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擊連作爲長征的開路先鋒連,這一路上戰功卓著,立功無數。
而作爲突擊連的連長,張青山這個帶頭人自然也是戰功赫赫,大家都有目共睹。只是當時因爲在長征的路上,隨時面對危險,加上一時不好調動張青山,免得影響長征的大局,所以,很多關於張青山的嘉獎都壓了下來。
現在,長征勝利結束了,就該論功行賞了。
那麼,以張青山的功勞,升遷是鐵鐵地——他功勞太多,名氣也大,甚至可以說是作爲基層指揮員的代表,要是連他都不嘉獎升遷,那對於士氣來說就是一種巨大的打擊,會讓戰士們心寒的。
說白了,就算是張青山自己不想升遷,也必須升遷。
既然是鐵鐵地要離開突擊連,那麼,他現在把這一百多個寶貴人才全都劃拉到突擊連,從他個人的角度上說,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升官是喜事,但一想到這一百多號人才全沒自己什麼事了,就讓他有點心痛,所以,他纔有點患得患失的呆立當場。
最後,還是戰士們的歡呼聲,才讓易驚易喜的張青山回過神來,一看,同志們全都站在二十多米外的山頂上,對着山下歡呼雀躍。
不行,就是耍賴也必須推翻先前答應的,要不然可就麻煩了:這一百多個寶貴人才中,確實有幾個是張青山想重點重用的。那麼,自己要是還待在四十九團還好,可要是萬一被升遷到別的團,自己總不能光桿司令的跑過去上任吧?總得有幾個用的順手的人帶過去輔助自己,才能儘快掌握局面。再說了,自己找到並拉過來的人才,自己不用,那不是傻麼——在這方面,張青山還沒達到爲下一任無私奉獻的境界。再說,他還琢磨自己一旦離開,突擊連裡還有幾個好手自己得帶走了……說的難聽點,這還是他心裡那個小山頭主義作祟。
趕緊跑過去,來到正笑眯眯地看同志們歡呼的田景山身邊。
“老田……不對!是團長大人,嘿!嘿!口誤,一時口誤,您是團長,大人大量,肯定不會跟我這個小兵計較的……團長,跟你打個商量成不?”
田景山卻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可還是忍不住要打趣一下張青山:“想到了?”
“嗯!想到了。”
“還要把他們全都劃拉到突擊連不?”
“絕大部分是可以的,但其中有幾個人,我想帶走。”
說到這兒,見田景山大眼一睜,怒視過來,張青山趕緊獻媚的笑着解釋:“團長,您想,我升遷了,要是還在咱們團裡,不管分到哪個營,爲了能儘快展開工作,我總得點幾個人過去幫我……要是我意外的離開了咱們團,那咱們團就是我的孃家。這姑娘出嫁都得多多少少地帶點嫁妝過去,一來顯得孃家的重視,二來也希望能得到夫家的重視。更何況是咱們四十九團,還有您這樣照顧我的團長,所以,到時候我帶幾個人過去,不僅彰顯了咱們四十九團大氣,更是向別人表達出您,四十九團的團長的胸襟不是?”
田景山被他說的笑了起來,指着他笑罵道:“我怎麼就沒發現,你小子這嘴巴能說死人了?”
“這麼說您是答應了?”張青山討好的笑着,心裡期盼着,可是,田景山卻猛地一板臉,問道:“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張青山終於有種被戲弄的憤怒了,也開始耍賴了。
“那我不管,您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反正我到時候是一定得帶走幾個人。”
“我還就告訴你了,只要我還是四十九團的團長,沒老子的點頭,別說是四十九團人了,就是四十九團的一根毛,你小子也別想帶走。”
一見田景山發火,張青山立馬就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求他。趕緊笑着上前說:“團長,您消消氣,免得氣壞了您的身子,那可就是小張我的大不是了。”
“哼!”田景山輕哼一聲,扭頭不去看他。
“不過,團長,我好歹是您的兵,這好不容易升遷了,您多少給點嫁妝,總不能真看着我兩手空空地去上任,這樣的話,我丟臉什麼的無所謂,關鍵是,您臉上也沒光是不是?”
這種好話,說到了田景山心坎上了。
他扭過頭來,看了看張青山,嘆了口氣,道:“我跟你說句實話吧,這還得看你升遷到什麼地方,才能決定你能帶走幾個。”
這話幾乎是**裸地告訴張青山:你小子要是還在我手下當個營長之類的,那沒的說,我一定支持你。只要不傷了突擊連的基石,你愛帶走幾個帶走幾個,我就當是沒看見。可是,你小子萬一升遷到別的地方,那就對不起了,咱們交情歸交情,你想帶幾個人過去幫你,沒得商量。
“那……團長,我到底升遷到什麼地方?”
