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皺着眉頭,沉聲道:“我老覺得小鬼子這次來的有點奇怪,雖然小鬼子狂妄自大慣了,可跟我們突擊團打了這麼多次仗,就沒有一次勝利過。就算是頭豬,吃了這麼多虧,也知道收斂了,可是,這股小鬼子居然還是在大白天的就這麼明目張膽的殺過來,讓我這心裡老是放心不下。”
“營長,你是怕小鬼子給咱們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着攻擊咱們後山,實際上是等咱們把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後山方向後,他們卻突然從別的方向殺進村子,給咱們來個兩面夾擊。對吧?”
“嗯!我就是擔心這個。不過,不管小鬼子是不是這麼安排的,我們都必須要這麼做,就算真不是這樣,咱們有心理準備,總比被小鬼子打了個猝不及防來得強。再說了,有你們在村外守着,村民們就不會恐慌,人心定了,不論是轉移還是幹別的,都會比較順利。”
“好!我明白了。”
等王忠軍快速跑開後,李靖快步走到主席臺上,走到正在代表村民對大家講話的馬宏吉身邊,小聲道:“老馬,事情緊急,得打斷你一下了。”
“沒事……發生了什麼?”
“小鬼子來了。”
“啊!”
馬宏吉吃驚的看着李靖,見李靖一連肅穆的微微點點頭,馬宏吉這才確定李靖這不是在開玩笑。
馬宏吉退後幾步,就站在主席臺邊上,眉頭緊皺,神色複雜,目光有點孔洞,顯然,他有點發呆了。
李靖則對臺下的人大聲叫道:“同志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小鬼子來了!”
下面的人間李靖和馬宏吉嘀咕幾句後,馬宏吉難以掩飾內心的震動而有些灰喪的連話都沒講完就站到一旁去發呆了,大家心裡自然很清楚,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否則,李靖不會這麼沒有禮貌的強行打斷馬宏吉的發言。
可是,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卻讓大家都沒想到,李靖居然會一上來就來了這麼一句:小鬼子兇殘到壕無人性可言的地步,他們殺來了,誰不畏懼,可是,在你嘴裡說出來,居然是好事?
一時之間,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味這句話,甚至連議論聲都沒有出現。
而李靖根本就沒給他們去議論的時間,而是繼續說:“現在時間緊迫,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只說兩句。第一句話我想問問大家,大家到這裡來到底是幹什麼來了?”
衆人先是短暫沉默,緊接着就有了議論聲,不久,就見一個漢子站起來大叫:“大隊長,我們到這裡來自然是來殺小鬼子的。”
李靖讚許的點點頭。
剛纔回答的那個人受到了鼓舞,立即大叫:“要不是爲了殺小鬼子,老子何不在家裡繼續放羊……弟兄們,咱們都是大老爺們,難道千里迢迢地趕到這裡,不是爲了殺小鬼子,難道還是爲了來走親戚的嗎?”
“對!咱們是來殺小鬼子的。”
“殺小鬼子!”
“殺小鬼子!”
見衆人漸漸統一了口號,齊了心,李靖這才滿意的笑着用雙手向下壓了壓,等衆人紛紛安靜下來後,立即才繼續叫道:“大家說的好,我們到這裡來,就是爲了殺小鬼子的。之所以這麼問,是想要大家捫心自問,咱們爲什麼要打小鬼子?誰不知道,小鬼子雖然兇殘,可他們的武器裝備好,訓練有素,咱們跟小鬼子拼殺,就等於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閻王殿。可是,我們爲什麼還要這麼幹?那是因爲我們不想給人當奴隸,也不想自己的妻女被小鬼子肆意**,更不想子孫後代被人指着說‘看!那就是奴隸的兒子,將來他的兒子依然是奴隸’,所以,我們必須要反抗,爲此,就算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因爲我們保護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家人,還要保護我們的親朋好友,和未來。。”
說到這兒,李靖就不得不結束這一段話了,不是因爲時間緊迫,主要是因爲他實在是不記得後面的話是怎麼說的了,因爲,這些話都是胡英澤當初對他說的,他實在是記不得那麼多。
“而我的第二句話就是,這次衝咱們來的小鬼子只有三百人,而大家看看周圍,咱們有一千五百多人,足足是小鬼子的五倍。五個打一個,這要是還打不過,大家也全都別回去了,都跟老子找棵歪脖子樹,用褲腰帶上吊算了,總比沒臉見人要來得強。大家說是不是?”
“是!”
“還有,團裡對我們格外重視,這次不僅給我們配備了十多挺輕機槍,還有四挺重機槍和三門小鋼炮。別的不說,光是從武器方面來說,咱們就比這股小鬼子只強不弱……人數是他們的五倍,武器裝備也比他們強,對地形也比他們熟悉,如此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咱們這一邊,大家說,有沒有信心打贏這一仗?”
“有!”
“都沒吃飯啊?別跟娘們一樣,都給老子大聲回答,有沒有信心?”
