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擊連的戰士都接受過泅渡訓練,可因條件限制,還從未在江上訓練過,甚至,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大江。
見有的同志僅僅抓着船舷,一臉的緊張,牛英武輕笑道:“同志們,用不着這麼緊張。都把心放在肚子裡好了,這片水域是最安全的,我們每年從這裡走上不知道多少回,就沒有出過一次事故。而且這次爲了配合主力部隊,這五條船上的水手,可都是精挑細選,保證就算落水,他們也能及時救下。”
果然是經常走的這條水路,當大船來到對岸的懸崖下,牛英武熟練的從船頭抓起一個用鐵鏈相連的鐵鉤,眼疾手快的一把勾住懸崖邊上一個海碗大的鐵環內。隨即,因水流的原因,鐵鏈瞬間繃直,卻停了下來。
在看看別的小船上的游擊隊員,都是如此,熟練而有序的用船尾上的鐵鉤勾住懸崖上露出的鐵環。顯然,真如牛英武所言的那樣,他們都是這方面的好手。
見船都停穩後,牛英武掏出手電筒,打開亮光,對着筆直的懸崖左右搖晃三下,迅速關掉手電筒光。
懸崖上的人顯然早就注意到這幾條船,一見信號,立馬回覆。
只見懸崖頂端有人用手電筒光對着下面畫了三個圈。
“行了,大家做好攀巖的準備。”
不久,就見五條二指寬的繩索,在黑暗中如同靈蛇般慢慢延伸下來。
牛英武站在大船船頭,抓住繩索,用力拉了拉,滿意的點點頭,卻讓出一個身爲,對身後的齊子軒笑道:“齊排長,你先上吧。”
“牛大哥,還是您先上吧?”
“齊排長,都是自家同志,別客氣。你們先上,我在下面照應着,有什麼意外,我們也好及時救援。”
齊子軒想了想,點點頭,道了聲謝……他不知道,牛英武讓他先上還有一個原因:這裡水汽相對比較淡,但如果繩索懸空的時間過久,繩索上難免沾染上水汽,從而使得繩索變的滑溜。也就是說,越往後越難藉助繩索往上爬。牛英武也是從剛纔橫渡江面時,衆人的緊張中,覺得這些人恐怕不適應在水面上藉助繩索往上爬,爲了保證任務的順利,他才委婉的說怕有人力道不濟時掉下來,他好帶人游泳救援。
然而,突擊連畢竟是精銳,受過這方面的高強度訓練,雖然第一次橫渡大江而顯得有些緊張,可真要論攀爬的本事,還是讓牛英武大爲驚歎。
只見齊子軒高伸雙手抓住繩索,用暗勁拉了拉,覺得安穩後,雙手一用力,整個人立地而起,然後,雙腳彎曲,纏住繩索,一卷,再用左腳腳尖把繩索勾住,再一卷,讓繩索在左腳中心處纏繞一圈,右腳再踩在左腳腳背上,如此,就相當於雙腳踩到了實體上,有了個發力點,一蹬直,整個人就上去了半米左右。
看着齊子軒爬兩下就如此來一次,一開始的速度雖然慢,可速度平均,而且,一看就知道,比光用雙手攀爬要省力得多,到了後半段繩索,速度就要比別的方法快得多。看的牛英武心頭大衛感嘆:聽說突擊連是主力部隊中的主力,沒想到,還真有些本事……老子以前怎麼就沒想到這種攀爬的方式了?恩!回頭得讓同志們也這麼來,免得爬這幾十米的繩子,中途還要休息兩次,實在太讓人小看了——他們攀爬的方式大不一樣,每個人都會多帶兩條細繩子,需要休息時,將一條細繩子在粗繩上打個活結,綁在腋下處,另一條則綁在大腿上,以此來休息。
隨後,牛英武不僅不敢小看突擊隊隊員,而且還認真的在一旁邊注意高空邊暗中認真揣摩每個攀爬的隊員。
“小江,你注意一下上面的情況,隨時準備跳水救援,我先上去了。”等別的小船上的人都爬上去了,小船又靠到大船邊,把大船上的人分散到這些小船中,便於到另外四條繩索上去攀爬。大船上的突擊連戰士只剩下兩人,牛英武實在是心癢難耐,對手下吩咐一句後,又對那兩個戰士笑道:“兩位同志,我見你們這攀爬的技術新穎,想試試,你們能不能幫忙指點一下?”
