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該千刀萬剮的畜生,以前找各種名目搜刮民脂民膏,弄的百姓苦不堪言……甚至在鬼子打過來之前,他們還高喊着抗戰到底,然後以此爲名目強行攤派打仗捐。可鬼子打過來之後,省裡派來的那個團打幾槍就跑。而縣長卻帶着保安團,一槍沒放就直接投降了。前前後後加起來上千人的武裝,居然沒一個帶把的。現在成了二鬼子,給鬼子當狗,反倒是狗仗人勢又囂張起來,繼續作威作福欺負百姓……數典忘祖,還他媽的配稱人?”
見羅英傑邊說邊罵邊諷刺,顯然,這事一直被他憋在肚子裡,現在是發泄時間。
大家心裡都憤憤不平,可是,大家同時也明白這是一個讓人悲憤且無恥的現實:中華民族五千多年的歷史中,總有那麼一小部分人,他們內鬥是把好手,迫害自己同胞,欺辱自己族人的時候,各個都稱得上是‘英雄豪傑’;可對外,他們就屬狗了,崇洋媚外,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恨不能自己就不是中國人。
好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中,也同樣不缺乏真正的民族英雄,他們在抗擊外敵時,浴血奮戰,寧可站着死,絕不跪着生!正是他們的前仆後繼,才讓中華民族悠悠五千多年的歷史,從未被外敵滅族,成爲全球唯一一個沒有消失或斷代的民族。
“老羅,別生氣了,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這不,咱們這不是來打鬼子了麼?”
“團長,實話跟你說,我是真的生氣。你知道嗎?那個保安團團長,不!現在應該說是協防團團長羅英達,他可是我堂兄。當初我帶頭抗捐,以及後來大家鬧革命,都是他偷偷派人給我通風報信,讓我和同志們躲過去了。當時,我還以爲他是條講義氣的好漢,甚至哪怕他在給老蔣賣命,我還是以自己有這樣英明豁達的堂兄爲榮。可是,當鬼子打過來的時候,這狗東西居然主動投降不說,還反過來設計想伏擊我,說什麼要我把所有革命同志和抗日武裝全都集中起來,協同他們作戰,其實,他心裡早就盤算好了,是拿我們的腦袋給鬼子當見面禮,想一下子清除掉本縣的抗日武裝力量。”
“哦~!那你和同志們這次是怎麼躲過去的?”
“說起來真是讓人感嘆。他手下有個參謀叫王嘉,當初,我那堂兄派人給我通風報信,這個王嘉當時極力反對,還罵他跟我勾結,對不起黨國。甚至還把這事告訴了縣長……哎~!政委,團長,不瞞你們,我當時聽了也是很生氣,覺得這個王嘉就是反動派的死忠,是頑固分子,必須要清除。我不僅發動大家對付他,甚至親自帶人伏擊過他,他運氣好,只是被我打傷。可是,當時我還是想再伏擊他,後來還是我那堂兄私下裡勸解,我才罷休。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這次,我堂兄要拿我和同志們的腦袋給鬼子當見面禮,居然是王嘉不計前嫌,冒死給我通風報信,讓我和大家躲過了這一劫,要不然,恐怕我會真的上這個當,畢竟,以前,我那堂兄對我很是照顧,沒少給我們通風報信,我對他還是比較信任的。所以,沒有王嘉派人來給我們報信,你們現在就見不到我了。更重要的是,本縣的抗日武裝力量,恐怕也真的會如他所願,損失慘重。”
這王嘉看來是個正直的人,對於羅英傑他們所做的事,只是對事不對人。
“這個王嘉看來是個正直的人,他現在人在哪?”
“被我那個好堂兄抓起來關在大牢裡。”
“鬼子沒有殺他?”
“我那個好堂兄覺得他是個人才,想收服他,可他不幹,就一直關着他,替他隱瞞了這事,鬼子根本就不知道。”
胡英澤點點頭,對大家說:“大家都記住了,這個王嘉是個抗日英雄,我們必須要想辦法把他救出來。老羅,你人頭熟,先派人去暗中關照他,等我們穩定下來後,再商量解救他的辦法。”
“是!”
“說到穩定……”張青山則掏出懷錶看了眼,笑道:“老羅,同志們剛來,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你給同志們準備好駐紮地沒有?”
