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一坐繁華都市十字交叉路口的地下通道里,常年在地上坐着一個老頭,他頭髮蓬亂,面色焦黃,下巴上長着長長的灰白鬍須,下身一條捲到膝蓋的黑灰色褲子,上身穿一件白色圓領汗衫。在他面前放了小鐵盆,裡面放了一塊、五毛、一毛的小錢。
老頭每天就這樣坐着,也不張口向路人乞討,也不擺出痛苦的表情來贏得路人的同情。總之,他就那麼坐着,毫無生息。如果有路人照顧他年老給他一個小錢,他也不會擡頭給對方個笑臉,總之他就是那副姜太公的姿態,對任何一個人,無論是冷漠、蔑視、驕矜、同情或者憐憫他都無動於衷,似乎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打動他的了事情了。
這天中午,從通道一頭走過來一個年輕人,他穿了件破舊的襯衣,一條藍色的沾滿灰土的褲子,皮鞋也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他神態疲憊,面色消瘦,目光暗淡,頭髮長長,上脣及下巴上黑黑的鬍鬚顯然是一兩個星期未刮的樣子。
他從東邊的洞口下來,穿過走廊。在衆多路人中間,雖然年輕人不同一般的氣質令他特別突出,但卻絲毫不能掩蓋他窮苦潦倒的樣子。
年輕人走過老頭的身邊,看了老頭一眼,對老頭小鐵盆裡小錢充滿一種毫不遮掩的貪婪。他眼睛在那一刻閃現出一絲火花,腳步也有了一剎那的猶豫,但隨即他搖搖頭,走開了。
在這天黃昏的時候,老頭開始活動身體,他把鐵盆裡小錢收起來,站起身準備離開。在他蹣跚着向地道口走去的時候,他發現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靠牆坐年輕人,那人見他走過來,用羨慕、嚮往的眼光看桌他,似乎有那麼一種歡送他走的意味。
老頭瞥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他幾下,然後從衣兜裡掏出幾個硬幣丟給他。
“拿去吧!小夥子。”老頭面無表情地說完就走了。
年輕人看着老頭扔在地上的硬幣發了半天呆,似乎在被什麼苦苦東西煎熬着,他這種鄙薄的樣子使他那英俊的外表似乎都變得醜陋不堪了。
他嘆了口氣,把地上的小錢拾起來,捏在手心裡,這是三個一塊的硬幣,他把手掌攤開,盯着小錢看了很久。然後用遲疑、困惑的目光看着老頭遠去的背影,陷入沉沉的思索之中。
他又在地上坐了十幾分鍾,然後站起來,腳步飛快地跑出地下走道。他急速來到小街邊的一個大排擋裡,拿出一個硬幣。
“給我一盒白飯!”
“白飯?你不要菜嗎?”
“不要,我就要白飯。”
大排擋買飯的女子皺皺眉頭,收過他手裡的硬幣,拿出一個快餐盒,盛滿米飯,然後把盒子遞給年輕人。年輕人從餐桌上拿了一個筷子,隨即出了大排擋。他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打開飯盒,急速地吃起來,那感覺像是餓死鬼在世一樣。
第二天,老頭依然準時在他的地盤上班。中午的時候,昨天那個年輕人又出現了,他徑直走到老頭身邊,然後坐下來。他不看老頭,也不和他說話,總之他就那麼坐着,表情漠然地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
過了很久,老頭開口了。
“你從哪來?”老頭冷冷地問。
“北方!”年輕人也冷冷地回答。
“北方?怎麼年輕輕就落到這步田地。”
“命裡註定。”
“你多大了?”
“二十四。”
“是不是犯事了?”
“就算是吧。”
“多大的事?被通緝了?”
“誰知道!那是公安的事。”
“你犯的事要掉腦袋嗎?”
“還不至於,但判我十、八年因該不成問題。”
“搶劫、傷人,還是詐騙?”
“傷人。”
“傷了什麼人?”
“一羣**崽子。”
“一羣?你傷了不止一個?”
“是,我用斧頭劈翻了三個,把其中一個的胳膊砍斷了,還把兩個踹到了溝裡。”
“哦!看不出你這孩子手還挺黑。”
“我一般不這樣,那些小子太黑了,爲了錢什麼都能做出。”
“你就爲這跑出來了?”