得到肯定答覆後,牛英武興奮的學着齊子軒那樣,雙手高伸,抓住繩索,用暗勁一拉,整個人吊在繩索上,然後,雙腳彎曲,纏住繩索,一卷,可接下來,他的左腳腳尖雖然能把繩索勾住,卻試了幾次都不能將繩索在左腳中心處纏繞一圈。
其中一位戰士見狀,趕緊上前指導:“牛隊長,不要讓整個左腳圍着繩索轉圈,而是用左腳腳踝轉動,腳尖要挑住繩索,然後再轉圈……對,對,就是這樣,這右腳一定要踩住,否則,會因突然失去重力而掉下來……對!就這樣……繩索太重,一開始可以鉤着繩索爬,但十多米後,就只能一次一次的鉤繩索爬了……”
有師傅指點,果然比自己摸索強得多,很快,牛英武就掌握了其中的敲門,樂的他嘿嘿直笑,奮力向上攀爬。
不管有什麼攀爬技術,對於這五六十米長的繩索而言,註定十分費力。尤其是第一個爬到頂端的彭鵬來說,不僅吃力,還得分心注意上面的情況——萬一上面有敵人埋伏,自己就算是死,也得給下面正在攀爬的同志們發個信號,否則就成了甕中捉鱉的笑話,全軍覆沒。
咬牙堅持到有個三十歲左右,穿着普通的漢子,微笑着伸手抓向自己,那一瞬間,彭鵬完全感受不到疲憊,而是高度緊張的看着對方及其身後的人。他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抓住對方的手,而是瞬間掏出槍,指向對方,低沉的問道:“你們是誰?”
“我是共產***的牛欄鎮游擊隊指導員羅大春。”對方大概是猜到了彭鵬如此做的原因,笑容不變的先報出自己名字。
彭鵬足足看了對方三秒後,長鬆口氣,抓住對方的手,一腳踩在大地上。他不是相信對方的話,而是憑着感覺,絕對對方的笑容裡充滿了真誠,那是一種見到自己同志的開心笑容,他相信,這樣真誠的笑容是無法裝出來的。對方要真的是敵人,那麼,在敵人的臉上和眼神裡,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到的。
而且,上來後,他抓着一把盒子炮,可身邊的人不僅沒有立即對自己‘動手’,反而人人揹着槍,積極的幫助下一個同志上來。他這才徹底相信,這些人是牛欄鎮游擊隊隊員,否則,敵人要抓捕自己,最有利的時機已經錯過了。
他堅持着,一直等上來十多人後,見自己這邊的人比對方多,他長吐一口氣,交代了齊子軒一句“多拍些崗哨出去”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都快累的虛脫了。
而上來的同志們一見彭鵬站在那裡,就知道這些人是自己人,這才接收對方的幫助,卻要強的婉拒了對方的扶持,咬牙走到一旁,紛紛或躺或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大口喝水。
張青山上到山頂後,同樣問了句“崗哨派出去了麼?”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走到一旁,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而羅大春也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跟他握了下手,遞上水壺後,就去幫下一位上來者。
休息了一小會兒後,張青山才站起來,開始打量四周。
難怪牛英武自信滿滿地說就算敵人接近了也發現不了這兒,還真沒說錯:身邊是一片特意開闢出來的一大片空地,還時不時的留下一小片荊棘。一眼望去,能看到的地方,出了偶爾有幾個樹木外,全是荊棘。別說敵人,恐怕就是自己來巡邏,多半也會認爲這兒就算有敵人上來,也無法走出來。
回頭看看忙碌的游擊隊隊員,張青山對他們有些敬佩:打游擊是最艱苦的,可這些人爲了革命,卻能想敵人不敢想,做敵人不敢做之事,硬是在這裡開闢出一片藏身之地,用智慧走出一條水路運輸線。要沒有他們的幫助,就是神仙也不會想到能從這兒過江。
帶着敬重,張青山快步山前去幫忙,卻不由自主的看到了兩截繩索的地方:每條繩索的底端,都連着一個碗大的鐵環,鐵環底端插入地下。再仔細看看,張青山猛地發現,那些被砍掉的荊棘,好像都是才砍掉不久。再看看別處,都是如此。
忍不住內心的疑惑,問道:“羅指導,這片地方,是纔開闢出來的?”
羅大春用衣袖擦了把汗,跟張青山坐在一旁,笑道:“我們接到上級的命令後,知道你們要來,都高興壞了。原本是想用以前的水路運輸線,可又怕不保險。這兒本來只有十幾平米大,不怎麼用,我們一商量,覺得從這兒渡江上來是最保險的。所以,我就帶着同志們幹了一夜,總算開闢出足夠大的地方,要不然,你們上來,可就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別看羅大春說的輕鬆,毫不在意,彷彿就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可看看周圍,長形的安全地帶,絕對有上百平米,而這是在荊棘中,不能用火,更不能發出大的響聲,只能用暗勁一刀一刀砍出來的,還得加上清理工作,用屁股都能想到其中的艱難。
張青山一把抓住羅大春的雙手,藉着月光翻開一看,果不其然,這雙佈滿老繭的雙手,居然硬生生地磨出幾顆血泡。
表情凝重的看着這雙手,良久後,張青山將羅大春扶起來,立正,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