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你在比劃什麼?”
洞內插滿火把,山風吹進,火光搖晃,連帶着人影也飄搖不定。洞內隨時都有垮塌的可能,大部分戰士和俘虜都轉移到洞外,黃德寶帶着二三十個戰士等待審訊結果——可不敢都出去,要不然,萬一殘留的土匪跑出來,隨便往哪個石縫或者洞頂一鑽,沒發現還好點,要是他們從旁偷襲,那可真是**煩。
見黃德寶站在第二道關卡上,面對來路,時不時的拿手比劃幾下,讓一旁負責警戒的鐵紅軍很是疑惑的問道。
“老鐵,你過來看看。”黃德寶指着第二道關卡,道:“按說,從黑暗處到關卡,最多三十米的距離,手**依舊能扔到關卡上。土匪們能把這第二道關卡修的如此堅固,必定有人指點,那麼,就一定能考慮到距離。可敵人爲什麼不把火把的距離再往前推進一二十米,那樣豈不是更保險?”
鐵紅軍想了想,搖頭笑道:“連長,不用這麼麻煩,找俘虜們問問不就都清楚了。”
“問到的答案太容易,我想自己琢磨琢磨。”
“我知道了。”過了一小會兒,黃德寶一拍大腿,感嘆了一句:“敵人在修築工事方面,確實比我們高明。”
又拍着鐵紅軍的肩膀,笑道:“老鐵,你們運氣好,膽子大,懵頭懵腦的歪打正着。”
鐵紅軍爲人正派,見不得有人小瞧自己和同志們拼命打下來的戰功,哪怕對方是上級,他也要據理力爭。
“連長,你要這麼說我就不同意了。同志們拼了命纔打下來,你卻說我們運氣好。這點,我絕不同意。”
見鐵紅軍不服氣的擡頭看來,黃德寶笑道:“你別不服氣,我說的是真的。歸結起來就一句話:敵人在和我們打心理戰,賭命!不信,你去找俘虜問問,當初設計這個關卡的時候,他們肯定考慮到手**或者炮彈之類的因素,賭的就是攻擊的一方不敢炸這裡,跟他們來個同歸於盡。同時,三四米的距離,對射,關卡上的人佔便宜,衝鋒,更是找死,真是恰到好處的距離。”
言下之意是鐵紅軍帶着突擊隊員,根本就沒考慮過這裡面的風險,一上來就炸,氣勢驚人,讓土匪們誤以爲紅軍要跟他們同歸於盡,嚇的趕緊投降。說的難聽點,有指着突擊隊員都是二愣子的嫌疑。不過,想想也是,要沒有這種不怕死的二愣子性格和血勇之氣,還談什麼革命?
鐵紅軍依舊不服氣,瞥了眼黃德寶,把手裡的菸蒂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走。
不久,他又回來了,對黃德寶抱了下拳表示佩服,訕訕笑道:“這裡的關卡,是趙武抓了兩個地質勘探隊的人幫着設計的。”
黃德寶極爲暢快的哈哈大笑:“我就說嘛,光憑這些只知道欺負老百姓的土匪,怎麼可能考慮到這些。沒隨便拿幾塊石頭當阻擋,已經算他有本事了。”
就在這時,吳水寶帶着幾個人跑來。
“黃連長,審問清楚了,狗日的趙武和鑽山虎,帶着幾個心腹,往洞內逃了。”邊說邊把一張紙遞過來:“這是李指導(自衛隊指導員李國威)根據俘虜的交代,畫的關卡後面的地形草圖。”
根據草圖和吳水寶的講解:在第二道關卡後面有一條五六十米的洞道,然後就是三個岔洞,最左邊那個洞是個風洞,因風力過大,沒人進去過,中間那個洞進去三四十米就到底了,最右邊那個是主洞,進入一百多米後,會出現一條陰河,陰河對岸是什麼情況,趙武好像對此沒有興趣,因而無人知曉。
黃德寶沉吟了一下,問道:“老李在做什麼?”
