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這麼神秘,非得把我拉到這裡。”
兩人來到洞外一處無人的地方,張青山首先就給田國忠遞了根菸,田國忠一看,就笑了。
“沒什麼大事,就是有兩件小事想請你幫幫忙。”
田國忠點燃煙,吸了口後,笑道:“你就是個雁過拔毛的主,今兒主動給我遞煙,一看就知道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少來,我找你辦事是看你老田人不錯,給你面子,好讓你有機會報答我。”
“得!得!得!算你給我面子,讓我好好報答你……說吧,哪兩件事。”
“一公一私,你願意先聽哪個?”
“少來,快說。”
張青山想了想,覺得還是先說公事的好,這倒不是他有別的想法,而是因爲他覺得:既然是來借錢,那麼,總得等大傢伙都有錢了纔好開口,要不然,自己開口,同志們又確實沒錢,那就尷尬了。而看他們現在還在審問,就知道,這獎勵肯定還沒發下來,與其如此,倒不如等發下來的時候,自己邊發邊開口借,這樣多爽。
“那我就先說公事……”
等張青山把畫地圖和記錄沿途風俗民情的事一說,萬萬沒想到,田國忠居然是一副看外星人的眼神看過來。
看的張青山心頭不爽,問道:“老田,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
田國忠一笑,道:“不是,我只是在想,以你張青山的精明,怎麼可能會上這樣的當?”
說着,不等張青山回答,他卻湊近了點,小聲道:“老張,你該不會是被師長和參謀長聯手忽悠一番後,現在又來忽悠我吧……對了,我總算知道你今天爲什麼會這麼大的火氣,感情!你這是在師長和參謀長那兒受了氣,所以纔會親自動手去收拾那個馬匪頭子,好出出心頭的怒氣,要不然,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積極的審問犯人……我說的對吧?”
張青山笑着搖搖頭,可心裡卻咯噔一下,尋思着:難道真如老田所說的那樣,我今天真的是心頭有火,所以纔會一上來就忍不住親自動手……
“你看,你自己都說不出話來了吧?我說老張,你好歹是突擊連的老連長,是我的老上級,可不能這麼對待咱們這些下級。”
張青山是要面子的,就算真被忽悠了,現在在老戰友面前也不可能丟半分面子,所以,這牛是必須吹的,要不然說不過去,這面子可就丟大發了。尤其是一聽到田國忠這話,那就更得把這話給圓回來,把面子撿起來。
當下就正色道:“老田,我也不騙你,一開始,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跟參謀長都拍桌子瞪眼睛了,甚至連師長那兒我也沒客氣。但是,後來師長給我看了上面的紅頭文件,我才知道自己錯了。”
沒想到,田國忠一聽這話後,面色一沉,點點頭道:“想起來這種可能性很高。畢竟,咱們的目標是解放全天下的勞苦大衆,尤其是咱們這兒,將來很可能會擴大成根據地。那麼,現在沿途採集記錄,爲將來的解放而提前做準備,也是很有必要的。”
“那是!”張青山隨口應了聲,心裡卻知道,決不能再讓田國忠思考下去,否則,萬一有什麼多嘴的話,自己又得丟面子了,得趕緊結束並岔開這個話題:“好了,老田,咱們老戰友之間要不用多說,這事就交給你和老齊了。不過,我建議老齊負責畫地圖,你負責沿途採集風土民情,反正現在突擊連打頭陣,你現在又是政工幹部,這事也是你最拿手的。”
“沒問題,反正我也打算沿途練練,磨礪磨礪本事……”說着說着,田國忠回過味來了,眼睛一瞪,叫道;“好啊!老張,你這真不夠朋友,居然都忽悠起老戰友來了。”
“我這是請你們幫忙,怎麼就趁忽悠了呢?”
“這個任務是師部交給你的,對吧?”
“對!”
“那你把任務交給我和老齊後,還有你什麼事?最多就是等我和老齊整理完後,你這傢伙拿着我和老齊的心血直接交上去就完事了……不行,這事必須得給我好處,要不然,不幹!”
哎~!自己把突擊連別的本事都帶的很出色,可就這一條不好:都學會雁過拔毛了,這讓老子今後還怎麼忽悠你們,還怎麼混了?
“老田,以前咋就不知道你這麼聰明瞭?”張青山無可奈何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問道:“說吧!什麼好處?”
