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房間門口,胡英澤帶路,自然走前面。張青山走中間,後面是田國忠。
可是,張青山作怪,非要跟田國忠開玩笑,非要田國忠走前面,還嚷嚷着“你是參謀長,我只是個連指導員,怎麼敢走在你這大官面前?那豈不是自己找小鞋穿嘛~!”
田國忠自然不幹,非要他走前面。
“少跟我來這套。”
“我這是實話實說。”
“再這麼說我翻臉了啊!”
“看!就知道你心眼小……哎~!官大一級,壓死萬人啊!”
最後,還是胡英澤怒視他倆一眼,兩人才嘿嘿一笑,跟着胡英澤推門進入。
顯然,他倆在外面的鬥嘴聲已經讓屋內的人聽到。這不,一見三人魚貫而入,房內的三人早已站起來等待了。
房內就三人:羅英傑和魁梧的壯漢,正在勸慰中間那個用手絹擦淚的老者。
羅英傑趕緊給他們相互介紹。
不過,就這份介紹,卻再次體現出了張青山的赫赫威名。因爲介紹胡英澤和田國忠的時候,那兩位還只是禮貌的客氣中帶着幾分尊重而已。可是,當聽說眼前這個面帶笑容的大漢就是近半年來威震周邊地區的突擊團團長張青山的時候——這個時候,張青山是絕對不會客氣解釋自己已經不是團長了,這不僅是他個人的名聲,更關乎突擊團對外的名聲和對他倆的態度。兩人立即驚喜的看着張青山,滿眼興奮的一把就跪了下去,邊磕頭邊哭喊着:“請張團長給草民做主啊!”
張青山趕緊扶起他倆,請他倆坐下後,笑道:“兩位……”
一旁的羅英傑上前一步,介紹道:“團長,這位是寶源縣馬頭鎮的老鎮長陳長河……這位是馬頭鎮周家村的護衛隊隊長周百川,人稱老刀子。”
老鎮長陳長河,看面相約有五十歲左右,富態十足,無論是穿着,還是他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水綠玉扳指,都說明他是個有錢人——別的不說,窮人家擦眼淚,水會奢侈到用手絹?那會遭人恥笑的。
老道子周百川,看面相約有三十二三,穿着緊身黑衣,不過看面料也知道不是個窮苦人家。無論是他這身打扮,還是他那隱隱帶着幾分利索勁,又或者是他的外號,十有八九是個江湖人,或者說,不是個安分的人。
一番介紹和勸慰之後,張青山直接問起了他倆來此的目的。
他倆也是被逼無奈,或者說是走投無路了,只能來此,自然不會放過這機會。爲了能求得突擊團的幫助,他倆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寶源縣縣城離三橋縣縣城有七十多公里,而馬頭鎮雖屬於寶源縣,可這個大鎮的鎮界卻緊挨着三橋縣,裡三橋縣縣城也只有二十七公里左右。從運輸上說,它是兩個縣之間的中轉站。
而寶源縣本身就是周邊這一帶最富裕之縣,就因爲它是一個盛產金礦的地方,尤其是其境內馬頭鎮,金礦不僅多,且礦石的含金量十分高。其中,又以周家村刀子溝爲最……馬頭鎮以前叫狗頭鎮,可是,因其時不時的發現狗頭金,爲了避免狗頭金這三個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便改名爲馬頭鎮。
老鎮長陳長河在寶源縣馬頭鎮當了十多年的鎮長,雖說欺壓盤剝百姓之事必不可少,但他有一個巨大的優點——長袖善舞,極力維護馬頭鎮的穩定!
