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喬坐在原地,望着有些尷尬的顧西貝,心裡紊亂了一下,最終還是微笑取代了驚怔。
不是不害怕這顆定時炸彈的,可是,她令願選擇相信顧西陸。
他說處理好了,應當是已經提前做了安排。
這個時候,如果還未這個問題糾結糾結着,就太對不起顧西陸一顆爲她考量的心。
顧西貝還在困擾的攪着手指頭,卻被楚喬一把拉過來,“謝謝你,西貝。”
“謝我?什麼呀,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對了,我哥呢?怎麼沒有陪着你?”
顧西貝再次好奇的巡視了休息室。
“……”
楚喬一怔,剛纔他出去的時候,說蘇子睿找他,算起來,確實有一會兒時間了。
顧西貝推開房門,趴在門口朝外偷窺了一陣,望着正匆匆趕來的腳步,趕緊轉回身關了門。
“沒關係,我先陪你一會兒。”
如此心虛的小動作,讓楚喬會心一笑,卻沒有當面揭穿她。
看來,讓顧家人煩惱的問題,可能沒有現象中那麼令人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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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你到底把她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
顧西陸看着厲以峰一身肅黑的西裝衣領,感受到來自他狠決的眼神,卻有心錯開,不與他對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要我說得更明白一點嗎?
顧西陸,你可以不愛她,但是不能夠傷害她!
她是誰,是陪伴我們一起長大的公主!
你知道她對我的意義!”
厲以峰手還卡在顧西陸的脖子,眸色如刀一般射向顧西陸,“需要我拿出證據嗎?
她一直跟你在一起,你到底把她關到什麼地方去了?”
“阿峰,今天是我的婚禮,如果你是真心來祝福的,我歡迎。
如果只是爲了給我按上莫須有的罪名,我不接受,這裡也不歡迎你!”
想到自己出來已經有一會兒的時間,不知道那個女人心裡會怎麼猜疑,顧西陸凝了一口氣,不打算再跟厲以峰在這裡糾纏。
他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腕骨,瞬間就揮開他的手臂。
“如果想打架,改天,今天沒空奉陪!”
厲以峰站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看着根本不打算與他談論林詠恩的顧西陸,心生悲涼。
嘴角隱隱抽動着剋制的情緒,那些刀刃的白光在他身上凌遲萬遍,見他依然一副無可奉告,無法奉陪的表情,深吸一口氣之後目光攸爾轉狠,“我早說過,詠恩就是我的命!你要奪走我的命,你說,我該回報你什麼?”
顧西陸感受到厲以峰的憤怒,呼吸狂亂的沒有節奏。
他陡然轉狠的語氣,有種隨時都會毀滅一切的狠決。
他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脾氣,只是……
“阿峰,如果一場婚禮,就可以斷了她所有的念想,可以讓她對我完全死心,我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出手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所以,果然是你,你把她關起來了?”
厲以峰瞠着眼眸,星碎的光亮都是難以置信的怨恨。
他無法想象顧西陸可以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如此薄情的話來!
被關的那個人,是默默愛了他二十幾年的詠恩啊!
“一起結束之後,我自然會放她回來。”
顧西陸淡淡的宣佈他的決定,甚至連眼睫都不曾顫一下。
“她在謀劃什麼,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知道。
阿峰,如果你是我……不,這個假設已經不成立了。
你是我的話,你對辛扶搖的狠厲,我們有目共睹!”
“你……”
厲以峰以爲自己聽錯,不曾想有朝一日,林詠恩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等同於辛扶搖?
他擡手一拳揮過去,顧西陸眼睛都沒眨一下。
頁岩背景的文化牆,微顫一下,便印下淡淡的殷紅血跡。
厲以峰握緊拳頭,無力的垂下,“我早知道她是個傻瓜。
她把心都給了你,你卻完全當成路人甲一般的踐踏!
顧西陸,你確定,你真的要這樣傷害詠恩嗎?”
“是她在逼我……”
顧西陸看着如同完全卸力一般的厲以峰,星闊的眉宇凝成了川字,墨眸裡綴滿疲憊。
他單手插袋,另一隻手搭在厲以峰落拳的地方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揚起頭,幽幽的目光中有一瞬的光亮閃落,讓厲以峰趔趄一步又站穩了腳步,“還是因爲楚喬嗎?”
