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道遠,怎麼個意思?”
齊道遠被問的就是一楞,心頭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明明是你不按規矩來,老是步步緊逼,得寸進尺,現在居然還恬不知恥的問我是什麼意思?
但還是那句話‘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現在,只要老太君和孫三夫人在張青山手裡,他就不敢翻臉,就只能一步步地被張青山牽着鼻子走。
“這個……這個……”
張青山卻彷彿失去了耐心一般,翻臉就冷冷地罵道:“少他媽的跟我這個那個的,老子跟你沒那份交情。齊道遠,交不交槍你給個痛快話。”
齊道遠在齊家也是位高權重,就算是家主見了他也得給三分薄面,他何時受過這等被人指着鼻子罵的氣。頓時氣得渾身直哆嗦,雖然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可他城府深沉,強行剋制住了下令開槍的衝動……這就好比買東西,他們先前送出去的贖金就是定金,而張青山收了定金後,非但沒有給對方貨物,反而開始要本金了,這讓齊家人怎能不生氣?
可問題是,張青山這邊顯然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別的不說,就說齊家老太君坐的那輛馬車周邊,不僅馬車上站着兩個隨時準備伸手拉集束手**的漢子,就是馬車周邊也站着六個端槍的漢子。最氣人的是,這六個漢子的槍口並沒有對準這邊,而是齊齊地瞄準了那兩個集束手**,目的顯而易見:只要你們敢動手,就算你們有神槍手第一時間幹掉馬車上準備拉線的兩個漢子,但總不能同時把我們八個人一起幹掉吧?只要有一個人沒被幹掉,只要有一顆子彈頭打在集束手**上,那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了,可以開開心心地帶着齊家這兩位貴婦一起到黃泉路上走一趟了。
這纔是真正的投鼠忌器!哪怕他們的人員比張青山他們多,哪怕他們的武器比張青山他們精良,可刀把子在張青山手裡,他們一時間有能如何了?
連連深呼吸,一小會兒後,在張青山似笑非笑的注視下,他終於開口,沉聲道:“大當家的,這地界不太平,弟兄們把槍都交了,回去的路上萬一有個什麼意外,你臉上也不好看不是?您看,是不是給我們留點?”
張青山雖然看到齊二老爺背起了雙手,可他認爲這是齊二老爺氣的無處發泄,又不好讓自己看到他緊握的拳頭,免得再生事端,所以才背起了手。
可實際上,齊二老爺一背起手後,左手拳頭一張一合……而在齊家趴着的隊伍中,有個傢伙正拿着望遠鏡向這邊望來,可他的注意力並不在別人身上,只在齊二老爺背起的手上。
一接到齊二老爺事先安排好的信號,他立馬收起望遠鏡,爬了幾步,來到一個揹着單兵電臺的士兵身邊,小聲而激動的說:“快給典鎮上的弟兄們發信號,讓他們趕緊按事先商量好的衝過來收拾這幫該死的馬匪。”
張青山聽到齊二老爺的話,想了想,笑着點點頭,又開始胡說八道起來:“齊二老爺,看在咱們第一次合作這麼順利的份上,行!我給你老人家這個面子,就給你們留下十把長槍,用於你們回去路上的自保。”
十把槍,在齊二老爺眼中,跟沒有差不多,可他現在還不得不忍着怒氣,給張青山抱拳道謝,甚至連糾正張青山這等挑撥離間的話的心思都沒有了。心裡卻早就把張青山恨之入骨,一個勁的安危自己:忍着,忍着,等老太君和侄兒媳婦平安回來後,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而齊武運他們幾個也肯定是這般怨毒的想法,所以,這次他們連口也懶得開了,各個握緊拳頭,直接仇視張青山,心頭期盼着這事能早點結束,他們好早點報仇雪恥。
張青山卻好像真的在接受他的道謝一般,渾不在意的揮揮手,然後看了看頭頂上的大太陽,笑道:“齊二老爺,既然您老人家都點頭了,那大家就別等了,這就開始吧!早點辦完,咱們也能早點躲太陽不是?”
齊二老爺又氣又心疼,嘴角猛地抽搐了幾下,在張青山似笑非笑的注視下,終於微微一點頭,對齊武運沉聲道:“武運,讓弟兄們交槍。”
齊武運看着齊道遠,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重重地跺了下腳,狠狠地瞪了眼張青山後,轉身跑了回去傳令。
而胡澤廣早就樂的後牙槽子都看的一清二楚,屁顛屁顛的帶着四十來個游擊隊員,特意牽了五輛馬車跑過來,還故意羞辱似的對齊二老爺抱拳道謝,言稱感謝齊家的仗義資助,這等好事,今後定要跟齊家繼續合作下去……氣的齊二老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就差活活地氣暈死過去。
隨後,在胡澤廣大笑着“大家別急,別急!一個個地來,誰都跑不了……”的喊話聲中,齊家一個連的裝備外加一百九十條搶,被張青山給集體繳械了……這就是張青山先前答應給這兩個縣大隊補充的武器,現在就要到手了,胡澤廣豈能不激動,尤其是一想到今後拿着這麼好的裝備進行革命,那得少受多少無囊氣啊!
