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侯府的廳堂之內,滿虎的神情有幾分不悅。
“侯爺,我們可汗說了,必須要有更低的價格和更多的貨物!”他急切地說道:“如果不能將水猿部徹底打垮,那我們以後沒得賺,就會撤出古墟城的市場,那你也不會再有合作伙伴了。”
“稍安勿躁。”海東侯窩在軟乎乎錦榻上,狀態十分鬆弛,悠悠說道:“滿虎兄弟,我們胤國有一句古話叫作,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褲衩兒,不知你聽過沒有?”
滿虎搖搖頭,心說這胤國古人聽着也挺沒文化的。
不過他依舊保持了沉默,想看海東侯準備說些什麼。
“在我看來九鞅想要吞併胤朝,就是一個不自量力的行爲,因爲你們現在的實力最多自保,根本不可能支撐伱們南下。也正是因爲如此,我纔敢賣給你們物資。”海東侯道:“可是你們在北門江搞事情,讓陛下很是震怒,若非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現在兩國之間怕是又要重啓戰端了。”
“江上的事情,與我們金羊部無關。”滿虎凝眉道:“我們派到胤國的諜子也是各部之中最少的,我們只想做生意,對打仗根本沒有興趣。”
“可你們是一個整體!”海東侯的目光稍微凌厲了下,“不能說激進的人在那裡做下破壞兩國和平的大事,你們溫和的人就在這裡毫不影響。即使我相信你,可是朝廷會相信你嗎?現在朝野上下都在盯着九鞅,我這個時候再往西海出船,那就是在找死!”
滿虎思忖了下,慢慢說道:“侯爺,我們纔是一個整體。”
“哈哈,當然啦。”海東侯笑道:“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想要賺錢,過去、現在未來都是一樣的。可眼下這個時機,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情。我正在追查穿過玄冥海給九鞅出貨的人是誰,只要被我查到,就能從源頭斷了他們的貨源。你放心,他們要搶就讓他們先跳一段時間,能笑到最後的,肯定還是我們。”
“那好。”滿虎頷首道:“我回去會跟可汗解釋清楚。”
“我在朝中也會盡力運作,消弭北門江事件的影響,儘量平息爭端。”海東侯又補了一句,“這幾天朝中的主戰派甚是活躍,我光是與他們周旋就勞心勞力了。希望可汗在鞅國那邊也多出幾分力,只有兩國長久和平,纔是對我們最好的狀態。”
“我們明白。”滿虎道:“九部集會時,可汗從來都是阻止與胤國交惡,只是我們鞅人的部族不像你們的朝堂那般……”
“若是兩國大戰,你們金羊部就算不出兵,出的錢糧要佔前三,說話的分量理應很重纔對。多說無益,滿虎兄弟,你們還是好好想一想吧。”海東侯說完,便輕輕一仰,做出了送客姿態。
滿虎微微蹙眉,可又沒說什麼,默默起身離開。
海東侯這一次的姿態與以往完全不同,直接讓自己來他家中會面,言語中也不再那麼客氣。
顯然是因爲北門江的事情,朝中壓力增大,他對金羊部也有了些許意見。
金羊部顯然不可能像他說的那樣冰清玉潔,即使再怎麼從通商中獲利,也不可能有直接搶來得方便。表面上互相貿易往來,背地裡的小動作肯定也是沒少搞的。
至少像海東侯話裡話外暗示的那樣,其餘九鞅諜子的活動,金羊部絕對有錢糧資金的支持。
再怎麼說,金羊部也是九鞅之一,鞅人亡胤朝之心從未平息,只是看能不能逮到機會罷了。
他這一次態度倨傲,拒絕出貨,自然也是對金羊部的敲打。
滿虎轉身,走出庭院。
樑嶽看着時機已到,等他走出侯府再行動就沒用了,於是顯露出身形,高聲喝道:“動手!”
滿虎一仰頭,就看到一手持利劍的凌厲身影從天而降!
這人像是完全憑空出現,屬實驚了他一下,可還沒等他取出兵刃招架,遠天的一道銀白色星芒率先趕到!
咻——
這一道流星飛落,直奔面門而來。
他翻手掣出一彎金刀,蓄滿勁力,鐺地砍在流星正前方!
嗤嗤嗤氣焰磨滅之聲,稍加僵持,他纔看清這居然是一道箭矢。
沒等他完全格擋住第一支箭,第二道赤紅色流星又飛速射來!咻——
滿虎只得讓開第一支箭,以袍袖將其硬生生拍到一旁,再提刀斬向第二箭,想要將其軌跡撞偏,可轟然聲響中,這一箭居然炸開,頓時將他掀得人仰馬翻,凌空飛起。
第三道金色流星瞬間從火焰之中又竄出來。
三箭連發!
這一箭他再也無法抵擋,嗤的一聲刺破胸膛,將他狠狠釘在了海東侯府的門牆上!
此時樑岳飛身趕到,一劍抵住滿虎的脖頸,將其徹底制住。同時心中暗暗驚訝,林風禾的箭術和修爲又有增長,越來越可靠了。
屋內海東侯已然震驚莫名,翻身站起,數名供奉高手團團護住他。
眼看滿虎被抓,他出聲喝止道:“誰敢在我侯府造次?”
“誅邪司辦案!”一身頓喝,就見從正門處闖進來的尚雲海與喬采薇也突破一衆護院,直直衝了過來,亮出誅邪衙門的令牌。
海東侯聞聽,面色頓時大變。
李墨此時聽到信號,也已經悄悄趕了過來,幾道符籙將那滿虎鎮壓住,與樑嶽一同把人押了下來。
“侯爺,我們打聽到你府上這客商是九鞅諜子,你應該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吧?”尚雲海聲音肅然地問道。
“我……”海東侯看着眼前幾名年輕人,內心默默盤算,最終還是嘆聲道:“自是不知。”
若是叫府中供奉強行出手,未必沒有從這些人手裡將滿虎奪回來、甚至把他們全部格殺在這的可能,但誅邪司既然出手,而且如此乾脆利落,那就一定是有了精準的情報。
即使將這些行走都除掉,自己的事情依舊是掩蓋不住的。
何況他們背後還都有玄門大能長輩,負隅頑抗毫無意義,不如想想如何撇開嫌疑。
尚雲海的話無疑就是給了他一個思路,若自己只當他是一個普通行商,完全不知他是九鞅人,也就可以解釋了。但這個說法略顯蒼白,就看那些人將滿虎擒住以後,從他嘴裡能套出多少東西。
自己一概不認是沒有用的,還要看拿住他的人願不願意放過自己。
可對方既然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就有商量的餘地?
畢竟說到底,這滿虎也算不上九鞅諜子,他只是一個來做生意的商人而已。與誅邪司抓諜子的業務,也不發生衝突。
誅邪司爲何雷霆出手,將其擒獲,也還有待探究。
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海東侯還是選擇了退讓。
“這段時間侯爺請不要離開龍淵城,我們回去審訊之後,若有新的情況,還要通報侯爺。”尚雲海讓衆人先離開,最後又對海東侯說了一句。
從誅邪司的人突然出現,再到他們全部離開,全程也不過片刻,當真是來去如風。
海東侯望着夜空深處,面色沉凝如鐵。
……
順利將目標帶回了誅邪衙門,本該是開心的一件事,可是回到誅邪司正堂以後,樑嶽卻察覺大家的臉上都有一絲淡淡的憂色。
“怎麼了?”他直接對衆人問道。
許露枝扁着嘴,小聲到:“聞姐姐好像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