“所以,楚家的事情,你也知道?”
顧西陸毫不吃驚厲以峰問出這句話來。
“那你怎麼不連我一起關起來?”
嘲諷的口氣,毋庸猜測。
“你,終究顧念着我們兄弟的情誼……”
意思是如果他也像林詠恩一樣,提前逼着他選擇,他會一樣對他不客氣?
“原本,你以爲我沒有想過用這個要挾你嗎?
說到底,我還是比詠恩瞭解你的個性。”
厲以峰語氣不善的搖頭失笑,“你看穿了我的私心,所以,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
因爲私心,想要林詠恩在顧西陸面前多吃幾頓閉門羹。
“我竟然不知道她的執念如此之深……”
厲以峰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了談判的立場,他敢正大光明的跟他挑破楚家的事情,想必心裡已經有了應對的策略。
他再拿已經失去時效的東西威脅他,有用嗎?
話說到這裡,好像已經沒有了說下去的必要,而且,厲以峰感覺自己已經沒了退路。
“你會把她關多久?”
“好吃好喝,有玩有睡。我並沒有虐待她。”
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卻在兩個人的談判中,達成了莫名一致的意見。
“不是所有的算計,都會萬無一失。”
情緒還是十分不滿。
“謝謝衷告。”
顧西陸盯着他,說得毫無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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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陽光隔着露天頂棚,灑落在雲初山莊的每一個角落。
偌大的婚慶禮堂,賓客如雲,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享譽國際的指揮家和專業級樂隊,歡快而動聽的婚慶樂曲,到處瀰漫着醉人的浪漫和喜慶的氣氛。
雲初山莊調集最專業的侍應生爲客人提供優良的服務,讓賓客賓至如歸。
除了山莊門口前廳的佈置,採用大紅喜慶裝飾以外,越往裡,與假山園林相呼應的,是顏色逐漸減弱的鮮花海洋。
嫣紅、裸粉、絢紫……
一點都不顯雜亂和突兀,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和夢幻。
顧西陸和楚喬被齊芳叫出來迎接賓客。
金色的光線淡淡的灑在他們二人身上,俊男靚女的組合,無論是誰見了,都忍不住說一聲,“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顧西陸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她的臉上,偶爾細心的詢問一句,“累不累?”
她知道他是擔心懷孕久站,會讓她疲憊。
心裡一陣陣微妙的激動縈繞着她的思緒,幾次反覆下來,竟然隱隱的開始緊張起來。
“本來還好呀,被你這樣過渡關心,反而緊張了!”
顧西陸抓起她的手,“緊張什麼,不是有我陪着你嗎?”
楚喬抿嘴偷笑,故作茫然的看着兩人緊緊相握的手,又偷眼看了顧西陸。
“咦?我的手怎麼出這麼多汗,黏糊糊的,不好意思哈!”
“……”
顧西陸一怔,隨即後悔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握着她的手,這手心裡的汗……
望着未飲已微醺的顧總裁,楚喬忍俊不禁的笑出聲。
對這個總是不知道給自己面子的女人實在無語,顧西陸只能用行動提醒她注意場合。
手下悄然使力的結果,讓楚喬受不住力道的微彎了腰,貼着他更緊。
“顧西陸,你掐我!”
“有嗎?”
顧總裁一臉茫然的看看手,又看看她,“不好意思,緊張了!”
“……”
又一次見識到這個男人睚眥必報的個性。
可是,心裡怎麼會這麼坦然呢?
最後,還是站在他們身後一直做着沉默伴娘的人,實在忍不住了。
焦慮的拍了拍自己紅彤彤的臉頰,往前跳出一步,控訴自己的哥哥嫂子,“注意形象,不要盡顧得撒狗娘虐待我們單身汪……”
小兩口還沒有回答,倒是從顧西陸身後冒出個清雋的美男子,望着顧西貝臉上的緋紅,笑出了聲。
“貝貝,今天是哥哥嫂嫂大婚之日,感情難免太好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你……”
“宗某某,你閉嘴!”