“我也不要你什麼東西,只是,這次幫忙,可就算報答你當初給我指了條明路,今後,你這傢伙決不能再跟我提什麼報答了。”
張青山本想說這事公事,要不然,老子讓師部給你們下個文件?可想想,老田無非就是找個理由能名正言順的幫忙,自己也沒什麼損失,又何必脫褲子打屁——多此一舉,反倒讓原本簡單的事變的複雜,還影響戰友之間的關係。
便立馬笑嘻嘻地點頭:“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
可見,張青山確實是成熟了不少。
“嗯!”田國忠也笑嘻嘻地點頭答應,然後問道:“老張,這第一件多少也算私事吧,可你卻把它當成公事,那我倒是很好奇:你這私事到底有多隱私?”
“其實也沒多隱私。”張青山沉吟了一下,道:“也就是我和向雪琴結婚的事,你也知道,上面雖然批准了,可雪琴那邊整整給我準備了二十八個伴娘,還理直氣壯的跟我說她們就是雪琴的孃家人,如果我想娶雪琴,這份聘禮是絕對跑不了的……而且,她們還說,到時候要先給聘禮才放人……”
把心裡的怨氣好好地出了一番後,張青山才苦笑道:“老田,你也知道,咱們紅軍個個都窮,有時候連飯都沒得吃,哪有那麼多錢財……也就只有咱們突擊連因爲要拿命去開路,所以,組織上才照顧咱們突擊連一點,不僅給津貼,還能在戰利品上有點小權力。所以,我這不就不得不來求你了嘛。你放心,這錢我絕對還,而且肯定會白紙黑字的打借條,你看……嘿!嘿!”
“老張,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而是你也知道,這突擊連的錢是屬於整個突擊連的,我這個指導員也沒辦法動……”
張青山萬萬沒想到田國忠會這麼不講人情,連這點面子都不給,頓時心頭就起火了,根本就沒心情再聽下去。
“你別說了。”一揮手,一口打斷田國忠的話,氣鼓鼓地盯着他,怒道;“老子沒想到你田國忠是這樣的人,這點小事都不幫忙……算了,算老子瞎了眼……”
邊說邊要走人。
田國忠卻一把拉住他,笑道:“老張,你到底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這點面子都不給,還說個屁啊!”
話雖如此,可張青山卻停下步伐,雖然還是氣鼓鼓的樣子,但顯然,他還是比較剋制的,心頭還是帶着幾分期待的。
“你這傢伙還真是屬狗臉的,說翻臉就翻臉。”田國忠搖搖頭,道:“我雖然說公家的錢我個人沒權力借給你,但是,等下我就去把錢提前發下去,到時候,你可以找私人借……我想,以你老連長的身份地位,加上在連裡面的威望,這點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張青山果然屬狗臉的,一聽這話,就笑着拍了下田國忠的肩膀:“老田,有這種好辦法你也不早說,害的我剛纔還以爲你這麼不講人情,心頭哇涼哇涼的……剛纔跟你發火,對不住哈。”
話雖如此,可他心頭卻在感嘆:自己當初推薦田國忠,還真是看準人了,要不然,一般人哪有他這樣的花花腸子,玩的出這種花樣,立馬就能想到這個折中的辦法:既照顧了突擊連的面子,又能在自己這裡得到私人人情,真是個狡猾的傢伙。
“你少來。只要你今後能聽我把話說完,我心裡就念哦彌陀佛了。”田國忠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後,問道:“對了,老張,你心裡盤算過沒有?到底要借多少纔夠?”
“我想過了,大概要兩……二十塊大洋。”
本想說兩塊的,可張青山腦子裡一轉,覺得反正都是開一次口的人情,與其如此還不弱多借點,大不了,到時候有多餘的,多出多少就馬上還回來。再說了,下面還得跟老團長田景山說了,爲了不坑田景山,也爲了能對參謀長有個交代,自己借的越多,到時候就越能有面子,也就越能把這事給糊弄過去。
所以,張青山慢悠悠地伸出兩根手指頭後,才如此的獅子大開口……還有一個原因:張青山這一路走來,南征北戰之下,繳獲的戰利品無數,大洋、金條也見過很多,別的不說,從齊家那兒就拿到了二十根金條,張青山雖說眼睛都沒眨一下的就上交給組織,可這樣一來,也讓他在錢財上算是見過了世面。所以,他覺得二十塊大洋不算多。更何況,他知道,紅軍窮,突擊連的戰士也不富裕,但突擊連絕對不窮,別的不說,就突擊連那生活水平,每個月的津貼就有不少,加上這次繳獲豐厚,獎勵也肯定會多一點,那麼,兩者相加,絕對不會少於二十塊大洋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田國忠的眼睛陡然睜的比牛眼還大,滿眼不可置疑,如同見鬼一般的盯過來,連嘴脣夾的煙都掉到地上也沒發覺。這讓張青山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因爲他知道田國忠的個性,除非是真的被雷到了,否則,萬萬不會出現這幅見鬼的表情。
“老田,你這是……”
“我曹!那可是二……二十塊……二十塊大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