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期望之事,老天爺給的答覆往往都是:期望多高,失望多低!
在張青山不斷的提醒與警告下,秦芳和周寶玉雖然帶頭走,步伐也很快,可好歹沒有如先前那樣一路狂奔過去,算是一路安全的走着。
可是,離對方越近,大家的心就越急,越期待與對方的勝利會合。
在離對方五、六十米的時候,張青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扭頭看了眼周平,見其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張青山知道,自己的猜測很可能會成爲事實:就算對方抱着搶睡的再死,在這種寧靜的環境下,自己這麼多人大聲喊話,他早就應該聽到了,可爲什麼還沒有動靜了?那只有一個解釋:對方犧牲了。只不過是抱着槍而坐。
“寶玉,你用力向對方喊話試試。”
“喂~!對面的同志,我們是突擊連的,你還好嗎?”
喊完,稍稍停頓了一下,見對方沒有任何迴音,周寶玉回頭看了眼張青山。
秦芳也醒悟過來,眼神頓時有些傷感,只是還帶着一點希望,目不轉睛的看着對方。隨即,她不甘心的說:“寶玉的聲音還是太小,對方可能睡着了而沒聽見,我來喊。”
卻聽周平冷聲吩咐:“不!你倆一起喊,聲音大一些。”
“喂~!對面的同志,我們是突擊連的,你還好嗎?給回個話~!”
如果說先前對方還有可能沒聽見,那麼,現在周寶玉和秦芳同時大聲漢話,對方絕對聽得清楚,可是,對方卻依然沒有任何迴應,讓所有人的笑臉漸漸消失,眼神都有些低沉,因爲所有人都明白:這個戰友恐怕跟路上遇到的那些一樣,都犧牲了。
“我去看看!”
“站住!”張青山瞪着回頭看過來的秦芳,冷聲道:“你這一身的泥印子還沒洗了,怎麼,還想再圖一層?”
秦芳低頭看了看,沒了下文。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再急,也不能急於這一時半刻。”說着,掃了眼秦芳和周寶玉,吩咐道:“你倆到後面跟着,我們慢慢走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站着等大家都走過去後,纔敢動身跟着。
可小鬼頭就是小鬼頭,雖然此時看起來很老實,可實際上卻鬼精鬼精的。
這不,一開始他倆確實是老老實實地跟在最後,但走着走着,他倆就很有默契的走到了中間,最後,在離那個小土坡還有十多米遠的時候,小鬼頭突然叫道:“大哥,我先去偵察一下。”
說完,不等張青山有所反應就衝了出去。
一旁的秦芳一看,趕緊掃了眼張青山,見其在撇嘴,她立馬就邊追周寶玉邊大叫:“寶玉,你等等我。”
張青山無奈的搖搖頭:實際上,這十來米的距離,已經能用肉眼看出危不危險,張青山之所以沒有開口制止,就是因爲目測之下,沒有危險,加上就算有危險,這麼近的距離也能及時救援,所以,他才默認。
周寶玉速度快些,第一個衝到那位坐着的戰士身邊,掃了眼,還沒來得及看,卻發現土坡後面還有另外兩個人,頓時歡呼一聲,大叫“這邊還有人!”,就衝了過去。
秦芳則謹慎得多,衝上去後,掃了眼土坡另一面躺着的那兩人後,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個坐着的戰士身上。
先是碰了下他的身體,見其直接向左邊倒去,而且一倒下去就跟死人似的沒任何反應,她的心頭就是一沉。可她還是不甘心,趕緊上前兩步,先用手去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再抓起他的左手手腕把脈,最後,才確定對方確實犧牲了。不過,也不是沒收穫,最少,她從對方屍體僵硬的狀態上分析,對方犧牲的時間大概在幾個小時之前,最長也就是今天早上,不會超過十二個小時。
就在她心情極爲失落的看着這位戰士的遺體的時候,卻猛不丁的聽見周寶玉驚喜的叫道:“小芳姐,快來,這還有個活着的。”
秦芳的面色瞬間就由失望變成了狂喜,刷地一下站起來,邊衝過去邊大叫:“你不懂救護,別亂動,我來!”