顧西貝一反常態的一點就着,如此不客氣的跟同是伴郎的宗澤嗆聲起來。
望着一臉驚奇的顧西陸,顧西貝偏過頭去,倒是被訓斥的男子對他們回以極淡的笑,“哥哥嫂嫂,貝貝是第一次當伴娘,情緒難免緊張,失態了!見笑!”
“酸死了!”
顧西貝望着這個隨時出現都願意做她代言人的宗澤,一臉的無語加憤慨!
他們很熟嗎?
十幾年沒見了好嗎?
爲什麼一見面就陰魂不散的盯上她了?
貝貝?
是有多噁心纔會叫她的小名?
顧西貝腦子裡又回想起某人第一次見面就開她玩笑的話,“小時候尿褲子,我還幫你換過……”
真是讓人暴走了!
她煩躁的抓了抓頭,還是打定注意儘量離這個假斯文有多遠,隔多遠!
“貝貝,別揉頭髮,一會兒就不上相了!”
“要你管!”
真是出口成惡!
話說,到底是誰把她逼成這個樣子的?
宗澤看着顧西貝猶豫櫻桃般嘟起的小嘴,眼睛微滯了一瞬。
嘆氣,忍讓。
這兩個人的互動,倒是讓顧西陸和楚喬沒了脾氣。
剛準備出口教訓顧西貝不得如此無禮時,手指再次被楚喬捏住,示意他不要插手。
望着一臉神神秘秘的楚喬,顧西陸一怔,隨即,微眯了眼眸,如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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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慧珍挽着林建國走進來的時候,臉上掛着森冷的笑意。
顧邵東和楚涵雲客套的跟林建國打了寒暄,招呼他裡面請。
顧西陸和楚喬也陪着點頭邀請。
呂慧珍甩開林建國的胳膊,走到楚喬身邊的時候,顧西陸已經往前跨了一步,攔在她跟前,“呂阿姨,裡面請!”
“嘁!”呂慧珍一臉的不屑和惱意,“你倒是護得緊!我問你,詠恩呢?”
她的聲音不小,頓時吸引了還站在門口的前幾撥客人,還有準備進門的人。
婚禮的關鍵時刻,被前任的母親指着鼻子問把她女兒藏哪裡了,任誰心裡都高興不了!
齊芳面上無光,但還是客氣的迎上一步,“老林,麻煩帶慧珍進去落座吧。
孩子們的事情,不管誰對誰錯,都不應該在這個場合舊事重提。”
林建國心裡雖然不舒服,但是想到自己跟楚涵雲的實力差距,顧家會選擇楚喬而不是詠恩,也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
當下,頗爲歉意的說,“阿芳說得是,我們這就進去。”
說完,就要去拉呂慧珍。
“林建國,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骨氣,現在是你的女兒不見了。
她一天到晚對這個顧家小子五迷三道的,既然回來了,怎麼會憑白失蹤?
我猜,就是他爲了娶這個女人,把我們女兒關起來了!
你還是不是她親爹?”
林建國一陣面紅耳赤。
顧邵東是個鐵血性子,聽呂慧珍口不擇言,已經變了臉。
楚涵雲拉他一把,臉上的笑意也已經淡了下來。
“慧珍,如果今天你是來參加我們顧家的婚禮,我歡迎。
如果你是存心來找茬的,對不起,走錯了大門。”
齊芳已經口氣不善。
“你聽聽,你聽聽,你們顧家仗着自己門高權重,就可以不講道理了?”
呂慧珍知道自己勢單力薄,只有咋咋呼呼的引起注意,才能爲自己爭的同情。
她也是出門之前,又收到一些意外的消息,纔有底氣在顧家的婚禮上,爲自己出一口氣。
反正顧家是鐵了心不讓詠恩進門,她的女兒爭不到的幸福,也不能憑白便宜了楚喬!
“慧珍!”
林建國也沉了臉色,拉着呂慧珍不讓她瞎胡鬧。
生意上的往來,顧家給了多少照顧,他心裡有數。
只要他們顧家覺得欠了林家,就會一直對林家照拂,這條財路就永遠不會斷。
所以,詠恩進不進門,只不過是利益大小的區別,有總比沒有好。
得罪了顧家有什麼好處?
