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此人必須要有一定的號召力。說白了,就是不管是誰,也不能明裡暗裡的欺負他,或者是恐嚇他。甚至,他就算是拿着煙在煙鬼們眼前晃盪,煙鬼們也只有流口水,而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否則,就會引起很大的動靜。
秦芳是全連唯一的女性,這本身就是最受關注的,而且,她還是全連唯一的護士加半個醫生,如此一來,她如今在連裡就有了小公主的待遇。敢欺負她,那是要犯衆怒的,到時候,保證有無數人跳出來跟你對着幹。所以,在這一點上,秦芳絕對夠資格。
第二:此人必須夠強悍,或者說是夠潑辣,而且必須機智,不僅能頂住壓力,還能聰明的識破別人的圈套。
秦芳本身就很聰慧,又長期跟在有小辣椒之稱的向雪琴身邊,這潑辣的程度那是不用多說,絕對是小辣椒的翻版,發起火來,夠所有人喝一壺的,關鍵時刻,絕對能頂住所有壓力。
第三:此人不抽菸,但又不反對別人抽菸,尤其是在某些時候,還對抽菸有些反感。
這點就不用說了,尤其是,她堅決反對傷病員抽菸,這點,從李雪山每次都必須躲着她,偷偷抽菸上就能看得出來。
第四:此人不僅跟張青山關係好,而且還很聽張青山的話,也不反對張青山抽菸。
這點,也不用多說。“姐夫”這個親熱的稱呼可不是白叫的。
瞬間就能想到這些,張青山不僅對自己的聰明感到得意,也對秦芳在這方面的能力感到放心。
不過,張青山到底是張青山,絕對不會把所有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萬一秦芳突然不給他煙抽,或者大意之下煙被別人騙走或偷走,到時候張青山可就要抓瞎了。
這種把把柄交到別人手裡的錯誤,張青山是絕對不會犯的。
所以,張青山先是找到周寶玉,從他那兒偷偷地拿過三包香菸後,轉身就去找秦芳。
本來,張青山是要偷偷地把這三包煙交給秦芳保管,然後再大肆宣揚,以此來轉移衆煙鬼的火力點。可當他找到秦芳時,卻見秦芳正在給輕傷員們檢查……傷病員們都是特殊照顧的對象,爲了便於照顧與管理,自然要統一安排,統一分配到一起,無論是趕路還是休息,他們都被安排在中間靠後一點。大家還把傷病員所呆的區域稱爲傷病區。
從不缺乏臨陣急智的張青山眼珠子一轉,立馬就改變了當初的戰術,決定順勢而爲。
傷病員們見到張青山,自然要先問候,張青山自然也是溫和的一個一個地詢問過去:問問這個傷勢怎麼樣?問問那個生活有沒有什麼要求?再問問晚上睡的是否安穩,是否覺得每天的進程有點多等等。尤其是見到有些傷病員們,激動之下要站起來給張青山敬禮,張青山總是邊搖手製止邊急忙走過去,親和的勸對方不要動,要多休息等等。
一直來到秦芳的身後,這纔不出聲,看着秦芳給眼前的那位腦袋上纏着白布條的傷員檢查傷勢。
秦芳就是這樣的個性:只要她手邊的工作沒結束,不管來的是什麼人,她總是要等手邊工作結束後,纔會跟來者打招呼。哪怕來的是張青山,她也僅僅是回頭看了眼後,繼續自己的工作。
大概五分鐘後,秦芳給這位傷員包紮完,這才邊把雙手往身上擦了擦邊轉身站起來,對張青山笑着打招呼:“姐夫,你來了。”
“小芳,大家都在休息,你怎麼不好好休息,還忙工作?”張青山的語氣溫和,臉上也有着淡淡的笑意:“要知道,你可是咱們連唯一的醫生,你要是這麼沒日沒夜的工作,不注意自己身體,萬一你病倒了,你讓大家怎麼辦?豈不是人人心存愧疚?”
“姐夫,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秦芳笑着回了句後,邊向一旁走去邊說:“姐夫,你這日理萬機的,今兒有空到我們傷病員休息區來,肯定不是來視察的,到那邊跟我說說,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
你不要這麼聰明好不好?小心將來沒人敢娶你!
張青山苦笑不得的搖搖頭,邊跟上去邊說:“小芳,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就不能來看望一下大家?”
“你少來!”秦芳回頭瞪了他一眼後,撇了下嘴,道:“你現在擔子重,光是照顧大家的生活,指引方向都忙得不可開交,怎麼可能有這份閒心到這裡來?”
