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偉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對李青佩服的五體投地,說道:“高明,真高明。您這是一石三鳥啊。”
李青故作高深,“老弟,想明白了?”
“其一,由孟凡鑫跟蘇文峰談,一旦不成,再對他進行任何處理,老高那可就沒話說了,這可是他徒弟辦的事。其二,打壓了蘇文峰,給團裡其他學徒樹個典型,不能撬活兒,開這個先例就得不到好。其三,這事兒一旦成了,仝家還要感謝咱們曲藝團。”
“不然,老弟你還是漏算了一步。”
“哦?請指教。”
“如果孟凡鑫一旦和那蘇文峰談成了,還要麻煩何老弟陪我拜訪下仝顯揚先生,和這麼大的企業合作,我們作爲曲藝團領導一定要表示出我們的誠意啊!”
“高,實在是高。”
不提李青和何玉偉兩人正在商量着如何將一個小學徒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事。單說孟凡鑫從副團長處出來後急匆匆的朝蘇文峰辦公室而來。
一進屋就嚷嚷開了:“小蘇,你得請客,大喜事兒,大喜事兒啊。”
蘇文峰前世跟這種人可沒少打交道,週五在仝家威逼自己上臺演出時的仗勢欺人,表演完他眼中流露出的忌憚、妒忌、狠毒等等情緒,沒有逃開蘇文峰的眼睛。但人生如戲,一天沒散場一天就要演下去,於是將書放回書架上,故作疑惑的說道:“不知孟頭說的喜事兒是啥喜事兒。”
“李副團長說要把你調到演藝部去了,這不是喜事兒嗎?”
“那敢情好。”
孟凡鑫聽到蘇文峰不鹹不淡的語氣,就感覺自己的一腔熱血碰到了三九天的寒冰徹底涼了,”我說小蘇,你這是什麼態度,週五你擅自上臺的事兒,我可還爲你擔着干係呢,而且團長那我可沒少爲你說好話。”
“孟頭,話可不能這麼說啊。當時可是您好說歹說的,又是打保證的,我才上臺表演,那可是救場,當時您可說救場如救火,怎麼聽您現在的意思還是我犯錯了,勞動您在團裡保我了呢。”蘇文峰撇了撇嘴。
孟凡鑫紅了臉,馬上變了臉色,低聲下氣的道:“您原諒哥哥,我這不是想在你這裡邀個功嗎。剛纔說的喜事可是真的,我剛剛從領導那裡來,李副團長親自說的,明天你就可以去演藝部了,你是想去鼓曲還是想去誦說,現在就憑你一句話。”
“那就走吧。”說話間,蘇文峰起身就往外走。
“你等等,你幹嘛去啊?”孟凡鑫被蘇文峰的動作弄懵了,心想這小子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這不您說的嗎,領導批准我明天可以去演藝部嗎?那麼今天去人事把手續辦了。”
“等等,有件小事還得你點頭,只要這事辦了,你的手續分分鐘搞定。”
蘇文峰暗自鄙視,就這,根本不是一個段位的,怎麼玩兒,心裡想着“果然露出狐狸尾巴兒了。”將手一攤,示意孟凡鑫說下去。
孟凡鑫一看這主兒雖然歲數小半點口風都不露啊,這份城府頗深吶,索性也就不再兜圈子了,“咱實話實說吧,仝家老闆看上你那個《仝仁堂》的曲子了,我也和團裡進行了彙報,團裡的意思你要完成這個任務。”
“可以啊。先看看合同給多少錢?”蘇文峰痛快地答應着。
“啊?”這一句可是叫孟凡鑫上不來下不去的,他以爲要費盡心思才能說動蘇文峰呢,沒想到蘇文峰答應的那麼痛快,但問題來了,自己在仝家就壓根兒沒提轉讓費的事,而且跟仝維也把話說滿了,剛纔又領會李青的意思,就沒打算和蘇文峰談報酬的問題。
“老弟,狹隘了不是,不能老盯着錢啊錢的,不怕人說你沒格調嗎。你看如果你答應把曲子給仝家,不但仝家念你的好,而且作爲曲藝團的一份子,你爲團裡做出了貢獻,團長也會重用你,一舉兩得的事兒多好啊。”
蘇文峰瞪大了眼睛盯着孟凡鑫,完全沒想到人可以無恥到這種程度,慷他人之慨,還得要我對你感激涕零,無恥啊!蘇文峰想到這半眯着眼睛裡透出寒光,慢慢的曲臂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您看我像傻逼嗎?”
