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張青山同志吧?早就聽說過你單手擒敵的故事,今日總算是見到真人了。來!先到這裡籤個字。然後把東西領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才正式開課……要是在學習期間有什麼不懂的,或者覺得身體不舒服需要請假休息,你只管來找我。”
“張青山同志,大家都是同學,今後,可要多多照顧同學們呀!”這位邊說邊看了眼向雪琴,顯然,賊心不死。
“有護士照顧張青山同志,也就是說,同學們要是有個頭痛腦熱,可以不用去找醫院了,直接找……張青山就行了。”
張青山在學校裡想不出名都難了。
從此,學校裡多了一道亮麗的風景:一個漂亮的女護士,扶着一個左手吊膀子的軍人,散步、學習、洗衣……大家不會鄙夷,而是欽佩,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也是所有紅軍戰士的驕傲。當然,這羨慕嫉妒恨是少不了的,卻反而加重了張青山的名氣。
7月20日,晨!
“小張,來,吃飯。”
向雪琴邊把兩個飯盒放在四方桌上邊去關窗,就在與張青山擦肩而過時,她好像聞到了什麼,深吸一口氣後,轉身一把拉住要逃跑的張青山,湊過去,聞了聞,然後,面色一板,手一伸,怒視張青山。
“幹什麼?”
“是你自己交出來,還是我搜查?”
“要我交什麼?”張青山知道,向雪琴聞到了煙味,這是要他上交煙,可這個時候,打死也不能承認……多日下來,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已經成爲兩人每天都必不可少的節目。
“少跟我裝蒜!”向雪琴氣鼓鼓地看着張青山,惱怒中略帶着幾分狡猾之意:“你今天剛換的衣服,牙也剛刷,可現在卻有股子煙味。老是交代,是不是趁我出門打飯的時候,你又偷偷地抽菸了?”
“我沒抽菸,這是我身上以前留下的煙味。”
“裝!你繼續裝!我告訴你,今天不把煙交出來,你這說話不算話的傢伙哪兒也別想去。”
按學校規定,學習十天後,就要勞動兩天。可張青山身上有傷,因而,學校領導特別批准他可以趁這兩天好好養養身體。而張青山早早地就跟學校領導請假,想去縣城看看,因爲他想不通:一開始的戰略部署確實是圍點打援,可後來根據形勢的轉變,上級決定攻下龍山縣城,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幾千人馬圍攻一個小縣城,居然沒打下來,這太不正常了。
根據這十多天接觸下來,對向雪琴的瞭解:要不把煙交出來,向雪琴還真有可能不會允許他出門。
“你還真長了一個狗鼻子,我掩飾的很好了,居然還是被你聞到……”
看到張青山邊不滿的嘀咕邊從枕頭裡取出兩根菸,向雪琴得意極了,一把搶過來後,才笑道:“我這嗅覺可是異常靈敏,就算……咦~!不對。你罵我,剛纔你罵我是狗。哼!你等着,我要到你們團長那兒去打你的小報告,讓你一出院就去炊事班,這輩子都別想上戰場。”
“你哪隻耳朵聽見我罵你了?”
“我兩隻耳朵都聽見了,就在剛纔,你罵我是小狗。”
“看,是你自己說自己是小狗的,不能怪我。”
“你纔是小狗,你一定是小狗。”
“你是小狗。”
這種跟打情罵俏有些類似的口角,到最後絕對是向雪琴勝利,沒見她一把抓起張青山飯盒裡唯一的一隻雞腿,狠狠地咬一口後,邊嚼邊氣呼呼地說:“你剛纔罵我,這是對你的處罰,這隻雞腿就是對我的補償。”
雖然根據地已經建立了一年多,紅軍的生活等方面都得到了很大的改變,但依舊艱苦。上級提倡‘把好東西都留給重傷員’,得到了大家的熱烈擁護,所以,戰士們十天半個月見不到葷腥很正常,但重傷員卻每餐都能有點葷腥,比如一個豬蹄或者一隻雞腿之類的。向雪琴喜歡吃雞腿,加上她人頭熟,嘴巴甜,年紀小,大家都讓着她,因而每次幫張青山去打飯,她都能如願以償的得到一隻雞腿。回來後,她總是理直氣壯的要‘見面分一半’,吃完分到自己碗裡的那一半雞腿後,就可憐兮兮地看着張青山,張青山自然很上道的孝敬,順帶嘲笑向雪琴是黃鼠狼投胎,然後,兩人邊鬥嘴邊吃飯,全當這是遊戲。
邊鬥嘴邊高高興興地吃完飯,接下來,自然是‘飯後一根菸,快活似神仙’。
十分鐘後,張青山笑眯眯地從茅房出來,站在茅房外的向雪琴一如既往的撲上去嗅個不停。然後,怒眼圓睜的邊追問他嘴巴里的煙味從哪來的邊搜身,其搜查程度比抓獲俘虜時搜身要仔細百倍,如果不是因爲男女有別,恐怕她連張青山的內褲都不會放過,讓張青山每次都在心裡跟組織發誓:等自己當了大官,一定要把這小老虎派去專門搜俘虜的身,保證連根針都遺漏不了。
當搜查無果後,向雪琴往往會咬牙切齒的追問張青山到底把煙藏到哪了?結果必然是兩人一邊鬥嘴一邊出發。
不得不說,向雪琴的關係網真的很大,好像她走到哪都有朋友。
這不,兩人於下午三點多來到龍山縣縣城外我方陣地後面,迎接他倆的居然是位叫張江的連長。
“張大哥,我在百忙之中還要來看你,你看,是不是得好好招待我們一頓?”給他倆相互介紹後,向雪琴就笑嘻嘻地開始敲竹槓。
“小老虎,你們野戰醫院可是寶貝中的寶貝,要什麼沒有?你就別爲難你張大哥了。”
“醫療隊是醫療隊,我們是我們。再說了,醫療隊是公家,我們可是私人交情。”說到這兒,向雪琴撅着嘴,幽怨的說:“難道我們的關係,還不能吃只雞麼?”