“有!”
震天般的響聲讓李靖很滿意的大笑起來。這纔是李靖說這些話的手段和目的:先是從個人角度分析利弊——此時,大多數老百姓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小家,對於國家,真的沒多少人有歸屬感。隨後,又從人數和武器上分析優勢,雖然這兩方面,李靖都有些吹牛,不過,不得不承認一點,這個牛吹的很有用,最少,大家聽說了這兩點後,士氣頓時高漲起來。
而李靖這麼做的目的,說白了,這些人畢竟只是民兵,算不得真正訓練有素的軍人,李靖怕他們一上戰場就腿軟,而不得不在時間緊迫之餘,還抽時間耐心的跟他們分析自身的優勢,同時忽略掉小鬼子的優勢,從而讓這些人在熱血上頭的時候,能出現匹夫之勇的士氣。
至於事後民兵們會不會發現自己在吹牛,而暴怒之下要揍自己,李靖現在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切都以打完這一仗再說。
隨後,李靖立即下令:三橋縣民兵中隊(馬家坡村的護衛隊除外)幫着糧食和村裡的百姓還有宣傳隊,趕緊向村子西面的森林裡轉移躲藏,同時,該中隊也必須要一直負責村民們的安全,無令不得隨意追擊或者阻攔從他們身邊進過的小鬼子,一切以保護村民安全爲第一。
馬宏吉帶着村護衛隊,派出數組想到外,其餘的全駐紮在村口西面……該面是三橋縣民兵中隊護着百姓轉移的方向,相對來說,小鬼子從這邊進攻的可能性最小,遇到的的攻擊力度也一定不大,況且,必要時可以和三橋縣民兵中隊形成前後夾擊,所以,只有一個護衛隊足夠了。
銅仁縣民兵中隊防禦村東面,因爲該中隊實力是幾個中隊中最強的,所以,必須防備在最有可能出現小鬼子的那一面,然後利用地形對小鬼子進行阻擊,等待援兵。
而龍鳳縣民兵中隊在三個中隊中實力最弱,所以,配合王忠軍那一個排,防禦在村南面的河邊。因爲該河面雖然最寬的地方也就十二、三米,最窄的地方也就八米左右,但最深的地方有三米多深,淺的地方也有一米六左右的深度,更重要的是河流周圍十幾裡內,就一座小橋連接兩岸,所以,王忠軍他們也是依託小橋和周圍的地勢來阻擊可能出現的小鬼子……必要時,炸掉小橋,小鬼子就只能游過來了,加上大家在河邊搶挖的臨時工事,一個排加上近兩百精銳民兵,阻止小鬼子幾個小時應該沒問題。
而李靖,則準備在大家行動起來後,就去後山山頂親自坐鎮指揮……後山山頂的制高點實在是太重要了,關乎到此戰的勝負,更關乎到大家的生死以及接下來這段時間內打小鬼子成敗。
各中隊都派出旗語兵,以便於聯繫和調度。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樣周全且合理的分配,這裡面不僅是李靖的軍事指揮能力,同樣也有他平日裡下的工夫,要不然,光憑藉地圖,而不親自實地去考察,根本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一切部署的井井有條。
但計劃是好的,可現實卻是格外殘酷的。
民兵們平日裡的訓練中就漸漸養成習慣於聽令了,加上能指定選到這裡來的也都是經過挑選的,而且大家都是以村爲小單位,以縣爲大單位的分在一起,彼此間默認度比較高,但同時彼此間又有一些競爭的意思,所以,民兵們不僅行動迅速,而且都很賣力。
李靖手下那幫軍人,那就自然更不用多說了,絕對令行禁止,暢通無阻。
混亂的關鍵卻是村民們。
村民們生活艱難,稍稍有了點好轉,自然更加珍惜,豈能說放下就放得下的?
尤其是,李靖雖然人生閱歷豐富,卻並不是什麼都見識過,更不可能事事做到百無遺漏。這不,他當時心裡只是站在軍人的角度上看待即將到來的戰鬥,對於百姓,認爲只要發動他們馬上轉移就可以了,等這一仗打跑小鬼子後,大家再回來就是了,畢竟,人在,就算是失去了很多東西,也可以慢慢睇賺回來。
但是,百密一疏,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就是因爲他這句‘打跑了小鬼子後大家再回來’這話,得到的結果卻是更大的麻煩。
原因無他,只因大家一想到反正出門躲一下,少則幾個小時,多則一天,大家又可以回來重新過以前的安定日子。這樣一來,大家就更捨不得扔掉手裡的東西了,不管是罈罈罐罐,還是一雙筷子,都是居家過日子的用具,丟掉了可惜,讓別人搶了或者偷了更會痛恨的罵娘,所以,很多人在不得不配合着轉移的時候,恨不能直接把家連同房子一起揹走。
看着大家大包小包,不少人乾脆連獨輪車都推出來涌上了,別說李靖一臉的尷尬和無奈,就是馬宏吉也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