“是!我砍完就跑了,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半個月前。”
“哦!你爲什麼把事告訴我這老頭子。”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現在也無所謂了,你愛告不告。”
“小夥子還挺衝啊,昨天給你小錢你連謝都沒有。”
“大恩不言謝!說謝就俗了。說實在的,昨晚之前我三天沒吃飯了。”
“我看出來了。”老頭眯着眼說。“我在這洞裡三年了,你是我第一個扔錢的,以前都是別人給我扔錢。”
“看來,我比你還混得背。”年輕人嘆後氣說。
“沒什麼?小夥子,信我,你將來成就遠大。”老頭緩慢地說,語氣非常肯定。
“你怎麼知道,就我現在這樣能有出息?”
“我會相面。你倒黴日子快到頭了,很快你就會脫離苦海。”
“怎麼講?”
“你本命年一過就會遇到貴人,這個人是個女的。”
“女的?多大歲數?”
“讓我看看,”老頭偏過臉來,仔細看了看年輕人。“很奇怪,太奇怪了。”
“奇怪什麼?”
“這個女人才五歲。”
“什麼?五歲,那不才是個小孩子嗎?”
“是啊!所以我說奇怪。”
“你就蒙我吧你!”
“不信我老頭的話就算了。”
“也沒不信,我只是覺得太離奇了,一個五歲小女孩是我的貴人。五歲小孩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還當我貴人,這怎麼可能。”
老頭又看了看年輕人,他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快告訴我。”
“天機不可泄露!說了就不靈了。”
“那至少可以給我透露一點點。”
“不行啊!年輕人。爲了你的前途,我不能說啊。忘了問了,你叫什麼?”
“王謙。”
“哦,名字聽起來不錯,老頭掐手指頭算了算。哦,你這個人克父,你父親一定不在了。”
“這也能算出來?”
“你這名字要改。”
“爲什麼?”
“你要是不改你會倒黴不斷。”
“怎麼講?”
“你人面向不錯,有成功之相,但你的名字把你的成功運制住了。”
“哦,這樣,那我改什麼?”
“我來給你算算。”老頭又掐手指頭嘴裡開始唸叨。“你就叫王志遠吧!”
“哦!這麼名字好聽。”王謙說。“那聽你的,我就叫這個,正好也能避避晦氣,公安找我也不那麼容易了。”
“還有啊!你去做個假身份證吧。”老頭說,你要改就徹底改了,和我以前討飯的一個夥計就叫王志遠,你可以用他的身份。”
“這樣,那不是用重了嗎?”
“不會,前段時間他被車撞死了。家鄉沒人知道他的情況,他的戶口肯定也沒消掉。你就用他的身份,他死後,他的身份證就放在我身上,我本來想什麼時候去他家鄉看看,給他家人帶個口信。但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也顧不上這事了。”
“他多大年紀?”
“他要不死的話虛歲也三十了。”
“那不是比我大很多,我用他的身份像嗎?”
