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姚蘭三哥的判決下來了,因爲故意傷害罪被判處三年勞教。三哥被宣判後與姚蘭和父母見了一面,三哥哭了,他這次真後悔了,他也從心底裡知道父母是愛他的。最後他給姚蘭叮囑要好好照顧父母。姚蘭母親哭了,父親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他感覺讓自己的孩子坐三年牢還是值得的,讓浪子回頭畢竟比什麼都重要。
在探監回去的路上,姚蘭的父親在車裡長吁短嘆,對自己的小兒子的命運感慨起來,“人啊!吃點苦是好事啊!”
“爸,你說我三哥在監獄裡不會有人欺負他吧。”姚蘭問。
“我想不會,我託了熟人讓看管在裡面多照顧他。他現在和一些經濟犯關在一起,那些人基本都沒什麼暴力傾向,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哦!爸,你說三哥有沒有減刑的可能。”
“那就看他的本事了,只不過我倒想讓他在裡面好好磨練磨練。讓他懂得什麼是苦。”
姚蘭母親一句話不說,只在一邊抹眼淚。
回來後第三天,姚蘭買了幾條中華煙去看望披頭,算是對他的感謝。
姚蘭找到披頭的住處後並沒見到他,於是向周圍遊蕩的孩子打聽,她得到的信息是披頭基本沒準點回來,有時候天天在這裡,有時十天半月不見人影。
姚蘭在門口等了一下午也沒見到他,於是就回去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姚蘭再次去看望披頭。在門口,她見房門虛掩着,但她沒有貿然推門進去,而是敲敲房門。
“敲什麼門!要進就進。”披頭在裡面喊。
姚蘭推門進去。披頭看到是姚蘭,驚得從牀上滾了下來,他慌忙把手中的東西往枕頭下面塞,動作極其滑稽。
“你——怎麼來啦!”披頭站在牀前窘迫地問。
“我——我來看你,是來感謝你。我哥判了,三年,沒重判。”
“哦!那就好。”披頭恢復了神態,臉色又變得悠然自得,得意洋洋的樣子。
“我給你買了幾條煙。”說着姚蘭把裝煙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給我買菸?”披頭驚訝道,“沒想到你小丫還知恩圖報。”他說着把袋子撐開,從裡面拿出一條。
“奶奶的!中華煙——”他得意地大笑起來,“你們家可真有錢。”
“是我零用錢買的。”姚蘭輕描淡寫地說。
“還是你家有錢。給你老爸說說,收我做你老爸的乾兒子如何?”
姚蘭裂了裂嘴角,不置可否。她又隨手從手包裡拿出一本書。“這是我給你買的,算是送你的禮物。”
“送我爛書幹什麼?”
“我覺得你該多讀點書。”姚蘭神態堅定地說。
“哦!這個點子新鮮。什麼書?”披頭接過書問。
“《大衛·科波菲爾》,狄更斯寫的,是長篇小說。”
“爲什麼給我看外國人的書?我不喜歡看外國人的書。”披頭毫不客氣地說。
“我覺得你該看。書寫的很好,你看了會對你有幫助。”
“你是想——,怎麼說,是想感化我?”
“沒有,我覺得你該看。主人公的身世和你很相似。”
“是嘛!哦,那我倒該看看。”
姚蘭見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裡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愉悅,她感覺自己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在她聖潔的心靈當中有個念頭,就是用知識和美好思想來誘惑一個腦袋空空,只有蠻力的浪蕩小子,讓他重新燃起對未來的希望和夢想這件事讓姚蘭感覺既刺激又充實。
“我還有本書要給你,這是我借你的,你要還我。”姚蘭又從包裡拿出一本。
“是什麼?”
“《音樂的力量》”
“誰寫的?還是外國人?”
“不!是國內一個不知名的作家。”
“也是小說?”