又將近一個小時過去,武器也被拉到了山後,現在,就只剩下交人了,也是最關鍵的一步的開始……齊家來的這三百來人,已經沒別的可交了,看這幫人對齊家的忠心程度,張青山連抓俘的心思都沒升起。
倒是齊武運氣的實在沒法,跑回來後,對張青山冷嘲熱諷道:“大當家的,我們現在就只剩下這身衣褲了,你要是看得上,我現在就脫給你。”
說着,齊武運還真的就開始脫衣服。
張青山哈哈一笑,道:“齊武運,你少他孃的在老子面前充英雄。告訴你,我們黑龍山的好漢一口唾沫一個釘,說過的話絕對不會反悔……”
說這話時,張青山是一點都不臉紅,就好像先前的得寸進尺不是他下的令,可齊家人聽到這話,卻是齊齊地翻了個大白眼給他,到讓他有些訕訕發笑。
“好了,人你們馬上就可以領回去。不過了,爲了怕你們狗急跳牆,所以,還得等一會兒。”
“等什麼?”
張青山終於找到報仇的機會,立馬翻了個大白眼換回去,嘴上卻冷笑道:“齊武運,你白癡啊!當然是等老子的人馬走遠點,你們追不上了,我們才能放人。”
“那你們要是再玩幺蛾子,不放人了?”
“老子在這裡陪着你們等,這總行了吧?”
齊家人其實一點也不擔心張青山的人馬走遠,因爲他們早就派了整整一個團的人馬,埋伏在張青山他們必定經過的,三裡外的大道兩邊,就等着伏擊張青山他們了。
所以,聽到這話,齊道遠冷冷地點了下頭,轉身而去。
“哎呀~!齊二老爺,你怎麼就這麼走了,留下來咱倆多聊聊,看看今後還有什麼地方再合作一把的?”
齊道遠停下步伐,轉身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張青山一眼,重重地冷哼一聲,走到二三十米外才停下。
張青山卻得意的哈哈大笑。
就在這時,坐在馬背上的周寶玉卻發現了什麼,猛地直起身子向齊家人馬中間看了看,然後興奮的對張青山說:“大哥,電臺,電臺。”
張青山正覺得無聊,點燃一根菸,吸一口,還沒把煙霧吐出來,就聽到周寶玉這話,頓時有些奇怪的問道:“什麼電臺?”
周寶玉立馬指着齊家人馬中心處,叫道:“你看那個傢伙背的可不就是單兵電臺嗎?”
張青山順着他的手指看去,果不其然,一個傢伙正揹着電臺,在跟什麼人聯繫。見張青山等人看過來,他還趕緊臥倒,可惜,遲了。
張青山對向濤掃了眼,向濤急吼吼地邊下馬邊對後面一揮手:“媽的,齊家人說話不算話,有電臺都不交上來,居然還想跟老子玩燈下黑……來幾個弟兄,跟老子過去把電臺搶過來。”
隨後,眼裡只有電臺的向濤,帶着十多個同志衝過去。
完全無視齊家的仇視、呵斥,真的跟土匪一樣,直接衝到齊家隊伍中間,三下五除二就搶過電臺,興高采烈的而回。
對此,齊道遠他們幾個已經生不起氣來了——在張青山得寸進尺的步步緊逼下,他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如今,連槍都被下了,少一部電臺又算得了什麼?說的更直接點,他們對於這等事,已經麻木了。而這樣的情況,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找齊家的麻煩?更何況是這種得寸進尺的找齊家的麻煩。
在齊家人不斷催促中,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張青山掏出懷錶看了眼,覺得差不多了。
“齊二老爺,咱們現在就開始交人,不過了,爲了保障老子的安全,你們還是得等我們退到山口那兒,才能過去,要不然,萬一引起誤會,讓我以爲你們是想攻擊我們,而做出傷害齊老太君的事,可不要怪我們黑龍山的弟兄不講信譽。”
說完,張青山一揮手,大家緩緩向後退。
而齊道遠等人則是齊齊對張青山翻了個白眼,都覺得張青山這是小題大做:媽的,咱們人雖多,可沒幾條槍,你們那兩挺輕機槍架在那兒,就夠我們喝一壺的了。再說了,老子的命金貴着了,怎麼可能讓你有藉口動手?老子吃飽了撐的,在這個時候親身赴險?
隨即,齊家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張青山等人騎着高頭大馬,有說有笑的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