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高良娣微微一斂衣衫,正色道:“雲昭訓,今日讓你見笑了。”
雲凌感激她適才爲自己解圍,微微一屈身道,“哪裡。妾身很是敬佩娘娘。”
“鬧什麼虛文,”王良媛笑道,“什麼敬佩不敬佩的。”
這裡已經沒了外人,高良娣也笑道,“是,適才還叫姐姐,怎麼一晃地又叫上娘娘了。你隨靈兒一樣,叫我高姐姐就是。”
雖然她並未像王良媛一般直接吐露了自己的閨名,但云凌也並未覺得生疏,以高良娣這般尊貴的身份,也是該講究些規矩的,便又一屈身:“高姐姐。”
“昨夜的事情切莫往心裡去,殿下只是不願強人所難罷了。至於那其他的人,不過是爭寵心切,你現在位在昭訓,只在我二人之下,旁人的話語不需往心裡去。”高良娣點一點頭,彷彿已經忘了太子妃元氏尚在,一副正妻的氣派。
雲凌一抿嘴,心中想着,若說他是看出我昨夜不願才未留下,那也倒罷了,還算是個正人君子的行徑。可是這東宮之中的冷清婚禮,昨夜新房中的喜怒無常,哪一樣不讓人氣惱呢?不過雲凌不願拂了高良娣的面子,便盈盈道:“是,姐姐。”
“好了,靈兒,”高良娣一起身,道,“要說,今日雲昭訓初入東宮,該是給太子妃請安呢。不若你我陪她走這一遭好了。”
靈兒聽得此話,面露厭惡之色,然而悠悠地望了一眼雲凌,只得嘆道:“我心底可是一百年都不願意見到她。不過今日爲了雲昭訓,我便忍一忍吧。”
雲凌雖還未想透她二人話中深意,不過既然她二人願意陪同,自己哪有不應之理?微微整頓了一下衣衫,便隨着二人同去了。
在東宮之中,宮殿也有東西之分。正中乃是太子書房,東院的雲漣殿與毓靈殿分別是雲凌與王良媛,也就是靈兒的住所,而高良娣,則住在西院的洛水殿。而同在西院的,還有太子妃元氏,住在清雨殿。
雲凌剛一聽清雨殿這名字,還當這是東宮的冷宮,名字這般清冷又不吉利,怎想得竟是太子妃的住處。然而聽說太子妃不受寵,這名字倒也是與她的處境相符得很。只是不知這名字是後來改的,亦或是在她入東宮之前,便被安排到了這個好去處。
不過無論這位太子妃是否受寵,雲凌也知自己萬萬得罪不得。因爲這位太子妃即便沒有子嗣,可也不是孤身一人
。
太子妃元氏的父親元孝矩乃是虜姓士族首旺,於朝廷有莫大的聯繫。早在當今陛下未奪得江山,太子勇還是世子時,當今陛下便是因重其門第,才讓這元氏做了世子妃。而後陛下奪得江山,世子變成了太子,而這元氏便是理所應當的太子妃了。所以這位太子妃的背後,有士族撐腰,有陛下撐腰,有獨孤皇后撐腰,實在是得罪不起。
幾人相伴而行,便到了清雨殿。
雖說這殿名喚作清雨,可這殿卻一點都不冷清。還未進門變見了幾十位小宮婢忙進忙出,接連着向三人請安,讓雲凌有些應接不暇。而這殿的裝璜也是極盡奢華,金碧輝煌,不禁讓人覺得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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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候了許久,小宮婢才端上了幾碗茶。適才自己雲漣殿的茶水早已被靈兒喝光了,雲凌早已口乾舌燥,此刻迫不及待地便飲了一口解渴,卻險些噴了出來。
這茶水不僅味道古怪,令人作嘔,且像冰水一般涼,如何才能下嚥!
靈兒見雲凌此狀,險些笑了出來,而高良娣則是微微搖頭,示意雲凌切莫聲張。見她二人對那茶水均是動也未動,雲凌這才心中明瞭:敢情她們早就知道啊!