把孟凡鑫問愣了,搖頭道“不像。”
“既然不像,那您怎麼說出這麼傻逼的話呢?噢感情,那不是您的心血,您上嘴皮兒一碰下嘴皮兒,把話說開了,以後您是不是能可勁兒的撒着歡說仝家的事兒是您辦的,我就是個傻子還得感謝您八輩兒祖宗,是嗎?TMD,別逼着文化人罵街,您該幹嘛幹嘛去。”
孟凡鑫頓時面紅耳赤,罵道:“小崽子,別給臉不要臉。”
“惱羞成怒了不是,要不咱找個地方去說說理,要不就在曲藝團大院裡吧,把樓上樓下的人都叫上,叫大家看看您的這副嘴臉,還是說咱直接找仝家主事兒的來品評一下,看看是他們仝家家大業大欺負人,還是這裡面有其他狗屁倒竈的事兒。不是看在高仁懷先生的面子上,你今天走不出去,你信嗎?”
孟凡鑫臉色已經發紫,脖子上的青筋噔噔的跳着,手指着蘇文峰:“你等着。”摔門而去。
蘇文峰無奈的搖搖頭,沒想到才兩天,事情會來得那麼快,即使他已經往最壞的地方想了。回到座位坐下拿出一張紙來,略思忖,在紙上寫下幾個關鍵詞:同仁堂詞曲、孟凡鑫、李青、仝家,想了想又在李青下面畫了一個箭頭,寫下何玉偉(尚晨晗)的字樣,又在孟凡鑫下面畫了個箭頭,寫下高仁懷的名字,又寫下《合同》字樣,在仝家兩字下面重重的劃了兩劃。沉思了良久,站起身將紙筆放好,帶上門準備去人事部查自己的合同。
來到人事部,前臺的小姑娘正拿着手機刷着視頻,手機中響着嘈雜的聲音,聽到腳步聲,連頭都沒擡問道:“什麼事兒?”
“我是前年曲校畢業後,來的曲藝團的,目前分在後勤部,想查一下我的合同。”蘇文峰答道。
“名字,來單位年月。”小姑娘將一支筆和一個登記表扔給蘇文峰,嘴裡嘟囔着“你們這些人真煩,來得時候籤合同都是一式兩份的,自己不保存好啊?真是的。”
“您原諒我年輕,沒保存好,麻煩您嘞。”蘇文峰將填好的表遞了過去,邊陪着笑說到。
“等着。”小姑娘走進了檔案室。
不一會兒小姑娘從檔案室拿出硬質的檔案盒,從中找出合同遞給蘇文峰,“那邊有複印機,複印好再給我原件。”
“我還需要蓋個章。”
“真麻煩,我還得寫用章申請。”
“我這不是街道辦事處需要登記居民就業情況嗎?我也知道麻煩,您給蓋個人事章就行,不需要公章。”
正說着從對面人事部長室出來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小姑娘眼睛一亮,對中年人露出微笑,甜甜地問了聲:“部長好。”
“小譚啊,你好。有事嗎?”部長和藹的問道。
“這位同事合同丟了,急用還得蓋章。”
“部長好,不用公章,用人事章就行,麻煩您。”蘇文峰在旁邊急忙補充。
“事兒不大,用章吧。我有事兒先出去,小譚想着回來補個簽字,下不爲例。”部長嚴肅地和蘇文峰說到。
“謝謝。”蘇文峰趕緊道謝。
沒等他說完,人事部長轉身朝電梯間走去。
簡單翻了翻拿在手裡的合同,合同期還有半年到期,違約條款中倒是沒有涉及違約金的問題,合同版式比較老,遠沒有前世娛樂圈內的合同骯髒,心情頓時放鬆下來。
蘇文峰的心情大好意味着有其他人的心情就不好了。孟凡鑫從蘇文峰的辦公室出來後直奔頂樓副團長辦公室,也顧不得禮數,進門後就破口大罵起來。
李青的臉頓時鐵青了,大聲喝罵:“你是頭豬啊?給我滾出去想好了再進來。”
孟凡鑫這才從暴怒中反應過來,諾諾的不知所措了。
這時何玉偉還沒有離開,一直在等孟凡鑫的消息,見狀忙道:“看樣子是沒成?說說吧。”
孟凡鑫不敢怠慢,忙把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李、何兩人靜靜地聽他講完,並沒有發飆的跡象,而是各自低頭沉思想着後續手段。
李青、何玉偉的反應出乎了孟凡鑫的預料,心裡想着不愧是當領導和有藝術家名頭的人物,這養氣的功夫就非是我等可比的。
孟凡鑫的思緒有些亂,面對這兩位的詰難他都能應付,但是如何應對仝家這位大金主就要好好的想想了。
三個人各有心事,房內的氣氛顯得比較沉悶,只有茶杯裡的茶水嫋嫋的飄起最後的一絲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