“是啊!老羅,大家下一頓能不能吃上熱飯,今晚上能不能睡的好,可就全看你的了。”
胡英澤的打趣之語,讓所有人都笑了。
羅英傑也笑着答道:“政委,團長,還有各位同志,你們放心,我一接到省委的通知,說要給我們派一支主力部隊過來,我可是高興的三天三夜沒睡着。這可不是吹,你們不知道我們游擊隊在這裡過的是什麼日子,整天跟敵人打游擊,心裡卻沒什麼底氣。但是,現在好了,咱們主力部隊過來了,可以給咱們游擊隊誠邀,讓我們游擊隊和老百姓都有了主心骨,這腰桿子一硬,日子必然要好過得多。所以,對於同志們的到來,我可是老早就準備好了。”
羅英傑笑着看了大家一眼,然後指着西北方向,道:“從這裡向那邊走個五十多裡,就可以到我老家羅家寨。你們放心,羅家寨有七八百人,都聽族長羅二爺的。旁邊的幾個村落也都聽他老人家的話,有什麼事也都是請他老人家判決……他老人家親口說的,歡迎咱們過去駐紮。不管是糧食還是兵員,他都幫着解決……咱們現在是最虛弱的時候,需要百姓的大力支持,所以,我認爲,咱們先到羅家寨去住一段時間……實在不行的話,等咱們實力壯大了,也可以離開,自創根據地。”
張青山想了想,問道:“老羅,還有沒有別的地方?”
表面上看,羅家寨的確十分適合,尤其是現在突擊團處於最虛弱,急需一個安定的環境來招兵買馬,而羅家寨的條件都適合:兵員、糧食、對八路軍的支持……這一切都沒問題。可問題是,一聽就知道,這個羅二爺絕對屬於羅家寨及其周邊地區的土皇帝。
張青山判斷,一開始,雙方合作,絕對會很愉快,可是,時間一長,大家絕對會矛盾不斷,甚至翻臉之下,刀兵相見。別的原因不說,只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一條就夠了。畢竟,羅二爺屬於地主階級,對於八路軍的一些政策絕對看不慣,甚至起衝突。他在羅家寨一言堂當慣了,而八路軍要是爲百姓出頭,就必然會跟他正面發生矛盾。
後果難以想象,因爲到了那個時候,士兵中必然會出現混亂。因爲突擊團駐紮到羅家寨的話,招的第一批兵,就算他們不想招羅家寨的人,也必然得招,要不然,就會得罪一大片,有看不起羅家寨的人的嫌疑。可問題是,一旦雙方翻臉,那麼,這些兵既要遵守黨政軍規,又要顧忌到家庭宗族——要知道,這個時候,很多地方,宗族觀念大過國家。你讓那些屬於羅家寨的士兵怎麼辦?這不是自亂陣腳嗎?
既然判斷出這種可能性的發生機率不小,所以,與其如此,還不如另找他處。這樣一來,大家沒有了直接的理由衝突,最少可以保持明面上的禮貌和客套,也可以繼續維持雙方的關係。甚至,可以達到結盟。反正,這與黨政軍規並不衝突,而且,八路軍的宣傳上早就說明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羅二爺管理羅家寨不容易,我們這麼多人去打擾,吃喝拉撒之下,恐怕他也供給不起。況且,還要從他那本就不多的保衛力量中抽調一大部分來配合我們……這可不是作客之道。老羅,你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可選?”
“有!”羅英傑大概也早就想到了這些,所以,聽到張青山如此委婉的拒絕之語,他也沒多問,而是站起來指着身後的方向道:“從這裡向那邊走二十來裡,有一個青龍村,村上就七八戶,二十來口子人……我之所以推薦這個地方,一來,這個地方的地理環境十分有利於防守或撤退,因爲它身處羣山之中,進出就一條小道,十分有利於防守。而它背靠青龍山,而過了青龍山就是原始森林,有利於撤退。不怕大家笑話,有兩次,我們差點就撐不住了,就是靠當地百姓冒險帶領大夥兒進入原始森林,迫使對方不敢進去,才躲過去的;第二,這個村說是村子,其實就是一些獵戶聚集起來的,所以,在這個村子裡,就連娃娃都會打槍,而且槍法個頂個的好。有他們做嚮導,鬼子只要敢貿然進入原始森林,保證來多少死多少。第三,這裡背靠原始森林,短時間內不缺吃的,而村裡有條小溪流過,所以,不怕敵人斷水斷糧。第四,從地理上說,它離縣城約四十里,按山路算,基本上要走一個白天,可它離隔壁那個縣更近,繞着原始森林邊,走上個大半天,就能到達隔壁的那個縣……這是我給同志們選的第二個地方,大家覺得怎麼樣?”
“從你介紹來看,這個地方不錯,我同意。**,你和同志們怎麼看?”
“我同意。”
別人也紛紛同意。
倒是齊子軒表示同意後,卻問了句:“老羅,這麼好的地方,怎麼就沒有土匪看上?”
“一來,這裡的人都是獵戶,都是山裡的老人,沒他們同意,就算你佔領了這兒,可是,光是他們在山裡神出鬼沒的打你黑槍,就能讓你全軍覆沒……”說到這兒,他感嘆了一句:“這些獵戶真的是大山的兒子,誰敢跟他們在山裡作對,那就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嗯!說正事。第二,實話告訴諸位,這個地方暗中一直被我們縣遊擊大隊佔着。第三,各方朋友給我老羅這個面子,所以,這個地方就一直這麼空着。”
“我看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該活動活動了。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去青龍山的青龍寨。”說完,張青山帶頭站起來,拍拍屁股,張青山笑着問出了大家心裡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