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諸葛長風眼眸一閃道,“連孔將軍都沒有想到會有人在一線天處做手腳,可見此人對北疆的地理環境是多麼的熟悉!選的下手的地點是多麼的準確!若非如此,又怎麼可能在孔將軍的眼皮子底下將棉衣換走呢?”
諸葛長風的話音剛落,姜德文就急了,這怎麼爲姜思聰還沒有洗乾淨,這諸葛長風這話裡話外都想將姜德武拉下水呢?
“諸葛侯爺!”姜德文當即擡起頭看向諸葛長風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諸葛長風聳聳肩,毫不介意姜德文目光中的怒火,“實話實說、實事求是唄!”
“的確!”不等姜德文再開口,南宮澤已經接口道,“長風言之有理,這種事情絕不可能憑藉一己之力完成!”
“皇上!……”
“姜大人!”姜德文剛一開口,便被諸葛長風打斷道,“本侯剛反應過來,你剛纔是不是以爲本侯是在說你們姜家啊?本侯可沒有暗指你們姜府,你不是自己做賊心虛吧?”
“我,我哪有?”姜德文當即有些結巴起來,若是比起口舌,他又豈是諸葛長風的對手,囁嚅了半天,還是聰明的選擇閉上嘴!
“諸葛侯爺,姜暖煙,以你們的意思就是這批劣質棉衣是來源於名繡莊,然後被一個戴着斗笠的人換進了孔將軍的隊伍中!可我十分好奇,當時林江護衛既然發現有人要李代桃僵,爲何不出面阻攔?或者將此事告訴孔將軍?”
南宮凌雲狹長的眼睛眯了眯,又繼續道,“莫非這是你們幾個串通好的說辭?衆所周知,諸葛侯爺喜歡暖煙小姐,而你們又是諸葛侯爺的手下,所以你們所說的這些話是真是假,怕是很值得讓人揣摩啊?”
姜暖煙偷眼去看南宮凌雲,他這一句話雖然說的輕飄飄,但卻相當狠毒,他這無疑於是告訴皇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與諸葛長風安排的!這劣質棉衣就是出自他們蘭溪姜家!這套說辭是他們早就串通好的!
果然,南宮澤的目光開始在大殿幾人身上來回打量,良久這才向林江問道,“林江!既然你發現有人調換棉衣,爲何不向孔將軍稟明此事?”
“回皇上的話,卑職看那人行事謹慎、計劃嚴密,所以認爲他或許還有什麼更大的陰謀,爲了不打草驚蛇,所以卑職決定放長線釣大魚!這纔沒有驚擾孔將軍!”
“放長線釣大魚?不知道你可釣到什麼大魚?”南宮凌雲譏諷道。
“林海!還是你來說吧!”林江看向林海道。
“回皇上,卑職率先趕到北疆,卻發現了一個秘密!”林海說着擡眸看向皇上道,“孔大人押運的棉衣還在一線天,距離北疆威武將軍駐守的營地還有足足三天的距離,可此時,在軍營中已經有一個流言在暗中傳播!”
“說是此次孔將軍押運的棉衣中存在不少劣質棉衣!否則,孔將軍,”說着,林海轉身看向孔進安道,“爲何這棉衣剛剛發下去,便有人發現其中有劣質棉衣呢?畢竟這些棉花都是縫在棉衣裡的,只有拆開才能發現端倪!”
聞言,孔進安心中不由一凜,的確事情如林海所言,這棉衣還沒有全部發放完畢,便已經有士卒鬧了起來,說是棉衣中裝的都是黑心棉!誰沒事將棉衣拆開玩啊?
“除此之外,”林海看向皇上道,“卑職在軍營中暗中查看時,被一名校尉發現,卑職無奈之下,只好謊稱是皇上遣卑職來軍營暗中調查,那校尉便交給了卑職一封密信,讓卑職代爲轉達聖聽!”
說着,林海從懷中取出一個用火漆封口的、厚厚的信封,雙手高舉着呈上。
“父皇!”南宮凌雲心中閃過一絲不安,看着那厚厚的信封忽然開口道,“不如讓兒臣代父皇查驗一下?”
“這種事情怎麼能勞煩太子呢?”諸葛長風當即接口道,“皇上舅舅!不如長風幫你查驗一番?”
南宮澤不理會這兩人的口水戰,向身旁的陳公公丟了個眼色。
“不敢勞動太子與侯爺,這種事情老奴來就好!”陳公公說着便從林海手中接過那厚厚的信封,像皇上展示了一下,然後才拆開上面的火漆,將裡面的信件拿出來遞給皇上。
南宮澤一目十行的掃過去,衆人雖看不到信上的內容具體寫了什麼,卻看到南宮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陰沉,繼而猛的一拍龍椅上的扶手站起來道,“此子實在是太猖狂了!虧朕還如此信任與他!此逆賊,朕不殺他不解心頭之恨!”
見南宮澤如此,殿中無論是姜德文還是諸葛長風與南宮凌雲,以及殿內伺候的小太監們紛紛跪下道,“請皇上息怒!請皇上息怒!”
