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我想多了?”楊勇聽過雲凌的話,只覺甚是有理,面上不禁微微有些發紅。
雲凌擡眼望了望他,搖首道:“那倒未必。楊廣,他未必沒存那個心思。只是若他真的有此想法,定會尋個更好的契機,絕不會將火引到自己身上。若是這次他當真不僅沒有救駕之心,反而推波助瀾,衝進揚沙之中幫着陳柔言行刺陛下,那麼…即便大家都知道是陳柔言亂中下手,可畢竟也有楊廣的責任。”
雲凌話畢,深深地望了一眼楊勇,眸中不禁含了幾分擔憂之色:“若是他真做此想,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尋個契機,將火引到你的身上。這樣,纔算是一舉兩得。”
“將火引到我的身上…”楊勇低聲喃喃,腦中琢磨着雲凌的這句話,恍然大悟道:“阿凌,這一遭,真的好險。”
“怎麼?”雲凌心中一驚,心底隱隱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
楊勇定一定神,道:“當時揚塵四起,我心念父皇安危,見楊勇向前衝去,也顧不上什麼別的,便也跟着向前跑去。可是這時,母后摔了一跤,我心中一急,只得回身去攙母后。現在想想,當真是後怕!你不知,此前楊廣對母后信誓旦旦,彷彿成竹在胸,定能救出父皇,我便心中起疑。他,是一向不肯冒險的。”
話及此處,楊勇目光一凜,冷冷道:“可當時,誰都看不清狀況,沒人知道楊廣去做了什麼。若是我當時喊出了一聲,亦或是跟了進去,父皇出了意外,那麼楊廣定會將責任推到我身上,說是我驚了陳柔言,才傷到了父皇!”
雲凌聽得這話,也是不禁後怕,微微起身,秀眉緊蹙道:“竟是這樣?若是陛下因此出事…那麼即便大家都心知揚沙救駕之事十分冒險,但皇后便會第一個來責怪你。”
即便心知雲凌說的乃是事實,但正是因爲這是事實,楊勇的心才微微有些失落。他的眼神不禁一黯,心底蔓生出無盡的嘆息,半晌,才幽幽道:“不錯。”
雲
凌本還有千言萬語要說,但見楊勇這般模樣,心中也是不禁微微痛惜。而對於獨孤皇后,她的恨意,是永遠都不會減少的了!
***
重陽宮。
獨孤皇后聽聞楊廣這一番話,氣得滿臉通紅,玉指緊握成拳,恨恨道:“他竟還說你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憐香惜玉?”
“是,”楊廣面上不無委屈,低聲道:“兒臣也不知大哥何出此言…”
“無稽之談!”獨孤皇后聽聞這話,十分震怒,眼角的細紋又深了幾許,眼底流露出幾分寒意:“對待這種迷惑人的妖精,談什麼憐香惜玉?”
“兒臣也是作此想,”楊廣小心地覷着獨孤皇后的神色,適時道:“兒臣也許是多年征戰沙場的緣故,決斷也有些偏頗…兒臣始終覺得,這一生之中,能讓兒臣談上憐香惜玉四字的,也唯有筎兒了。”
此番言語,想來任何一個女子聽聞,都會爲楊廣的專情而深深感動。獨孤皇后雖然上了年紀,可女子對於專情的癡心,卻是半分都沒有少,反而十分嚮往:“廣兒,你不愧是本宮的兒子中,最出類拔萃的一個。”
“是啊,”便連那羅也不禁輕輕頷首,讚道:“晉王殿下,是個十分有情有義的人。這樣的人。”
“只可惜,勇兒…勇兒曾經,雖然比不得廣兒這般,可也算是明辨是非的人。自從身邊有了雲昭訓那個小妖精…哼,比陛下如今也強不到哪裡去了,連魂兒都不知飛去了哪兒。若是哪日那小妖精拿刀指着他,想來他也不會責怪半分呢!”獨孤皇后一想到雲凌,又不禁怒從心中來。
雲凌…這個名字,其實也好久沒有在楊廣的耳中出現了。
若說有情…一切皆已成爲過去。如今,她已是東宮太子楊勇的昭訓,那日看她的樣子,應是與楊勇已然兩情相悅了。如今又有了身孕,想必生活的十分幸福。
若說無情…爲何自己看到她的幸福時,心中隱隱會有怒火呢?而且楊廣確切的
知道,這是一種妒火,嫉妒的火!
自己爲什麼要嫉妒?爲什麼望見她幸福的模樣,心底…會有痛惜的感覺?
可是她的話猶如一盆冷水,不僅直接澆滅了自己心中的火,更是冰凍了自己的心。是啊,她之所以入東宮,不都是因自己爲大局考慮,做出的犧牲麼?而她,又憑什麼在自己主動放棄她之後,還心心念唸的想着自己,思着自己?
“雲昭訓…那日兒臣見到她,似是已有了身孕,想來與大哥的感情十分和睦,是不會做出這等事的。”
話一出口,楊廣才深深懊悔。自己與她如今已然走上了兩條完全不同的軌跡,爲何還要不自覺地替她辯解?
而獨孤皇后心細如塵,妒心極重,才一聽聞楊廣的口風,眉心便不禁微微蹙起:“廣兒,難不成你還念着那小妖精?竟然來替她說話!”
“兒臣不敢…”楊廣只得硬着頭皮解釋道,“美麗的外貌,通常會給人造成錯覺,不自覺地便讓人覺得那女子的心地也是十分賢良。兒臣雖然曾中意過那女子,但終究也不曾深交,不瞭解她是什麼樣的人,所以不敢妄言。”
“嗯,”獨孤皇后聽到這話,才微微點了點頭,淡淡道:“外表如何年輕漂亮,又能如何?今日的陳美人,你也瞧見了,竟然敢行刺陛下!那雲昭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那孩兒根本就是來路不明!半月前已然誕下。”
提起這事,獨孤皇后便莫名的開始頭痛,也不知元佩琳的計劃進行的如何了。雲凌,這個名字像是野草生根般,長在了獨孤皇后的心底。而云凌一日不除,她的心便猶如被雜草拂過一般刺痛煩亂,沒有一日的舒坦!
“娘娘還是不要想那些煩心事了,”那羅體貼走上前去,爲獨孤皇后揉了一揉太陽穴,嘆道:“終究還是晉王殿下專情,只有蕭妃一人。唉,依奴婢看,有情有義,纔能有擔當。只有有擔當,”那羅深深地望了楊廣一眼,有些意味深長道:“才能做大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