在他當鎮長期間,馬頭鎮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這雖然跟馬頭鎮金礦有着決定性關係,可是,也跟他的施政和極力維穩有着不可忽略的關係……誰都知道,金礦就是一個聚寶盆,自然惹人眼紅,不管是暗中爭奪還是明着武力搶奪,都必然激烈。而一旦動盪不安,甚至明火執仗的殺人搶礦,無論是對於挖礦的工人還是開礦的業主,都是一種巨大的打擊。也只有有了安穩的外部環境保護着,才能最大限度的減少開礦的風險,讓大家都有一口飯吃。
而陳長河在任期間做了兩件事,就說明了他的能力和態度。
四年前,寶源縣及其周邊地區發生了大旱災,陳長河爲了維護地盤內人口的穩定,不僅四處想辦法湊集糧食等生活物資,還毫不留情的打擊鎮上所有囤積生活物資的大戶,鬧到不惜武力血腥鎮壓。還從各個礦區提高稅收來購買糧食,甚至,他都變賣了一部分家產。而後,他無私的將這些糧食,以收購價賣給百姓……如此一來,他雖然在百姓中得到了極大的聲望,可是,也得罪了一些人。爲現在被人趕下臺而埋下了伏筆。
八年前,有一股流寇到馬頭鎮,當時馬頭鎮上的護衛隊只有百十來人,武器也落後,更沒什麼訓練。可是,陳長河卻親自帶頭,發動所有大戶和百姓,組成了聯軍,硬是頂住了這股流寇的進攻,又與其打了六、七次仗,最終,在對峙了足足二十五天後,保住了馬頭鎮,讓其聲望更上一層樓了……當然,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貓膩,就不爲外人所知了。
但是,這一次之後,陳長河仗着馬頭鎮的富裕,組織了一支三百人左右的護衛隊,配備了精良的武器,還高薪聘請教官來訓練他們,又跟各個礦主結成攻守同盟,如此一來,於工,別說流寇不敢來送死,就是軍閥也得給他三分面子;於私,他的地位更爲穩固,聲望也水漲船高。
就算是他的仇家,也不得不低頭。
而老刀子周百川的父親是周家村的村長,跟陳長河也是結拜兄弟,全縣最大的金礦在周家村地界上,全縣最大的村落也是周家村,全村有上千人,其中多半姓周,老刀子的父親不僅是村長,更是其村周姓的族長,威望自然很足,也就讓全村的人心很抱團,如此一來,其村的富裕程度自然不用多說。
而老刀子周百川說是周家村的護村隊的隊長,可是個人都知道,他那所謂的護村隊,其實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護衛刀子溝的金礦,所以,他的外號叫老刀子。手下常備一百五十人的隊伍,一個招呼,整個周家村上千號人都會聽他的,尤其是在他老爹去年年初死後,他就更是周家村說一不二的小霸王了。
兩個都是土霸王,又是結拜兄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於工於私,都是合則兩利的大好局面,於是,娃娃親就沒什麼好說的,也是結盟的必要手段之一。
老刀子娶了陳長河的大女兒後,兩家更是親上加親,關係好到兩家的少爺小姐到對方家裡拿錢用,都不用經過對方長輩的點頭,比在自家還方便。
而陳長河能做了這麼多年的老鎮長,能有如此底氣護短,用屁股想都能想到,他的親家絕對是其鑑定的支持者。
可是,當小鬼子來了之後,這一切都變了。或者說,小鬼子的到來只是一個導火線,而往日裡不管是仇人還是眼紅於馬頭鎮富裕而想上去咬一口,卻被陳長河打掉牙的那些人,此時,全都趁着這種鉅變,而撲向了馬頭鎮。
說實話,陳長河能在馬頭鎮這個富裕的讓人眼紅的大鎮上,當了這麼多年的鎮長,本身就證明他絕對不是什麼忠善之輩。
在小鬼子攻佔縣城後,一開始,他並沒有抵抗、自殺之類的忠義,因爲他捨不得自己所擁有的。但也沒有如漢奸那樣去討好小鬼子,因爲,在他眼裡,就只有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所以,他選擇的是觀望——萬一國軍很快又打回來了呢?
這樣的想法,在當時來說,絕對是如他這樣之人最正常的想法。
可是,就因爲他這麼一猶豫,一觀望,就過去了半個來月。而這半個來月,足以發生好多事,也足以做出好多事,更是足以爲他的倒臺埋下了伏筆。
寶源縣盛產金子,雖然最大的金礦在馬頭鎮周家村刀子溝,可是,在其東邊也有一座叫豹子口的大金礦,雖然趕不上刀子溝,但足以排第二了。
周家村是村民自己來護礦,絕對成色清明,外人很難插足進來。可是,豹子口的大金礦,其成分就要複雜得多。
豹子口大金礦,以前不叫這名,只因爲這周邊有一夥大土匪,其大當家的匪號叫花豹子,跟原縣長勾結,強行奪取了這座大金礦後,才改名叫豹子口大金礦的。幾年下來,也算是坐實了這座大金礦的歸屬權,算是由綠林人士轉行當起了坐地虎似的土霸王。其手下自然是各類人士都有,很快就擴充到了五、六百人,戰鬥力不強,可單槍匹馬的亡命徒多。
而且,花豹子還娶了本縣大糧商的女兒,也算是強強聯手,有錢有糧有槍有人,成爲本縣崛起的新勢力。
雖說同行是冤家,但兩邊隔着幾十公里了,又在金礦價格上要互相扶持,而且,馬頭鎮的武力比花豹子這邊要大得多,但花豹子這邊亡命徒多,所以,這兩股新舊勢力勉強算是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