“你這樣子還是比較老成,如果打扮一下就更像了。”
“我就不明白了,他用這個名字已經被車撞死了,爲什麼你還讓我用。”
“他人身弱,承受不了這個名字,所以遭了大難。你則不同,你殺氣重,能制服它,自然也就爲己所用了。”
“這樣,這麼說名字還要和自身條件搭配。”
“是啊,像你這樣克父之人都是殺氣很重的,所以要名字化解。”
“大叔,我沒父沒母,我以後就認你做乾爹。”
“不行啊!我身弱,承受不起你的殺氣啊。”
“你算命這麼好,爲什麼不去算命卻在這裡討錢。”
“我不敢啊!算命會惹來殺身大禍,凡泄露天機的人都會折壽啊。”
“哦,這樣。那我怎麼看到路上經常有人在看相。”
“那些都是混個小錢,根本就沒那本事。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不會專門拿看相餬口的。”
“明白了。”王謙長出了口氣。“看來我需要學的本事還多着呢。大叔,我每天陪你在這裡,給你當保鏢如何。”
“這倒不敢,但你現在運氣不佳,出去混也好不了,所以你陪我一段也行,等翻過年,你就要離開,因爲那時你的黴運就到頭了。你就要去拜訪你那個貴人了。”老頭把盆子的小錢抓了一把,在手裡把玩了一陣,從中揀出了一枚。
“你把這枚拿着!白天出門就把它放在上衣口袋裡,三年之內你每天都要如此。在這三年中,你的貴人將離不開你,她會幫你。三年後,你將開始飛黃騰達,那時候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制住你了。”
從這天后,披頭就開始陪伴老頭乞討的日子了。
秋天來臨,蕭瑟的寒風開始吹過大地。樹上的葉子逐漸變黃脫落,整個校園裡呈現出蒼涼淒冷的景色。每天早晨,在圖書館對面的花園裡姚蘭總是在那裡朗誦英文,她總是按時來,按時走,總是一個人。她依然如過去一樣衣着樸素,但秀美的臉蛋和她美妙的身段配合起來,讓她呈現出誘人的魅力。
她的這種規律有一天被四個早晨起來跑步的物理系男生捕捉到了。在一次夜晚的密談之後,他們中間達成君子協定,即經過抓鬮來安排追這個女孩的次序。
首先上場的是一箇中等個子,名字叫韓旭東的男生。他是個面色白淨,五官端莊,性格比較內向、含蓄。
這天,他在同伴的鼓動下開始接近姚蘭。每個曾有過這種舉動的男人最開始是不是都這麼沒經驗。當他故作鎮定,帶着裝出來的優雅風度在姚蘭身邊不遠的地方徘徊,裝模做樣地朗誦英文,他那拘束的樣子很令人捧腹大笑。
姚蘭起先並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妥,她僅僅是感到自己的領地受到侵擾。在開始的一刻,她也的確對入侵者留意了片刻。對她來說,這裡是公共領地,沒有什麼人不能來,因而他一如以往一樣保持自己已然靜默的心態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以後的幾天裡,姚蘭的入侵者依然如故,在她身邊不斷打攪她。她被對方的朗讀聲所幹擾,時常因爲對方故意提高的嗓門而忘掉背誦的段落。她很快就氣惱了,於是決定換個地方。
第二天,韓旭東驚訝地發現姚蘭不在了,而且第三天也是如此。他垂頭喪氣地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三個朋友。朋友們經過一番瞭解後知道姚蘭轉移了陣地,現在到圖書館背面的樹林裡去了。
於此,三個朋友得出結論,韓旭東求愛失敗。該李林上場了。
姚蘭在新的領地好日子並沒有多久,也就在她轉移陣地後的第四天。一個身材單薄的瘦高個出現在她的視野中。該男生帶了付金屬眼鏡,神采飛揚。他到姚蘭的領地什麼都不幹,就是在一張長凳上坐下,拿出根香菸,點燃,一邊抽菸,一邊欣賞姚蘭。
姚蘭很快就察覺這個男生放肆的目光。當她明白男孩是在挑逗她時,她就用同樣的眼神看起了對方,而且還腦袋偏着,表情十分誇張。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開始凝視,像是獅子看老虎一樣,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最後,姚蘭開口,“哎!那位同學,我好看嗎?”
對面男生聽了話打了個哆嗦,他沒想到姚蘭用這種口氣說話。他也不示弱地說:“你是很好看啊!”
“要不要我把衣服脫了給你看?”
“啊!”男生瞪大了眼睛,他被姚蘭放肆的話嚇住了。他嘴巴蠕動了半天終於說出了一句:“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孩。”
第三個出場的名字叫閻宏,與李林一樣是一個瘦高個,是很招人喜歡的那種人,性格樂天,是班上學生中的調侃大師。
他出現的方式比前兩個要出位得多,他因爲有了前兩個失敗的經驗,因爲對自己也沒有十足的信心,所以就橫了心抱着去他媽蛋的心態去接近姚蘭。
他徑直走到姚蘭面前,對姚蘭說:“你好!我想認識你,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以嗎?”這番話是他早想好的,他就準備這話被拒絕後痛痛快快離開,不再費那個力氣。
姚蘭冷冷地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了他,然後說:“告訴我,你爲什麼想和我交朋友。”
“因爲你長的很美。”閻宏鎮定地說。
“哦!美對你很重要嗎?”