“正把大家組織在一起,從百姓家借籮筐扁擔之類的,等我們徹底把土匪剿滅乾淨後,就進洞挑東西。還派同志掩埋犧牲掉的戰士遺體和土匪的屍體。”其實還有很多雜事,但都是無關緊要的雞毛蒜皮之類的小事,因而沒必要說,否則有挑撥的嫌疑。比如說有兩個被爆炸聲震死的土匪,是本地百姓的親戚,那兩戶百姓就求紅軍,把這兩個土匪的屍體埋到別處,得到同意。
“連長,一事不煩二主!既然我們突擊隊是攻打老虎洞的先鋒,如今又有這方面的經驗,這個任務,我們突擊隊主動請纓。”
黃德寶笑着問道:“攻打老虎洞和消滅大土匪趙武跟鑽山虎,這兩個任務,你們突擊隊算是完成了一個。既然想再接再厲,把事到到完美,我自然要成人之美。不過,你一定要記住:土匪要消滅,但同志們也好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可別再像剛纔那樣,不管不顧的把手**一股腦丟過去,弄的大家差點同歸於盡。”
“連長,請您放心,我一定把這兩方面都做好,要不然,我提頭來見你。”
“這話嚴重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隨即,幾人在火把光的照射下商量了一小會,不久,九位突擊隊隊員任先鋒,主要是搜索那個主洞。另有十位戰士跟在後面,主要搜索另外兩個分洞。另有二十位同志原地待命,隨時支援。
這次,大家不得不冒險舉着火把前進:先前抹黑攻打第二道關卡,是因爲第二道關卡就在那兒,一路上又沒有岔洞,土匪只有守在第二道關卡上。可現在,一來,趙武和鑽山虎所帶的幾個心腹雖然躲藏進岔洞,可他們人數不多;二來,這岔洞內有的地方高,萬一土匪爬到了洞頂上躲避,沒有光,絕對發現不了。
說的難聽點,走在最前面那兩人最危險。可讓人驕傲的是,無論是突擊隊隊員還是別的紅軍戰士,不顧個人生死,紛紛要求走在最前面。爭執不下,最後,還是黃德寶見給大家出了個主意:大家抽籤決定。
而鐵紅軍抽在第二,可走着走着,他就走到了第一,美名曰:老子是隊長,是先鋒大將,躲在你們屁股後面,還當個屁的先鋒。
突擊隊走的很慢,主要是搜索和警戒。
張青山運氣不好,走在了最後面,幾次想上前,都被人給擋了回來。無奈之下,他只得高舉火把,槍口指向洞頂,邊走邊搜索。
走了幾分鐘,耳邊漸漸傳來河水流淌聲,張青山的心也跟着緊張起來:不是爲自己的安全緊張,而是擔憂走在前面的同志們的安全。因爲根據那份草圖,這條洞的底部就是一條陰河。也就是說,如果趙武和鑽山虎躲在這裡,那麼,就是見真章的時候了。另外兩個岔洞,一個無法深入,一個洞內的距離比他們這條洞的要短,他們這邊都要走到底了,偏偏那個洞還沒有傳來槍聲,這讓大家越發覺得趙武和鑽山虎就在前面某處,緊張感自然隨着距離的接近而越來越高。
“傳話下去,只留下我這一隻火把,其餘的把火把都滅了。還有,相互間都拉開點距離,別讓人一梭子全端了。”
現在不是爭的時候,衆人依言而行:鐵紅軍左手把火把高高舉着,右手提着盒子炮,貼着牆,神色肅穆,雙目圓睜,一點一點地向前走。衆人分散着,跟在其身後六七米這個剛好能隱約利用鐵紅軍手裡的火把光見到路,又讓別人從對面無法看清楚的距離,躬身,踩着貓步,悄悄跟隨。
越來越近,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握槍的手心裡全都是汗。尤其是看到鐵紅軍走出洞口,前面漆黑一片時,張青山緊張的嘴巴都大張着,腦海裡不斷幻想着土匪的槍聲亂響之下,鐵紅軍英勇犧牲。
然而,沒有出現槍聲,喊聲,除了奔騰的陰河河水的響聲外,一切都很‘平靜’。
鐵紅軍揚了下手裡的盒子炮,向隊友們打出了事先約定好的原地待命的暗語後,舉着火把,在洞口周圍的岸邊走了一圈,再向隊員們招了招手。
衆人急忙衝過去,首先就把鐵紅軍圍在中心,然後纔來得及觀看周圍的環境:洞口周圍只有一條二十多米長的河灘,其餘的地方全都是光滑的石壁。
點燃火把在河灘上仔細搜索了一遍,鬼影都沒見一個。火把光無法照射到對岸,加上對面漆黑黑一片,加上那奔騰的激流,看着就讓人心寒。
衆人有些垂頭喪氣的聚集在一起,一個隊員看着漆黑的對面,問道:“隊長,你說,土匪們是不是坐船到對岸去了?”
“不知道,那些土匪和老百姓都沒有到達過對面。不過,看這河流的湍急程度,估摸着還有無數的暗礁,恐怕普通的小船無法度過……”說到這兒,他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邊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把手電筒邊自嘲似的笑道:“看我這記性,居然忘記來的時候連長特意給了我一把三節電池的手電筒。”
當時電池屬於高檔品,很難弄到,尤其對於紅軍而言。因而,爲了節約電池,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捨得用……這可是真實情況,非筆者杜撰。
衆人喜笑顏開的趕緊圍了過來,鐵紅軍卻正色的說:“都圍在這裡做什麼?萬一敵人就在對面,一梭子過來,大家豈不是一起完蛋?散開,都散開!”
衆人撇撇嘴,散開。鐵紅軍這纔拿着手電筒往對面照射。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