張青山沒法接話,乾脆笑着搖搖頭,不接話,跟着秦芳走。
等來到二十多米外沒人的地方後,秦芳突然轉身,正色對張青山說:“姐夫,我不管你找我幫什麼忙,我先跟你提個要求,你必須答應,要不然,你的任何忙我多不會幫。”
“好!好!你說,我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我的要求很簡單,你肯定能做到。就是請你跟傷病員們說說,不是什麼病都能硬抗的。”
一聽這話,張青山收起笑臉,正色的問道:“這個情況你具體說說。”
其實就跟先前發乾衣服的情況一樣,傷病員們也是本着‘把這麼難得的好藥留給更需要的同志,我忍忍就過去了。’像一般的感冒,或者是走路多了而引起勞累之下的拉肚子等小問題,忍忍還能硬抗過去,大不了就是走路的時候走的慢點,可能節約下幾片藥片,那也是好的。但是,有的病,或者說有的環境就不是自身能硬抗的,比如說有的同志冷的都打擺子了,這就不是自身能硬抗的,再說,就算你能硬抗,可你趕不了路,大家總不能都停下來等你吧?可這些同志卻還是拒絕用藥,無論你怎麼勸都沒有用,急得秦芳都哭了好幾次了。
這在秦芳的心中,就是她工作的失職,自然不好跟張青山說。但次數多了,秦芳也扛不住這種壓力,這次,好不容易等張青山送上門來,她自然要抓住機會,把這個問題拋給張青山。希望張青山以組織的名義,不管是命令還是勸解,反正一定要讓那些傷病員們不要再這麼‘節約’,從而害了自身。
“小芳,這個問題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後就跟劉兵同志說說,他現在負責政工,也特別喜歡勸說別人服從命令……”
這可是大實話,自從張青山覺得劉兵是塊做政工幹部的料子後,就刻意的給他派這方面的工作,沒想到,這傢伙總能圓滿的解決。於是,大家一商量,以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把連隊的政治思想工作就交由劉兵來負責了。
“好吧!不過,我希望能快點。”
“嗯!我一會去就去找劉兵。”
“那好,姐夫,說說,要我幫什麼忙?”
張青山趕緊上前一步,小聲的在她身邊嘀咕起來……
聽完後,秦芳眉頭微微一皺,小聲道:“姐夫,你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替你擋槍頭嗎?”
“小芳,話不能這麼說。你想想,你是女性,本來就不抽菸,你又是醫生加護士,自然可以以抽菸對身體不好爲由,拒絕別人找你討要。到時候,哪個敢找你要煙抽,你還能理直氣壯的批評教育他一頓了……小芳,剛纔我可是沒有半點猶豫就答應了你,現在,你總不能爲了這點小事就不幫我吧?”
“也是!”秦芳想了一下後,點頭稱是。隨即卻說:“姐夫,我幫你擋住那羣煙鬼可以,但我可先說好了,要是他們在別的方面給我小鞋穿,你可得幫我擋着,要不然,我頂不住火力,你可別怪我。”
“那是!”張青山義正言辭的說:“哪個混蛋敢給你小鞋穿,你只管告訴我,看我怎麼收拾他。”
隨即,兩人就這事的細節和各種可能又商量了一會兒後,回到傷病員們的身邊。
“小芳,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保衛班的同志已經出發去迎接新同志,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他們也該回來了,我得去看看。”
“沒別的事了,你走吧。不過,姐夫你可千萬不要忘記我先前跟你提的事,可一定要儘快辦理。”
“放心,我這就去辦。”
說完,張青山揹着手轉身走人。
剛走出五六米,張青山好像纔想到什麼,突然轉身向秦芳走過去:“小芳,我差點忘了,我這還有點小事得麻煩你一下。”
這是兩人剛纔就商量好的‘戲碼’的開演第一步,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的小芳自然很是配合。笑着問道:“姐夫,什麼事?可先說好了,大事上我可幫不了你。”
“沒什麼大事,就是這個……”說着,張青山從兩個口袋裡掏出三包沒開封的香菸,邊遞給秦芳邊笑道:“本來是四條煙,結果,隊伍越來越大,煙鬼越來越多,幾天功夫就只剩下這三包煙了。我怕再這麼下去,用不了一天,這三包煙也會被這羣煙鬼給搶沒了,到時候,連我都沒有煙抽了。所以,想放在你這兒,請你替我保管。”
張青山的眼角很敏銳的發現,自己把這三包煙一拿出來,周圍的傷病員們看過來的眼神都變了,那是如狼見到肉一般的貪婪目光。讓張青山越發肯定自己這一步做的對,同時心裡也感嘆:這個世界,煙鬼真是無所不在啊!希望小芳能頂得住壓力。
“姐夫,你放心,放在我這裡就等於進了公家倉庫,誰敢來我這裡討要煙,看我怎麼收拾他……”說着,秦芳問周圍的同志們:“你們說是不是?”
這些人大多數都是煙鬼,聽到這個問題,都呵呵地笑了起來。
可秦芳不樂意了,瞪着大眼睛,問他們:“你們倒是說句話,是不是?”
“是!”
“哼!這還差不多。”秦芳心滿意足之餘,還不忘威脅大家:“誰敢跟我作對,我就用這麼大的針頭給他打針……”
看着秦芳比劃着,威脅着,渾身都是女王風範,張青山越發肯定:把煙放在她這兒,真是個無比明智的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