見張江和旁邊的人都哈哈大笑,向雪琴一點也不怯場,反而立即露出了狐狸尾巴,叫嚷着:“我走了這麼遠來看你們,就算不能吃雞,給點好吃的零食總可以吧?”
衆人笑的更歡快了。
就在這時,有“嗡嗡”聲傳來。
張青山沒見過飛機,心頭正覺得奇怪:這是什麼蚊子,居然有這麼大的動靜。一旁的張江拍了下他的肩膀,邊帶衆人進入林子裡躲避邊興奮的笑道:“本家,敵人的飛機來了。”
向雪琴仗着跟張江熟,掃了眼張江,又看看周圍的戰士們,各個都十分高興,便疑惑的問道:“張大哥,敵人的飛機來了,你們居然這麼高興?”
張江指着天邊的兩個小黑點,哈哈大笑的說:“你不是嘴饞的想吃零食麼?看!敵人知道你小老虎一旦發火就要天崩地裂,這不,給你送零食來堵你的嘴了。”
衆人鬨堂大笑。
在兩人不解的注視下,不一會兒,敵人的兩架大型飛機在龍山縣城上空盤旋了一下,然後對紅軍陣地上掃了一陣子機關槍,妄圖嚇倒紅軍,好給縣城裡的人壯壯膽子……根據一位老紅軍的描述:每次敵人的飛機來了,戰士們的第一反應是看敵機的大小,要是小,就拿機關槍打。要是大的敵機,大家只會趕緊找地方躲避,而捨不得把敵機打下來,因爲這大型敵機必然會先對我方陣地上掃射一陣後,會投下很多物質,不過,敵人的空投技術很不過關,每次空投下的物資十有八九會落在城外,成了紅軍的俘虜,從無例外,讓紅軍戰士紛紛打趣,那些空投人員絕對都是我們安插在敵人內部的同志。在那個物資及其匱乏的歲月裡,尤其對被重兵包圍的紅軍來說,這些空投下來的物資,是難得的好東西。
不久,撒下了很多小黑點,上面還有一個個小傘。
張青山疑心是**,正要開口,一旁的張江卻拍着他的肩膀,興奮的說:“本家,快走,搞糧食去。”
然後對向雪琴笑道:“小老虎,你的零食來了,你要不跑快點,可就被別人搶光了。”
“真有好吃的?”
張江嘿嘿一笑,轉身跟着大家衝向城外那片開闊地去搶奪敵人的空投物資。
張青山卻駐足,因爲他認爲:這是友軍的戰場,無論從戰場上繳獲什麼,都是友軍的戰利品。雖然都是紅軍,但友軍必定是友軍,來做客,吃點喝點友軍的很正常,可要是跟友軍搶奪戰利品,這可不是紅軍戰士該有的品格,而且,有搶奪別人勝利果實的嫌疑,會破壞軍人之間的和氣與規矩。
向雪琴沒別人跑的快,跑出去幾步後,回頭見張青山停在那兒,只得跑回來拉他,可拉不動,便氣鼓鼓地問:“他們都去搶戰利品了,你傻不拉幾的杵在這裡當什麼木頭?”
“這是他們的戰場,我去搶他們的戰利品,不好。”
向雪琴氣的想拍張青山的腦袋,卻又不好意思下手,只得張牙舞爪的高聲大叫:“你個蠢蛋,我……我……對了,我們不去搶他們的戰利品,但幫他們收集一下戰利品,免得被對面的敵人搶走,這好像不違揹你這正直軍人的原則吧?”
張青山一聽,撒腿就衝了出去——傻子纔不想去搶這些戰利品了,只是沒好藉口而不好意思下手而已。
“等等我,等等我……給我多搶點好吃的。”
張青山一聽,邊跑邊回頭囑咐她:“你別跟我跑,快去看看別人的戰利品,從中多搶點好吃的,我也很久沒吃到好吃的零食了。”
向雪琴一聽就樂了,看着張青山快馬加鞭的後來居上,衝的那叫一個歡快,不由的撇了撇嘴,嘀咕道:“這傢伙剛剛還跟木頭似的不開竅,沒想到轉眼間跑的比所有人都快,真是屬兔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