張青山四人正好走到土坡邊,看着秦芳那發愣的表情,不用多想就知道,這位戰友已經犧牲了。讓四人心頭皆是一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
可就在這時,陡然聽見周寶玉的狂喜叫聲,別說立馬跑過去的張青山和周平,就是彭兵和吳邵紅都是忙着下馬,抽出柺杖就一瘸一拐的快速向那邊衝。
只見周寶玉正把水壺遞給秦芳,秦芳則右手將對方的腦袋微微向上擡起,左手這個雙目微閉的戰士輕柔撫胸,接過水壺後,邊給那個戰士喂水邊溫柔的說:“來!同志,你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秦芳的這份溫柔勁,張青山和周寶玉是從沒有見到過的,心頭不由的想着:作爲護士,她原來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面,跟先前那咋咋呼呼地活潑勁簡直判若兩人。
一開始,那個戰士的嘴邊都張不開,在秦芳不斷的溫柔的勸導和鼓舞下,他終於睜開了眼睛,眼珠子微微轉動的看向秦芳,大概是秦芳軍帽上那顆五角紅星讓他放心下來,感受到了溫暖和鼓舞,讓他如同使出了吃奶的勁一般才微微張開嘴。
秦芳就更爲溫柔的邊鼓舞,邊一點一點地喂他喝水。
可是,對方也許是‘躺’的太久,身體各種機能都達到了臨界點,所以,這第一口水不僅沒喝下去,反而直接給倒了出來,如同僅僅只是在他嘴裡過濾了一遍似的。
秦芳卻一點都不介意,邊用衣袖給對方嘴角擦拭着邊含笑安慰道:“沒事,不用急,來,你慢慢喝,一點一點地喝,幾口之後你就會適應了,沒事的。”
大概是躺的太久,對方虛弱極了,可就算如此,聽見自己同志如此溫和的噓寒問暖的話,他那原本激動的眼神裡爆發出一種感激之意,嘴巴微微張大了一些。
“咳!咳!咳……”
也許是因爲激動,他這一口水喝的有點大,有點急,結果,被嗆到了。
最讓他不好意思的是,這一口水把他嗆得有點厲害,一聲咳嗽就噴出好多水,讓正低頭專注喂他的秦芳猝不及防之下,給弄的滿臉都是。
反倒是秦芳見他立即露出不好意思之色,還想強行控制住咳嗽,卻反而讓他即難受,又不斷的咳嗽,很是痛苦。秦芳趕緊放下水壺,邊給他輕輕地拍背邊溫柔的安慰道:“沒事,沒事!一點水而已,擦擦就好了。反倒是你,身體這麼虛弱,千萬不要忍着,一定要咳嗽出來,否則,一個不好,你會被這口氣堵住而暈過去的。來!你繼續咳。”
也不知是秦芳的安慰讓他心裡好受的多,還是真的咳嗽完了,幾秒種後,他緩緩地說:“謝謝!”
“不用謝,我是護士,這是我應該做的。”秦芳溫和的笑着,溫柔的把他放到地上,放平後,笑問道:“你現在好受了點嗎?”
對方點點頭。
張青山見對方能開口了,心頭大爲高興:這種情況下,能開口說話,表示對方問題不大,最少,目視之下,對方沒傷,大概是因爲飢餓和勞累才導致如此,現在,恢復了點後,憑藉大家食物充足,藥品充足,治好他是絕對沒問題的。更重要的是,這是兩三天來,他們經過幾波戰友屍體後,第一次碰到了活人,而且是他們從死神手裡搶過來的,這絕對值得所有人興奮。
所以,張青山頓在他的右邊,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這位同志,你叫什麼?”
對方微微扭頭看向張青山,剛張嘴,卻聽秦芳不悅的說:“姐夫,他剛醒,身體虛弱的很,這個時候,他最好別說話,還是多休息的好。反正都是自己同志,接下來還有這麼長的路程要走,有的是時間相互瞭解。”
張青山一聽,微微一想,笑着點點頭。
“是我見到自己同志,高興壞了,一時沒多想。”輕拍了那位戰士的肩膀,笑着安慰道:“同志,你只管安心休息,什麼都不用多想。”
隨即站起身對周平吩咐道:“今天就在這裡宿營。老周,負責生火做飯。老彭你和老吳去摘選一下我們一路採集到的野菜。寶玉,你負責洗菜和打水,順便多給老周幫幫忙。小芳,你這幾天的任務就是照顧好這位同志。”
“姐夫,我們都有事幹,那你負責什麼?”
“我是領導,當然得好好休息,享受領導的待遇。”張青山心情十分不錯,打趣了一句後,邊向馬匹走去邊笑着說:“有新同志加入,我去看看能不能弄條大肥魚來,給這位新加入的同志好好補補身體……老周,煮飯的時候要是我還沒回來,你就且點幹牛肉來改善一下伙食。”
如此,衆人都很高興。就連那個腦子裡還有點暈漲的同志聽到這話,也是努力仰起頭看向張青山,滿眼的詫異於震驚:他們斷糧都好幾天了,這幾個人居然還有這麼多食物不說,竟然還有牛肉乾,而且聽他這話的意思,都還不少了。這也太奇怪了。難道,他們是敵人化妝的特務?是順着我們走過的路追過來,所以纔會最後到達,目的是想通過我來打入我們內部?否則,怎麼可能有這麼充足的糧食……要真是如此,讓他們成功了的話,我可就百死難贖其罪,那還不如直接死了來的清白,不對,最少也的拉他們墊背。
越想越有可能,看向身邊正給自己喂水的秦芳,他的心開始有點不安了,眼神深處都開始充斥着戒備與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