胳膊擰不過大腿,那是自斷財路。
因此,林建國訓斥起呂慧珍倒是詞句嚴苛。
呂慧珍被憑白罵了一頓,心裡的火氣更盛,她甩開林建國的手,憤憤不滿的攔住門口的客人,就開始嚷嚷。
“林建國,那是你的女兒,她不見了你不着急,還掉過頭來罵我?
我告訴你,就是他,一定是顧西陸爲了這個小踐人把我女兒關起來的。”
說着,她不顧衆人的臉色,就要過去拉楚喬,被顧西陸擡手一擋。
有些豐腴的身體往後趔趄兩步,就摔倒在地上。
呂慧珍沒料到顧家人護楚喬護的這麼緊,頓時氣得火冒三丈,索性也不怕丟人,坐在地上就不起來了。
“顧家打人了,顧家動手了!
你們都過來評評理,顧西陸拋棄我女兒,玩弄她的感情,現在又喜新厭舊,還有沒有天理了!”
“呂慧珍!”
林建國沒料到呂慧珍會鬧出這麼一處,同爲夫妻幾十年,對她的性子也瞭如指掌,連他都不相信顧西陸剛纔那一擋用了多大力道,更何況是顧家人。
一時間,臉上拉不下面子,他轉身就要走,“你是跟我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裡丟人現眼,你自己決定!”
“什麼丟人現眼,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怕什麼丟人現眼!
要丟人,也是顧家丟人!
以爲娶了個門第清白的千金小姐,其實不過是作風不檢點的破鞋!”
“呂慧珍!”
這下連楚涵雲都壓不住火氣了,氣的火冒三丈,“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麼作風不檢點?
我女兒怎麼你了,你要這樣編排她?!”
楚喬臉色蒼白,卻隱於顧西陸身後沒有動。
她在心裡感激顧西貝,這個時候不忘拉着她的手,把她緊緊掐在一起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眼圈紅紅的看着她,“嫂子!你別聽她胡說。”
楚喬感覺嗓子眼裡像是突然生出了一把倒刺,她想要開口解釋,嘴巴乾乾的,一動就疼。
明明已經在發聲,卻聽不到聲音。
她努力吞嚥幾口,卻沒有任何作用,甚至連吞嚥本身都變得艱澀困難。
周圍已經圍了越來越多的客人,她甚至聽到有幾個夫人小聲的議論。
“我說呢,以前林家丫頭對顧西陸的黏糊勁兒,怎麼可能憑白就分手了!原來是顧西陸甩了人家呀!”
“說起來,林家丫頭跟這位也不相上下,論氣質,學識,真正是個讓圈子裡羨慕的千金小姐,可惜呀,家世比楚家弱了太多……”
“你是說,這場豪門恩愛,終是逃不脫家族聯姻……”
“可不是,你以前聽說過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楚家千金嗎?”
“也是,楚家當年那些事……哎!”
……
楚喬終於嚥下一口唾沫,雖然又苦又澀,卻讓她的神思歸位了不少。
其實,心裡一直在擔心婚禮上會有一顆定時炸彈會爆炸,現在,不過是由呂慧珍來拉開這個弦而已。
她的經歷,早晚都會成爲顧家的詬病不是嗎?
呂慧珍這話,與其說是說給顧家聽的,說到底,還是說給她聽。
因爲她楚喬霸佔了原本屬於她女兒的位置。
顧西陸擋在她前面,像一座安穩的大山,如果她這個時候站出來,反而印證了呂慧珍的叫囂。
楚喬收起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自己臉上平靜,默默的站在顧西陸身後。
這種場合,雖然有小聲的議論,卻沒有人會如此不識眼色的上來拉呂慧珍。
因爲一出手,就剛好成了她墊背的對象。
達到她聚衆的目的。
呂慧珍見平常交好的幾位婦人也只是站的遠遠的,招呼她起來說話,假意的關心,讓她拉不下臉來。
“好好好,我知道你們都站在顧家那邊,偏幫他們,我讓你們看看證據。”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