“怎麼說,我想男生都喜歡美的吧。”
“那好,我們來討論一下關於美的問題。”姚蘭把書放下,示意對方坐在傍邊的石頭凳上。
“你來說說美是什麼?”姚蘭提問。
“哦——,美是和諧。”閻宏猶豫了一下說道。
“哦!看來你還不是腦袋空空。”姚蘭調侃道,“美的和諧是客觀實在還是主觀臆斷?”
“這個?讓我想想,因該是客觀實在。”
“那好!如果美是客觀實在,那麼美就是不爲人的想法轉移的事情了,對嗎?”
“對!”
“如果這樣,那麼美就一定有評判的客觀標準了。對嗎?”
“應該這樣。”
“那麼也就是說,美和不美是可以寫在書本里,是可以逐條逐句地表達出來的了。如果這樣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通過這個標準打分從而被打上美或者不美,要麼是90分的美,80分的美或者60分剛及格的美是不是?”
閻宏大驚失色,他被對方咄咄逼人的話驚呆了,他沒想到對方是這麼不同尋常,具有如此思辨的語言。
“我——,我覺得不應該給人去打分,這不道德。”
“回答我問題,你給我打了多少分?”姚蘭語氣冷漠地說。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回答我,我該得多少分。”
“你——,你最多剛及格。”閻宏被逼急了,他氣憤地反駁道。
“那就是60分了。很好,但我覺得我該得90分。”
“那是你認爲,別人不一定認可。”
“那麼再見,我不會和一個只給我打60分的男生交朋友。”姚蘭站起來,手裡拿着書本邁着傲氣十足的步態走了。
晚上,當閻宏把早晨交談的內容講給朋友後,四個男生面面相覷,對他們不識趣地去追求這樣冷得偏執的女生感到後悔。
“這女孩到底是學什麼的?哪個系的?怎麼這麼牛!”他們中唯一一個沒行動,而且現在已沒有任何行動勇氣的男生謝兵傳感嘆問道。
“誰知道是哪個系!明天該你上了,有本事就把她的來歷摸清。”閻宏對謝兵傳說。
“我看我還是算了吧!幾位大哥級人物都泡湯了,我還有什麼指望。”
“你別看完我們笑話就想溜,我們誰都饒不過你。你非去不可,你也享受一下被這女生拒絕的滋味。”
於是,謝兵傳被三個男生壓在牀上,經過暴力脅迫後,終於答應第二天去自討苦吃。
謝兵傳個子不高,長的很普通,平時喜歡踢足球,學習在班上是中下等。他是四個男生中自身條件最差的一個,可以說其貌不揚。在他要去見姚蘭之前,大家都認爲最後一定黃菜,包括謝兵傳自己都這麼認爲,但事情卻是另一番樣子。
姚蘭自連續被三個男生騷擾後,心裡也是很惱火。她現在越來越被生活中經常出現的這種事打攪。因爲得不到任何關於王謙的消息,她開始心灰意冷,她的愛情火焰把她的心水已經燒乾榨盡,思維枯竭。在她的內心,思念已逐漸轉化爲無奈,絕望轉化爲憤怒,甜蜜幸福的渴望開始向被拋棄的委屈和憤恨滑落了。
我難道不漂亮嗎?她在照鏡子、看着鏡子裡姣美可人的影子時自言自語說,王謙,你這個傻瓜蛋啊,你回來看看我的樣子吧,我現在已經是個大美人了。如果你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會那樣毅然決然地離開我嗎?你還能不帶任何留戀就走嗎?王謙啊!你看愛你的醜小鴨已經成了衆人追逐的女生了,已經成爲被男生嬌寵,被女生嫉妒的女生了。難道你還不滿意嗎?你現在有了我這樣的女生還不能使你幸福快樂,而非要走到一個我無法找尋、無法追逐的世界中去嗎?唉!我是完了,我陷入對你的相思中不可自拔了。姚蘭在痛苦中煎熬着,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這天早晨,姚蘭在讀英語的時候,被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她擡頭看到一個相貌平平的男生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神情緊張地看着他。
哦,又一個,姚蘭心裡嘀咕着,很是無奈。但另一方面,她見男生很是害羞,心裡倒也覺得挺可笑,於是微笑着問:“什麼事?”