“問題是,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怎麼一口咬定我會離開突擊連?”
田景山沒有回答,只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也是,知道的話,他現在就能給張青山一個答覆……這種事,瞞着沒有半點意思,反倒是提前告知對方,還能體現和加固兩人的關係來了,畢竟,就張青山現在的表現和功勞來看,這升遷的速度絕對比他田景山要快得多。
張青山看着山下那些看過來,並漸漸跟這邊相合應的同志們,他撓了下後腦勺,有些苦惱。
“要不,等下你去見師長的時候,問問他?”
張青山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可是,這樣一來,張青山一時間也沒有先前帶着這一百二十多人回來時的那種興奮勁了。
但是,隨着下山的步伐,離十七師越來越近,張青山內心的各種情緒,漸漸地被即將見到戰友的興奮狀態所取代。
“團長帶人回來了……”
“團長帶了好多新同志回來了,大家快出來看啊……”
“一次性帶了這麼多人過來,這次咱們四十九團可長臉了……”看來,大家還真的都知道,那個所謂的熱烈迎接掉隊的同志的場面的真諦,這不,連團裡的普通戰士都明白,並且直接喊了出來。
“嗨~!同志們好啊!”
對面同志的熱情,感染了這邊,這不,有大膽的同志立即迴應着。更甚者直接揮舞雙手,大喊大叫起來。
在雙方都努力配合,提升氣氛的前提下,很快,雙方同志就大喊大叫的跑向對方。
一開始,都還喊着各種口號,可到了最後,雙方都只剩下大喊大叫了。不過,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激動的笑臉,興奮的相互擁抱,笑啊!跳啊!哭啊……最後不知道是誰先把帽子向天上拋,卻讓大家如同找到了宣泄點似的,紛紛脫下軍帽就有樣學樣……
張青山的位置雖然在後端,可他也放的開,跟這個同志擁抱一下,互相拍拍後背,跟那個同志拉着手,一起跳啊,叫啊……有不講規矩的,扔完自己的軍帽,一時沒接住,就乾脆去抓別人腦袋上的軍帽扔。
突然!
一個正要拿張青山腦袋上的軍帽的傢伙,猛地停下。先是疑惑的看着張青山,隨後眉頭微微一皺,最後,眉頭一展,驚愕的叫道:“你……你不是那個突擊連的連長嗎?”
對於自己被人認出來,張青山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反倒是在自己團裡,這麼久了才被人認出來,這讓他有點小鬱悶——同時也反映出,此時大家有多激動:反正都是自己同志,一起慶祝,根本就沒時間去考慮對方到底是誰。沒見連田景山的軍帽都被人抓着扔到半空,而田景山不僅一點都不介意,反倒是大笑着去抓別人的軍帽嗎?
“哈!哈!算你小子有眼力勁。”張青山大笑着拍了下對方的肩膀,順手抓起一個恰好從旁經過的戰士的軍帽,大叫着扔到了半空。
只是,被他拍着肩膀的那個戰士,愣愣地足足看了張青山三秒後,卻猛地一轉身向後衝了出去。
反倒是讓張青山有點鬱悶:老子又不是吃人的猛獸,有這麼可怕嗎?
三、四分鐘後,這種歡快而激動的慶祝結束了。
在田景山的指示下,同志們紛紛將這一百多號人迎入駐地……
張青山心裡卻越發的想到突擊連的駐地去看看,只是這一百多號人都在看着自己,自己也不好走人。
“連長真的還活着?”
“媽的,你要敢戲弄老子,老子打斷你的大腿骨。”
“騙你是龜兒子。”
“啊!那邊走着的好像真的是連長。”
“連長還活着!連長還活着啊……”
就在張青山耐着性子,跟田景山有說有笑的走在最後,眼看就要進入駐地的時候,卻見駐地內的左邊某個地方,突然響起了一片巨大的嘈雜聲,那些聲音中,多半都是驚喜,也摻雜着幾分悲意。緊接着,如同炸營一般,一大羣戰士亂糟糟地衝了出來,大吼大叫着如洪水一般向這邊衝來。氣勢如虹下,一看就知道,各個都是英雄好漢,衝起來根本就不顧別的,撞到人了也沒有絲毫道歉的意思,很是霸道——能在十七師內有如此霸道的隊伍,除了突擊連那幫大刺頭外,還能有誰?
張青山的雙眸立馬就紅了。
張開雙臂,邊向那邊跑去邊大叫:“同志們,老子回來了,哈!哈!老子活着回來了……”
“連長!真的是連長,連長還活着……”
“連長……”
兩顆晶瑩的淚珠,順着張青山的雙頰流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