠的庭院時,對面迎着走過來另外兩名黑衣人。
他們本想仿若無事地走過去,對面的一名黑衣人突然招呼一聲:“口令!”
誒?
剛纔那小子也沒說還有口令這東西啊。
樑嶽心裡一驚,不過看起來毫無波瀾,十分自然地答道:“宮廷玉液酒。”
他說的是如此順滑、如此流暢、如此自信,以至於對面的黑衣人差點都要轉頭走人了,頓了頓,才又納悶地擡頭:“這是什麼口令?”
嘭!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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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背後閃過一道黑影,凌元寶已經再度果斷出手,將兩名黑衣人直接打暈。
樑嶽說的,自然是吸引他們注意力。他說什麼不重要,凌捕頭會給出答案。
“要審問一下口令嗎?”凌元寶問道。
“這裡太空曠,來往人也多,趕緊藏起來算了。”樑嶽道。
他們拖着兩個昏迷的黑衣人,再度丟到角落的草叢後面。只要這一陣子不被發現,也就夠他們潛入了。
要是這種把所有見到自己的人都打暈的方式,也能算作潛入的話……
兩人繼續快步向前,想着趕緊通過這片空曠之地,到一些有遮擋物的地形就比較好施爲了。
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兩人眼看要通過另一邊拱門時,那頭忽地轉出兩道身影來。
又是兩個黑衣人!
這一次,見對方迎面走來,樑嶽突然搶先喊道:“口令!”
他本想着以這樣的方式,至少能先騙到上半句的口令,不至於接下來再兩眼一抹黑。
可沒想到,對方黑衣人聽見這句話,卻一下站住了腳步,冷靜地回了一句:“你先說。”
啊?
樑嶽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回答。
怎麼還耍上賴了?
凌元寶的脾氣就不幹了,她當即上前一步道:“憑什麼?我們問的,你先說!”
對面黑衣人搖搖頭,兀自堅持道:“還是你們先說。”
“你先說!”
“你先說。”
“後說是小狗!”
“反彈。”
樑嶽:“?”
……
忽然之間,兩方就在誰先說口令這個問題上出現了糾紛,彼此誰也不肯退讓。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甚至還帶着幾分離譜。
“不行……”凌元寶還在爭執,樑嶽偷偷推了她一把。
這還有什麼好爭的,一會兒別人也過來了。
直接動手吧!
在推她的同時,樑嶽還點了點頭:“好好好,我來說……”
趁着對方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凌元寶也已領會,當時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半轉身,然後猛的一掠!再次化作一團黑影。
呼!呼!
兩道風聲幾乎重疊響起,兩團黑影瞬間完成一次強力碰撞。
轟!
原來是對面那黑衣人在這當口,同樣飛掠而起,朝樑嶽突然出手,剛好與凌元寶的路徑重合。雙方同時出手,對轟了一記。
空中發出一聲爆鳴!
凌元寶倒退回來,目光凜然,“是高手!”
對面的另一名黑衣人也不袖手旁觀,而是戟指一揚,祭出一把銀芒閃爍的長劍,劍氣鋒銳逼人!倏忽一轉,便要如流星一般直奔樑嶽面門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樑嶽高呼一聲:“聞姑娘!”
嗤。
劍鋒在他額前一寸處停住。
樑嶽摘下面具,露出面容,對面的兩人微微一怔,同樣摘下面具。
果然,露出來的是聞一凡與尚雲海的面孔。
“是你啊。”方纔與凌元寶對轟的,正是那位溫潤如玉的尚雲海,他見到樑嶽的臉,也露出微笑。
難怪雙方都不知道口令。
原來是兩撥潛入進來的撞到一起了。
多虧樑嶽認得聞一凡的劍,纔沒有互相殘殺。
“這二位是誅邪司的兩位行走。”樑嶽趕緊給雙方介紹道,“這位是刑部的凌捕頭,我們是來查案的。”
“我們也是來調查一些東西,居然就撞上伱們了。”聞一凡回道。
凌元寶看着聞一凡的臉,不禁小聲說了句:“好美啊。”
她這次穿的一身黑袍,顯不出來身段氣質,只能突出一張潔白無瑕的面孔,肌膚瑩潤雪白,彷彿天生打着一層柔光。
尚雲海耳目一動,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剛纔的動靜肯定引來人了。”
他剛說完,外面就傳來一陣呼喝聲:“這裡有異動!過去看看!”
聽腳步聲是大隊黑衣人趕來,至少數十人。
“來的人很多,先走。”聞一凡也道。
“哎呀,還沒拿到證據呢。”凌元寶有些不甘心地道。
樑嶽突然道:“凌姑娘你先走,我們殿後。”
“嗯?”凌元寶一凝眉:“這怎麼行?”
“沒關係,我們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刑部叫人,跑得越快越好!”樑嶽推了她一把,催促道。
“好!”凌元寶重重一點頭。
她轉過身,身法一動,倏忽間有如飛燕,輕輕巧巧地騰躍而起,沿着來路飛奔。
“把面具帶上。”樑嶽又看着尚雲海與聞一凡二人,一邊扣上面具一邊道。
兩人略微一怔,便立刻心靈神會。
一轉眼,大隊黑衣人從四處彙集而來,就見到前面已經有三人在追逐一道速度極快的身影。
跑在最前面的那名黑衣人還喊道:“有賊人!別讓她跑了!”
“站住!”
“……”
一衆黑衣人頓時掏出兵刃,像是一大團黑雲一般撲了上去。
凌元寶起初心中還有些過意不去,樑嶽的修爲比她低那麼多,卻和另外兩人一起殿後。自己說好要保護他,有危險卻丟下他先跑,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然後她就有些擔心地轉頭一看。
這一眼,她就看見樑嶽已經戴上了面具,轉過頭,呼喊着就朝她追了過來,一邊追還一邊喊“別讓她跑了”!
看起來比黑衣人更像黑衣人。
是那麼的盡職盡責。
凌元寶瞬間明悟,原來他是要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給他們引開黑衣人。這樣原本四個人暴露,就會變成一個人暴露,他們就可以繼續潛伏搜查。
就像是壁虎斷尾求生。
雖然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妙的主意,面臨危險時的急智也很讓人敬佩,可當自己就是那條尾巴的時候,她屬實是開心不起來。
甚至還有點生氣。
爲什麼是我?
明明我們兩個纔是一起進來的搭檔,難道還不如那兩個偶遇的人?我們共同辦案的羈絆呢!
難不成你和他們纔是小團體嗎?
還是說你覺得我沒有他們有用?
短暫的感動轉化爲持續的委屈……
可是在樑嶽的帶頭指路之下,大隊黑衣人已經追了過來,局勢不容她多想,只能繼續掉頭飛奔。
最多心裡默默罵上一句,“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