男生扭捏了半天,然後說:“我想和你說幾句話,然後就走。”
“說話?說什麼話?”
“我想給你說個笑話。”
“天!”姚蘭擡頭向天喃喃道,“這世界什麼人都有。”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無聊,覺得我有時間聽你笑話?”
“不!我只是想把這個笑話說完,然後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看來你還是帶着任務來的。”姚蘭冷笑着翻了翻白眼。“好吧!那就把你的笑話講講了,看能不能把我逗笑。”
男生見他同意了,臉上立刻浮現出燦爛的笑容,他急忙跑過來,坐在姚蘭對面。
“是這樣!我呢其實就是這段時間每天早晨打你主意的那三個男生的同學。我們幾個幾乎每天早晨都在校園跑步,也就在幾個星期前,我們經過圖書館的時候每次都發現你一個人在朗誦英語。於是你就成了我們晚上經常談論的話題,我們四個後來一商量決定——,怎麼說呢,就叫泡你吧,反正就那個意思。於是我們抓鬮排了泡你的次序。我是最後一個,前三個你都已經見過了。”
“你說的是指那個像看動物一樣看我,還有那個給我打分的男生嗎?”
“對!對!”
“那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就是在你原來的那個地方,在你身邊大聲朗誦的那個學生。”
“哦,他也是!真有意思。”
“是啊!你看我們大家都喜歡你,可我們都是失敗者。”
“我覺得你們都不是失敗者,真正失敗的是我。”
“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你們僅僅是被一個不喜歡你們的人拒絕,而我卻是被一個喜歡我的人拒絕。”
“我不明白!”
“這是我的故事,你不用明白的。說說你的笑話,看可笑不可笑。”姚蘭不想把有關她的話題進行下去,轉換了話題。
男孩舔了舔嘴脣,然後正色道:“我這個笑話呢必須要有一定智商的人才能聽懂,如果智商太低,或者聽力有問題的人,那就可能費事了。”
“這麼說,如果我聽了你的笑話笑不出來,那就要被劃入弱智兒童了,對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男孩嬉笑着說,我只是說聽這個笑話的確要有一定技巧。”
“那你說吧!如果我笑不出來,那我也只能認命了。”姚蘭調侃道。
“嘿嘿!”男孩偷偷地笑了,他開始正式講笑話。
“有個男孩,從小就沒了父母,是個孤兒。他在父母去世的那年被送給廟裡當了和尚,在廟裡他被一個老和尚撫養。這個廟在沒有這個小和尚以前只有一個人,就是這個老和尚,所以這個廟就叫做‘一法寺’,表示只有一個和尚的寺廟。在小和尚小的時候大家都還沒在意這個廟在本質和形式之間有什麼矛盾,也就是說雖然這個廟叫‘一法寺’,但其實已經住了兩個和尚了。那時候,大家還沒把這個小和尚當成真正的和尚,所以叫‘一法寺’大家都沒覺得不妥。但小和尚終究要長大的,過了十幾年後,小和尚長大成人,也開始接待香客了。突然有一天一個秀才,他一箇舊香客中的一個,有天來上香突然發現了大家長久以來忽視的問題。他提出現在的寺廟不應該繼續叫‘一法寺’,而應該改爲叫‘二法寺’。他把這個理由說出來,大家都覺得很對,於是就向老和尚提議改寺廟的名字。”男生說到這停住了,他撓撓頭,很認真地問:“我這個笑話還能聽嗎?”