“不是,是雜文。”
“哦!”披頭有點失望,“好吧,放桌子上吧。”
姚蘭把書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然後就向披頭道別,披頭要送姚蘭出去,姚蘭謝絕了。她告訴披頭她不會有事,因爲這兩次來的時候她遇到幾個想對她打主意的小子,於是她報出了披頭的名字,說是披頭的朋友,立刻那些孩子對她另眼相看,對她充滿敬意。
姚蘭走後,披頭打開一條煙,拿出一盒,從中取出一支點燃。他在牀邊坐了一會,低頭沉思了許久,他把姚蘭給他書拿在手裡,**地看了半天,然後從枕頭底下翻出姚蘭進門時他塞進去的一本雜誌,那是一本******雜誌,全都是裸體女郎照片的那種東西。他把兩本書放在手邊衡量很久,然後慢慢地把雜誌撕成兩半,用打火機把雜誌點燃,最後扔進垃圾桶裡。
他把雜誌燒完後,到廠房裡的水龍頭邊洗了手,然後回到房間。他雙手捧起姚蘭送他的《大衛·科波菲爾》,莊重地翻開到第一頁,然後深情凝重地閱讀起來。他努力使自己堅持讀下去,儘管書開始的情節並不能使他感覺愉快。他一直與內心的煩躁和惰性搏鬥,努力使自己能把思緒傾注到小說中,漸漸地他開始有了感觸,開始對小說中情節的描寫有了興趣,當他讀到第四章大衛蒙受屈辱被關起來的經歷和內心感受都讓他有深刻的觸動。當他讀到大衛離開家踏向未知的人生旅途時,他又充滿傷感和無奈。就這樣他慢慢被作者帶入到一個令他入迷的世界,逐漸地,他把自己融化到書本當中,把自己看成書中的主人公一樣開始了磨難和辛酸人生旅程,以及後來不屈不撓的奮鬥。
披頭整整讀了一天一夜,他不吃不睡,毫無倦意。他被故事情節和大衛真誠、直率的品性和積極向上的精神感染。他時而微笑,時而流淚,有時還喃喃自語。在他那個昏暗、陰鬱的居所中開始經歷他人生的第一次感悟。
第二天中午,他終於看到書的結尾。書的最後幾句話他反覆讀了多遍:我轉過頭去,就看見我身邊那美麗寧靜的臉。我的燈光暗下去了,我已寫到深夜了,但那個親愛的人仍陪伴我,沒有她就沒有我。
哦,愛妮絲,哦,我的靈魂。當我一生真的走完時,但願你的臉也像這樣伴在我身邊;當現實的一切都像我此時拋開的影子那樣在我眼前融化散去時,但願我仍能看到在我身邊向上指着的你!
披頭深深地把頭埋在自己的臂彎裡,他內心充滿從來未曾有過的對人生的新的認識。那個認識就僅僅兩個字——奮鬥!
在這天后,披頭感覺天開始變得遼闊、湛藍,陽光開始變得溫暖,以前在他眼裡醜陋不堪的人似乎有了美麗,他不可抑制地感覺到自己內心的衝動,他想讀書,想讀很多書,儘管他不知道該讀什麼書,但他知道他要的是那種讓他內心燃燒,讓他擺脫命運的壓制,讓他的思想變得強大的書。
對!我要去找她,她一定還能給我這種力量,披頭微笑着想,他知道那個可愛善良的女孩是不會拒絕他的這種請求。
第二天,披頭就坐在大學城教學樓門口的臺階上等那個女孩。雖然他依然是原來不修邊幅、毫不在乎的樣子,但目光中卻有了溫柔,不再那麼惡毒地看着眼前穿流而過的學生了。他開始對這些學子有了羨慕,也同時感覺到點點自卑。
快七點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他的目標,那個衣着樸素,毫不起眼的胖乎乎的女孩。他看到姚蘭抱着書本和兩個女孩一起走過來,於是站起來,等待姚蘭走近。他面帶微笑,直到姚蘭和她的同伴快到門口時才向她招呼。
姚蘭和同伴都被披頭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嚇了。儘管披頭想溫文爾雅一些,但他卻改不了過去長久以來的粗重的嗓音。姚蘭看到是他後也對他微笑致意,向他走過來。
“是你!”姚蘭驚訝地說。
“是啊!我等你半天了。”
“你等我——!”姚蘭驚訝極了。
“是!我——來感謝你。”披頭侷促地說道。
“感謝我什麼?”
“沒什麼!我就想——”披頭有些尷尬,他不知道該如何表白自己的意思。
“什麼?你想說什麼?”
“這樣,我想問你還有沒有——,有沒有《大衛·科波菲爾》這種書。”
“你——,幹嘛?賣書啊?”
