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怡心這一哭,就從午後一直哭到了戌初。又不吃飯又不開門的,謝老爺已經在院子裡不知道轉了多少圈,終於盼到罪魁禍首楊家小子來了。
“謝伯父”
還沒等楊昭武招呼打完,謝老爺就拉着他來到女兒房門口,揚高聲音道:“心心,快開門,你昭武哥哥過來了。”
結果沒料到,房內本已低下去的抽噎哭聲突然拔高,聲聲嘶啞讓人聞之心酸。
“謝妹妹一直在哭?”楊昭武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是啊!從回來就哭到現在,飯也不吃,門也不開,要不是一直有哭聲?,我都要叫人撞門了。楊大郎啊,今天究竟發生了何事,心心從沒有這樣過。”愛女心切的謝老爺也有些哽咽。
“那謝伯父和她們先出去一下,我來勸勸謝妹妹。今天我也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等我問明白了再告訴您。”楊昭武一想到今天可能還發生了什麼,就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回來。
等謝老爺她們都退出院子,楊昭武敲敲門:“謝妹妹,開開門。”
裡面的謝怡心一聽那聲謝妹妹,悲從心來,擡手就把瓷枕扔到牀下。“哐啷”!瓷枕碎了一地。
楊昭武心中一急,擡腳一踹,門應聲而開。衝到裡間就看到一地碎片,軟香帳裡綺羅牀上趴着謝怡心。
只見她小臉埋在妃色紗被裡,頭髮散了一半,鬆鬆垮在背上。腿上的襦裙下襬蹬起了大半,露出裡面粉紅色的綾褲。繡花鞋也踢掉了,白綾襪掉了一隻,粉白的小玉足趴在紗被上,只露出一弧度優美的半圓。察覺有人進來,還埋在紗被裡嚷嚷:“出去,出去!”
楊昭武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繞過滿地狼藉坐在牀塌邊。輕輕說了句:“連我也要出去嗎?”
埋在紗被裡的嬌女豁然擡頭,兩隻紅腫碩大的眼睛嚇了楊昭武一跳。再看她紅通通的鼻子,咬出了血痕的菱脣,被淚水沖刷得狼狽不堪的小臉,凌亂的發貼在額間,看起來可憐又滑稽。
楊昭武伸出手撥開她的額發,柔聲道:“這鬧的是那一樁?今天不是你動手打了人嗎?還發生了何事,哭得如此傷心?”
謝怡心努力的瞪大眼睛想表示憤慨,可因爲眼睛太腫,眼淚流得太多,乾澀得厲害,只能邊瞪邊眨眼。一對又長又翹的眼睫毛也眨巴眨巴,反倒只顯得可愛。
楊昭武忍俊不住,擡手颳了下謝怡心的紅鼻子。眼風往下一掃,這才發現謝怡心的對襟襦裙已經鬆開,白色蘇綢褻衣露出一角,粉紅色的肚兜並細金鍊也若隱若現。
楊昭武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別開臉,把謝怡心往紗被裡一塞,迅速把紗被拉至她頸部。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謝怡心還沒反應過來,就成了一隻蠶寶寶。
“昭,楊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哭得軟糯糯的嗓子有些沙啞。
楊昭武沒有理她,起身在桌上倒了一杯水,嚐了一口是涼的,快步走到門口喚道:“來人,倒一壺溫水,再熬碗燕窩來。”
說完又坐回牀塌,按住想起身的謝怡心。謝怡心正是委屈的時候,那裡肯依,使勁掙扎兩手亂動,慌亂中隔着薄薄的紗被,楊昭武無意間按上一團綿軟。猝不及防來不及多想,他忍不住又按了一下,柔中帶着韌勁,手感極佳。
等楊昭武回過神來,想到手下的是什麼,馬上如火燙着般收回手。再看一臉呆滯躺在牀上,還沒反應過來的謝怡心,楊昭武彈身而起,瞬間坐到桌前,拿起那壺涼茶,一氣灌下。
氣氛似被凝固了一般,屋裡只剩下楊昭武吞嚥茶水的聲音。
“楊少爺,水來了。”安青小心翼翼的端着壺溫茶,在門外喊道。
楊昭武這才起身來到門口,接過茶水默默回到桌前,沉默的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謝怡心。
謝怡心已反應過來了,又是羞澀又有點甜蜜,紅着臉半坐起來接過茶水。溫茶滑過喉嚨,潤潤的很是舒服,喝完後又將茶盅遞還給楊昭武。自己攏了攏衣服,半靠坐在牀頭,兩人都沉默不語。
呆了半響,謝怡心忍不住開口如蚊吶般道:“你到底什麼意思嘛?”
楊昭武清清嗓子,“今天究竟發生了何事,你纔會忍不住動手?”
謝怡心吶吶說:“她罵我有娘生沒娘教,不要臉的扒着你不放。”
“該打!想不到她小小年紀,說話如此惡毒!”楊昭武沒想到,週二小姐居然這麼刻薄惡毒。
“她說就說了,你也打回去了。那又爲什麼哭得這般厲害?”楊昭武疑惑不解。“難不成明丹郡主叫人動手了?還是週二小姐還手,傷着你那裡了?你平日裡蹲個馬步都蹲不好,現在知道吃虧了吧!”
謝怡心嘟着嘴不說話,“你倒是說啊?現在你倒是越發倔強了,我今天讓你等一下,我通知謝伯父來接你,你還不聽。轉頭就跟莫子嵐他們走了,你知道莫子嵐是什麼人嗎?就敢跟他們走,以後離那浪蕩子遠些!”楊昭武看謝怡心不出聲,心底涌起一股舊氣,忍不住擡高聲音嚴厲道。
謝怡心沒想到,昭武哥哥佔了自己便宜還罵人,眼淚又刷刷往下掉。
楊昭武的火氣一下子就滅了,柔聲道:“是那裡受傷了嗎?”
謝怡心搖搖頭,楊昭武繼續問:“那是因爲什麼?”
謝怡心擡起頭,緊盯着楊昭武的眼睛,看那黑色瞳孔裡,滿滿都是自己的影子。
鼓足勇氣終於開口:“因爲你以後都只會叫我謝妹妹,而我也不能再叫你昭武哥哥了。我喜歡你,昭武哥哥,你也喜歡我,娶我好不好?”
其實午後去後院,謝怡心說喜歡自己的話,楊昭武聽得清清楚楚。見謝怡心還是如此執着,楊昭武嘆口氣,柔聲說:“叫什麼不要緊,你是我妹妹,我不娶你也會照顧你的。你還小,不懂什麼纔是真正的喜歡。等以後多認識些品貌俱佳的少年郎,就會把哥哥拋在腦後囉!”
“我只喜歡昭武哥哥!不會喜歡其它人,我發誓!”
“傻丫頭。就因爲這點小事,值得哭成這樣?哥哥是爲你好,人言可畏,你一女兒家,整天昭武哥哥長,昭武哥哥短,別人會說你閒話的。”
“我不怕別人說閒話!我喜歡昭武哥哥,我想嫁給昭武哥哥!”謝怡心豁出去,忍着羞道。
“別鬧了!我答應你,以後人前我叫你謝妹妹,人後我隨謝伯父喚你心心。你人前叫我楊大哥,沒人時隨便你怎麼叫。但嫁娶之事,不可再說。我的親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當你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