“嗯,還能聽,你繼續講吧。”姚蘭覺得男生講的還是挺有意思,於是鼓勵他繼續講下去。
“和尚聽從了他的話,於是‘一法寺’改爲‘二法寺’。過了若干年,老和尚去世了,老和尚去世之前對小和尚說:以前這個寺叫‘一法寺’,因爲你來了,所以改爲‘二法寺’,等我去了後,你就重新把寺改爲‘一法寺’,知道了沒有。小和尚點點頭,表示同意。於是老和尚死後,小和尚聽從老和尚臨死前的安排把寺廟的名字重新改回到‘一法寺’。又過了若干年,小和尚死了,於是寺廟就沒主持了,但寺廟的名字依然叫‘一法寺’。有一天,從外地來了個小混混,他很落魄,因爲沒地方落腳,於是就到了這個空寺廟裡住下了。晚上,他做了個夢,夢到一個老和尚對他說:這裡原先叫‘一法寺’,本來香火很旺,但由於他們先後都去世了,所以沒有了主持,香火也就敗了。如果他能把香火續起來,那麼就能掙很多錢。混混醒後跑到門口,發現真如夢裡所說這個叫‘一法寺’,於是他信了老和尚的話,剃髮當了和尚。果不其然,自從‘一法寺’有了主持後,香火真的很旺,很多來這裡的施主也都很慷慨。這樣,混混果然發財了。過了三年後,混混想回家了。他開始收拾東西,把寺廟打掃一新,準備離開。但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他又做了個夢,夢中老和尚又來了,老和尚對他說:你把香火續了三年,現在佛緣正好到頭了,你可以走了,但在走之前,請你務必把寺廟的名字改爲‘空法寺’,算是他臨走時做的最後一件佛事。混混醒來後真就去鎮子上找木匠,讓木匠給他做的新牌子,告訴木匠他要把寺廟名字改爲‘空法寺’。木匠不解地看着他,問他爲什麼要改爲‘空法寺’,他說老和尚託夢給他,要他改。正在這個時候,來了個長者,他聽到他們的話,於是就問混混:你知道老和尚爲什麼要改爲‘空法寺’嗎?混混說不知道。長者說:因爲老和尚知道你要走了,所以就改名叫‘空法寺’了。混混大驚,他急忙問長者爲什麼僅憑寺名就能判斷他要走了,長者告訴了他寺廟名字的經歷。混混回到寺廟後決定不用老和尚給他的名字,他叫人做了牌子,叫‘無混寺’,牌子掛起來後第二天他就走了。過了若干年後,他重遊舊地,想起過去住過的寺廟,很想去看看,於是就到了廟前,發現他以前住的寺廟香火依然旺盛,但寺廟名字已經改了,叫大混寺。他看了後哈哈大笑,路人不明白他爲什麼笑,於是就上前打聽。他問爲什麼寺名叫‘大混寺’,路人說因爲這裡住了個遠方來的高僧,名叫大混法師。他聽後又哈哈大笑起來,他給路人說,請給寺裡通報一聲,就說空混法師來看他了,路人於是就通報進去。過了一陣,從裡面跑出來一個光腳和尚,見了混混撲通跪地,大叫師傅。混混不解,問對方爲何這樣叫他。和尚說,十年前,他投宿到這所廟裡,晚上做了個夢,夢到一個老和尚對他說,他有佛緣,如果能剔發爲僧,就能發財,但要首先把寺名改了,改爲‘大混寺’,十年後,他佛緣將盡之時,他師傅就會來接替他。今天正好是十年將盡之日,師傅正如老和尚所言如期降臨。所以他連鞋都沒穿就跑出來接他了。混混聽罷,感慨萬千,對自己當年的惡作劇唏噓不已。他決定將功補過,他對大混法師說:你可以走了,我來接替你。自此後,混混把寺名重新改回爲‘一法寺’,同時還立了規定,無論如何都不得再改寺名,永遠叫‘一法寺’。他開始廣招弟子,在他死的時候,寺廟已經擴大了數倍,弟子也幾十個了。他臨終對弟子說:天道地道,大法無邊,無極無終,一法通天。從此就有人把‘一法寺’的弟子叫‘無法無天’了。”
“我的笑話講完了。”男生鬆了口氣,像是終於把事情結束了一樣。
姚蘭聽他講完,發了一陣呆,過了一陣她說:“你的笑話我笑不出來,看來我是弱智。”
男生說:“其實說實話,我第一次聽也沒笑出來,於是很氣惱,直到有一天我才笑出來。”
“那爲什麼?”
“爲什麼你自己去猜。”男生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我要走了。你要是什麼時候笑出來了,那你就猜到問題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