“沒有——,我——想看。”
“你把《大衛·科波菲爾》看完了嗎?”
“完了!”
“真——的?”姚蘭用懷疑的眼光看着他說。
披頭點點頭道:“真的!我全看完了,一字不差。”
“哦——!”姚蘭向上翻了翻眼,長出口氣,她對披頭的說法甚表驚訝。
“好看嗎?”姚蘭問。
“好看,很好看。所以我纔來再向你借書。”
姚蘭低頭嘿嘿地笑了,她回頭對她的同伴說:“你們先上樓給我佔個座位,我陪我朋友說個話,一會就來。”
姚蘭等同伴進了樓門,然後指了指教學樓前樹林說:“那裡有座位,我們去那裡吧!”
於是,姚蘭領披頭來到樹林裡一個石桌旁,他們面對面坐定,姚蘭把手中的書放在桌子上,然後用手託着下頜,低頭又嘿嘿笑起來。
“你笑什麼?是不是我問你借書很可笑?”披頭惱怒地問。
姚蘭擡起頭,儘量讓自己的表情嚴肅起來,她說:“我感覺你有變化。”
“是!我承認。我中你書的毒了。”
“我早料到是這個結果,但沒想到——”姚蘭笑眯眯地說。
“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會這麼快。”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容易上你的當。”
“不是上我的當,是上文學大師的當,是上狄更斯的當。”
“上他的當?爲什麼上他的當?他的書很好,我不覺得我上他的當。”
“說你傻你生氣嗎?”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你是被文學大師寫的故事感動啦,不是上當受騙。”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披頭深吸了口氣,目光堅定地點點頭。“對,我是被感動了。”
“那你有沒有得到什麼啓發呢?”姚蘭嚴肅地問。
“當然有了。”
“說說看。”
“我說不好,但我知道里面說的是什麼。”
“你就儘可能說說。”
披頭見姚蘭那麼執着,於是清清嗓音說:“我覺得吧——,一個人應該有理想。”
“還有呢?”
“沒了!”
“沒了?”姚蘭瞪大眼睛問。
“沒了,真沒了。”
“哦!我明白你說的看懂是什麼了,看來你還需要多看。”姚蘭故意氣呼呼地說。
“我是需要多看,所以我向你借書來了。”
“借書可以——”姚蘭偏頭想了想,“給你借什麼書呢?”
“《大衛·科波菲爾》這方面的書就行了。”披頭給姚蘭提示,表明事情很簡單。
“不行!你需要在各方面都涉及。這樣吧,我先給你借雨果的《悲慘世界》,還有羅曼·羅蘭的《約翰·克里斯多夫》。”
“行!你什麼時候給我?”
“你明天晚上在這等我,我帶給你。”
“今晚能行嗎?”
“今晚?我還要上自習呢。”
“我等你,你下自習後給我。”
“那要三個小時後了,還要到宿舍取給你。”
“沒關係,我在這等你下自習。”
“那——,好吧。”姚蘭見披頭懇切誠摯的樣子,心裡充滿激動和快樂,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引領一個對知識充滿渴望的孩子走向聖潔的殿堂,這種感覺很讓她具有從來不曾有過的成就感。使一個壞人開始變好所給予人類的貢獻要比讓一個好人更進一步要大得多,這話是誰說的?我姚蘭自己的名言,有一天我會讓我的孩子知道,他的媽媽曾拯救了一個壞人,姚蘭此刻幸福地想着。
姚蘭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自鳴得意,這種感覺整整讓她幸福了一個夜晚。當她在教室上自習的當中時常爲自己的偉大而驚歎的時候,連她身邊坐的同伴都感覺她不太正常。
“你今天怎麼了?”同伴張曉凡小聲問她。
“沒怎麼!”
“我覺得你怪怪的。”
“我沒怎麼呀!”
“你是不是戀愛了!”張曉凡用挑逗的語氣問。
“戀愛?你想哪裡去了。”姚蘭用嗔(chēn)怪的眼神看着同伴說。
“那今天在門口攔住你的那個頭髮長長的男孩是什麼?”
“他是我三哥的一個朋友,和我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看他見你的時候眼神很特別。”
“不可能的。他是這一帶有名的混混,我和他是決不可能的,別亂想了。”姚蘭拍拍同伴的後背,“好好看書,再亂說小心我敲你腦袋!”