不過,這堂堂的太子妃,怎會沒有一壺好茶?如此想來,那定是故意整我們三人的。雲凌不禁暗暗搖頭,適才只見了高良娣與王良媛,便以爲這宮中的人皆像她們一般好脾氣了,倒忘了自己最初的警惕,宮中心思惡毒之人不在少數,真是不得不防啊!
“咳咳。”只見一嬌弱女子從後殿在貼身侍婢的攙扶下緩緩而出,似是體力不支似的,發出兩聲輕咳。
雲凌望了一眼高良娣與王良媛,便跟着她們一同起了身,行了一禮:“太子妃萬福。”
過了良久,才聽到那氣若游絲般的聲音:“起來吧。”
雲凌這才擡頭,眼角偷偷地瞄了一眼這傳說中不受寵的太子妃。適才以爲高良娣的打扮已是華貴,如今見了這位太子妃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華貴。那墨綠色綢緞所制的袍子上面皆是金絲銀線所繡的吉祥圖案,華麗得簡直勝過了昨日自己大婚的喜服。可她不知是因病還是怎樣,身子瘦弱得很,這一襲華麗衣衫倒像是累贅,快墜得她喘不過氣似的。而這靚麗的墨綠色卻越發襯得她一臉病容憔悴,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雲凌暗暗想着,若是沒有這番憔悴,她原本也算得上是個十
足的美人兒。不過以太子勇這般好色之徒,這樣一個美人兒怎麼這般不受寵呢?不過轉而又想到適才還未謀面她便與自己涼茶的歹毒之心,若是她真的受寵,恐怕這東宮中還真是無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今日倒是熱鬧,你們竟然都來了。”元氏緩緩落座,才說了這幾個字,竟又輕咳了兩三聲。而後眼角的餘光落在了雲凌身上:“這位,就是初入宮的雲昭訓吧。”
雲凌連忙起身,又重新跪地行了一個大禮。“是。妾身昭訓雲氏,拜見太子妃娘娘。”
“嗯,很懂規矩。”元氏說了這一句,卻並未叫雲凌起身。她的語氣似是誇讚,又似不是,讓人聽不出她的意思。“你初入東宮,便已身居昭訓之位,實在是難得得很,可見太子殿下對你是另眼相看。”
這清雨殿的地也不知是怎樣的磚,雲凌只覺得一股極寒之氣順着膝蓋透進了骨子裡,像針扎似的疼。然而太子妃沒發話,怎可起身?何況她適才那話含酸捏醋,很明顯是想給自己來個下馬威。
雲凌輕咬下脣,努力讓自己忘記膝上的疼痛,答道:“長幼尊卑有序,妹妹只是初入東宮之人,即便得了殿下幾分恩寵,也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嗯,”元氏這一聲感慨透着寒意,“這東宮之中的狐媚子太多,本宮可不希望你也變得那般模樣。既是大家出身,就該懂得規矩禮儀。”
元氏這般嚴詞厲色的警告,卻讓雲凌心中暗暗好笑。看來這元氏還真如外界所說恩寵將盡,竟急得對自己這新來的人兒使出這些伎倆。不過雖然適合喝了冷茶又跪了這許久,雲凌反倒並不怕她。她這樣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的女子,不過是個簡單角色。可是她那高貴的身份,倒真是一個麻煩。
“謹遵娘娘教誨。”雲凌正一正神色,彎着腰,恭敬得恨不得將自己的身子埋進土裡。
既然雲凌已這樣誠懇,元氏自然不好再給予刁難了,便又輕咳了一兩聲,才悠悠道:“起來吧。”
雲凌謝了恩,這才起身,卻膝蓋一軟,差點沒能起來。適才跪着覺得膝蓋寒涼,可怎麼起身之後更加痠痛不已?幸虧王良媛過來攙了一把,纔將她扶回了座位。
見了她這般窘迫樣子,太子妃元氏似笑非笑道:“好了,你們來請安,本宮很是感激。不過今日我乏得很,當真是沒什麼精神招呼你們,你們便各自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