陳公公更是跪着膝行到皇上面前道,“皇上息怒啊!您的身體要緊!身體要緊啊!”
“是啊!”大殿之下唯一還坐着的蕭籬落也開口道,“皇上息怒啊!您的身子不宜動怒!”說着,蕭籬落從藥箱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看向陳公公道,“陳公公,這裡有一些我做的百合薄荷油,你拿去給皇上聞一聞!”
陳公公匆忙起身,小跑着到蕭籬落面前接過那白瓷瓶,又雙手捧到南宮澤面前,放在他鼻下讓他聞了聞。
這驟然傳來的辛辣、冰涼的味道一下讓南宮澤冷靜下來。他又坐下,將那密信中所有的信件一目十行的掃過,雖說沒有再像剛纔那般暴怒,但額頭上的青筋卻依舊跳個不停!
“林江!”良久之後,南宮澤纔看向殿下跪着的林江問道,“那批被調換的棉衣如今可還在悅州城外?”
“是!”林江應道,“卑職不敢妄動,只派人在那裡守着,並沒有驚動看守之人!”
“好!朕撥一隊御林軍給你,你當即領他們趕往悅州,將那批棉衣查驗清點之後送去北疆!”皇上當即對林江吩咐道。
“是!卑職遵旨!”林江當即應道。
“諸葛長風!關於芝縣名衣坊的事情你可做了深入調查?”南宮澤又轉向諸葛長風問道。
“回皇上舅舅的話,長風已經將那名衣坊的前任老闆從九安接了過來,如今就在殿外,皇上不知想不想見一見他?”諸葛長風當即看向皇上問道。
一聽諸葛長風說出這話來,姜德文整個人不由又打起顫來,這名衣坊的事情全部都是姜德武一手經辦,那名衣坊的老闆應該認識他,早知道,就應該將此人殺了!姜德文此時不由暗暗一陣後悔!
“宣他進來!”南宮澤點頭同意道。
片刻,一位身材壯碩但神情卻憔悴的中年男子便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在一旁小太監的引導下向皇上行禮道,“草民鍾寒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鍾寒,本侯問你,芝縣的名衣坊可是你的產業?”諸葛長風看了一眼南宮澤便轉向鍾寒問道。
“回侯爺的話,以前的確是草民的產業,不過如今已經不是了!”鍾寒抹了一把額頭沁出的汗珠道。
“哦?從何時起不是你的產業的?”諸葛長風接着問道。
“正月十六,草民過了十五正打算開張,便有人找到草民要買名衣坊!所以,草民就賣了!”
“你不是打算開張嗎?怎麼就賣了?莫非給你的銀子十分豐厚?”
鍾寒膽怯的垂下了頭,沒有敢回答這個問題。
“鍾寒!有話你儘管說,這上面坐着的可是咱們天鳳的皇上,若是在他面前,你還有什麼話不敢說,那你也只能冤沉大海了!”
“是!是!多謝侯爺提點!”那鍾寒聽了諸葛長風這一席話,當即向皇上連連叩頭道,“皇上!草民冤枉啊!還求皇上給草民做主啊!”
“草民世代經營名衣坊,這名衣坊到草民手中已經是第四代了!平日裡生意與朝雲城中的繡莊雖比不得,但在芝縣卻是頭一份!只是正月十六那天便來了一個滿臉鬍鬚的將軍,一開口便是要買這名衣坊!”
“這根本不是銀子的問題,這是我們家的祖業啊!可憐我那小兒子才說了一句不買,那人一劍便刺穿他的胸膛,我那小兒子是當場斃命啊!”鍾寒說到這裡,眼淚不由開始順着臉頰滾落。
他趕忙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繼續道,“然後那將軍當即扔下一百兩銀子,告訴草民,一天之內,從名衣坊搬出去,否則他就接將我們全家丟去亂葬崗!”
“看着小兒子去了草民本就也想隨他而去,無奈家中還有一個體弱的妻子和一個九歲的女兒,所以,只好連夜帶人搬走,一路逃去九安!”鍾寒說着便開始向南宮澤連連叩頭道,“還請皇上爲草民做主啊!”
“你說有一位將軍模樣的男子殺了你的兒子,你可知道他是誰?”南宮澤開口向鍾寒問道。
鍾寒搖搖頭,“草民不知,只是在他強迫草民籤的契約上好像有一個姜字!”說到這裡,鍾寒便匆忙從袖袋中翻出一張薄薄的,帶有污跡的紙。
陳公公看到皇上的眼色,當即過去從鍾寒手中接過那張紙,展開拿着呈給了南宮澤。
南宮澤只瞥了一眼那紙上龍飛鳳舞的簽名,心中便已經瞭然,“去,將它拿給幾位大人都看看!”
陳公公連忙又捧着那張薄紙依次給南宮凌雲、諸葛長風,以及孔令銘、武安侯、姜德文幾人看了!
別人倒還沒什麼,只姜德文一見那字跡,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終於一個支持不住,腿一軟跪坐下去。