張曉凡向上翻翻眼睛,搖搖頭,對姚蘭的話儘管很不贊同,但也表示服氣。她不再問了,而是安靜下來繼續看書,而此時的姚蘭卻有了另一番感觸。
披頭一直在樓下的空地上轉來轉去。他走累了,就坐在樹林的石凳上休息一會,後來他跑到學校門外,在一家小百貨店買了一瓶啤酒,一包香菸,然後回到教學樓下繼續耐心等待姚蘭。
他一邊喝着啤酒,一邊盯着門口看,有時看看手碗上的表,計算姚蘭下自習的時間。他現在很有耐心,對自己能這麼平靜地等待一個人感覺詫異。他時常看看頭頂那發出亮光的一扇扇教室窗戶,腦海浮現出那衆多學子學習的情形,感覺那是一種美好的東西。也許我也該重新回到學校裡來,他想,假如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能讓我的人生從頭再來,那麼我將會是什麼樣子。唉!人啊!的確是那麼不同,他感嘆道,我只能這樣了,老天也許就是想讓我如此吧。此時在樓下爲自己的不幸難過的男孩開始感覺深深地自卑,他開始第一次與遙遙相望的年輕人們做橫向比較,開始審視自己的優點和那些年輕人的優點,越比較越發覺自己的矮小。他們中的哪一個都比我有用!他對自己說,我是個被社會拋棄的人,沒有希望的人,可他們,他們的前途是那麼光明燦爛,他們將來會過上幸福甜蜜的日子,而我只能是殺人越貨的社會垃圾而已。只不過,我還是有一點比他們現在要好,他爲自己找到了唯一的一絲安慰,我比他們自由,我有的是自由,他對自己說,我至少不用像他們那樣爲考試而拼命。
姚蘭在九點鐘就坐不住了,她心裡一直在惦記樓下的男孩。她覺得自己現在有了責任,有了拯救一個因怪譎的命運而墮落的靈魂的責任,這種責任感讓她心緒不寧,讓她煩躁不安,讓她不能安靜下來去研讀書本中的內容。她一會撓撓頭髮,一會咬咬筆頭,她時不時盯着筆記**,思想在不知不覺中滑出教室,順着樓梯滑向大門,滑向那個在外面等她的男孩身邊。
“我要回去了。”她突然對同伴冒出一句後收拾起書本來。
“現在幾點啊?才九點一刻。你現在就走啊?”李曉凡納悶地問。
“我不舒服,想早點回去。”姚蘭說完就離開了座位,在李曉凡哀怨的眼神中跑出了教室。
姚蘭出了教室門,看到披頭正叼着煙在院子裡兜圈子。她走到離披頭不遠的地方披頭纔看到她。披頭對她怎麼早就下自習感覺驚訝。
“你完啦?”披頭問。
“什麼我完啦?你才完啦!我下自習了!”
“我以爲你要到十點呢!”
“我今天的書看完了,所以就下來了。”姚蘭向披頭撒了慌“哦!那我是不是陪你回宿舍?”
“那當然!你想讓我給你送過來啊?”
“那好吧!”披頭誠摯地笑了,他對姚蘭的責怪絲毫不感覺難受,他已經習慣姚蘭對他說話的態度。
披頭有生以來第一次陪一個女大學生在校園走路,儘管以前他也有陪姚蘭走路的時候,但這次他卻感覺是那麼不自然,他說不上爲什麼,只是覺得彆扭。姚蘭一如以前那樣絲毫不覺拘束,在路上向披頭談學校的事情,但披頭感覺拘謹,沒有認真聽姚蘭在說什麼,他沒有過去的豪放和無所顧及,開始變得溫文爾雅,開始在乎自己的行爲是否會敗壞姚蘭在路人心目的形象。
我不能讓別人認爲姚蘭認識的是一個混混,他對自己默默地說,我得給她臉上添光彩纔對。這種主導思想讓披頭一路上拘謹、矜持,向他所認爲的標準大學生的形象靠攏。另外,他有意識地與姚蘭保持一米的距離,不讓路人看了誤認爲自己是姚蘭的男朋友。
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的姚蘭怎麼能明白社會閱歷豐富的披頭的心思,在路上數次向披頭的身邊靠攏,生怕距離會讓披頭聽不清她在講什麼。
在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在明亮的路燈下,姚蘭隨意瞥了披頭一眼,發現披頭臉紅紅的,她感到很是納悶。
“你不舒服嗎?”姚蘭問。
“沒——沒有。”
“那你怎麼臉紅紅的。”
“哦——,可——能是剛纔喝了啤酒的緣故。”披頭搪塞自己的尷尬。
“你喝酒不行就該少喝!”
“是!以後我少喝。”
姚蘭感覺此時的披頭像羊羔一樣聽話,於是嘿嘿笑了起來。她說:“你今天很乖,沒以前那麼張揚了。”
“是嘛?”披頭猛然感覺自己的確太拘謹了,於是把腰板挺直,“我今天不太習慣和你走。”
“爲什麼?”
“我感覺彆扭。你看這裡都是大學生,我會給你丟臉的。”
“丟臉?說哪裡去了,你在我身邊會讓他們羨慕。”
“爲什麼?”
“因爲你厲害啊!你不覺得我現在感覺特安全嗎?”
“這樣——,我倒寧願帶給你的不是這個東西。”披頭喃喃地說。
這天晚上熄燈上牀後,姚蘭在躺在牀上在黑暗中開始勾勒披頭的形象。他真是挺英俊的,她這樣對自己說,可惜就是沒好好讀書,如果他既有知識,又像現在這樣有性格,那我真說不定會喜歡上他。真太可惜了,讓我想想像他這樣個性的男孩子在系裡的學生中還有誰,她開始對年級裡與她一起上過課,以及所見過的男同學排隊,經過一番比較後,她認定有那麼一個是比較符合這個標準的。她找到這樣一個目標後,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在睡着前她做了一個決定,她想戀愛了,戀愛的對象就是她剛纔選定的目標。
這一晚披頭也沒有睡着,他通宵看書,看剛剛從姚蘭那裡借來的書。他感覺雨果的《悲慘世界》要比狄更斯的《大衛·科波菲爾》寫的更感人,更容易觸動他內心深處柔軟的那根弦,冉阿讓、芳汀與珂賽特的故事讓他流出更多的眼淚,更多的感嘆和傷感,對冉阿讓傳奇般的經歷,對他高尚的道德和戰勝種種利己主義的品質,以及所達到那種不平凡的精神高度充滿敬意,尤其是爲冉阿讓種種捨己爲人、自我犧牲的義舉所深深打動,這種打動對披頭這種在時俗的暗礁中游走的人來說尤爲可貴,更具有超越一切惡習和陋俗的純潔,更需要有無比的勇氣與堅毅。
兩本書讓披頭整整讀了一個星期,很多章節他甚至讀了幾遍。在這些天裡他基本荒廢了以前浪蕩的生活,當他的朋友來叫他喝酒、賭博時,他毅然回絕了。並時不時從嘴裡蹦出他以前不曾用過的詞語,那些在他的朋友看來咬文嚼字的的詞彙,而這些詞彙往往是披頭從書中現炒現賣的。
“你沒病吧!”披頭最好的哥們冬瓜實在忍受不了他的大哥有如此不可理喻的精神狀態,他大聲對披頭說,“要不要找個蒙古大夫給你看看?”
“我是有病!”披頭正色道,“我現在得了重病,我有書癡!”。
“切——”冬瓜不屑地說,“你?就你?你還沒我愛看書,還書癡呢!”
“不要和我比,應該和大師比。”披頭打了個響指對冬瓜認真地說。
“大師?誰是大師?”
“雨果是大師,羅曼·羅蘭是大師,狄更斯是大師。”
“你說的是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冬瓜愁眉苦臉地問。
“你當然不懂,你看的是什麼書?不就是武打、言情小說麼?那些怎麼能和我說的這些大師比。”
“你說的大師都幹什麼的?哪個門派的?”
“我說你弱智啊!”披頭真想上前踹冬瓜一腳,“你腦子裡除了打打殺殺還有別的沒有?你是不是以爲滿世界除了江湖野人就沒別人了。”
“嘿!你什麼時候也來這了,你我不就是江湖野人麼?”
披頭瞪着眼恨得直咬牙,他被冬瓜氣得說不出話了。他喘了半天氣憋出一句,“滾!以後你大哥讀書別來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